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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宣王妃端木珏回房,却并没有安歇。端木家在大虞国,是仅次于皇族元氏的豪门,高祖皇帝钦定的后族。从圣祖开国至今,大虞国传四代帝王,均以端木家女儿为后。当今皇后与五皇子的生母祥贵妃是端木珏的亲姑姑,现太子妃便是端木珏的亲长姐。
出身这样的家族,十七岁嫁与宣王为正妃。本就大了王爷两岁,宣王又忙于军务,长年不在家中。家中事务全赖王妃操持,自然是对王妃爱重有加的。便是有几房侧室,哪里敢与王妃比肩?十三年来,端木珏养尊处优,过得十分的平顺。然后,自月前得知王爷新纳的天香公主生了王子后,端木珏便寝食难安了。
人说狄国有双璧绝世。一是狄国蓝田玉山上那块天然成形的龙凤璧;二就是狄国的天香公主了。传闻公主美艳,见者无不惊为天人。因宣王建不世奇功,如今,这双璧皆归宣王府了。绝世玉璧归府,自是难得的荣耀,这绝代佳人为妾,端木珏焉能不心惊?
那公主嫁过来仅一年,就产下王子。宣王年近三旬,只得成益一子,自小就病弱。如今那公主有了儿子,又得宠爱,当然要争世子之位的。端木珏庆幸自己棋高一着,得知夫王留守上京时,就求父亲让皇上下旨,先行迁家。若不然,那公主独宠二年,更对自己不利。
谁知老天不凑趣。端木珏心心念念的为儿子打算着。元成益却不争气。两年未生病了,许是旅途劳累,偏偏感染了风寒。端木珏又急又痛。国师又不在,饶是宣王富贵,这路途之上,也难妥贴。
燕采薇更心焦。自嫁过来后,成益弟弟虽然每每淘气,累她受罚。但对燕采薇友爱之心,拳拳之意,来得真挚无邪。但凡有好玩的、好吃的、好用的,第一个想着的就是采薇。采薇心里感激成益真情。经心按时的让成益服药。夜里,恐成益发了汗会更着凉,彻夜不眠,为他擦身换衣。成益自小孤独,身边纵是侍候的人多,哪里比得上采薇这种发自内心的关爱与怜惜?晚上惊醒,小手必要抓住采薇的小手,方能安心睡去。
功夫不负有心人。十几日下来,成益身子渐渐康复。燕采薇这十几日来,未曾安心睡过一夜,待成益康复,燕采薇却因劳累过度,着实瘦了下来,小脸仅三指宽了。每日里气力不支,坐在车上便昏昏欲睡。
宣王府规矩,府中有人生病,必令迁出静养。只因端木珏道成益本来身子骨不好,万一再过了病气,只怕更不好了。淡月看见采薇这样,心里着实担心。却不敢请医问药。唯恐王妃将主仆丢在途中驿站养病,这人生地不熟的,岂不是更坏?成益更知母妃性子,难得的懂事起来,不吵不闹。只装做自己病未大好,问母妃要药物食物,要淡月在驿站自己做了,帮着淡月照顾采薇。
只是如此偷偷摸摸的,终究不方便。再加上怕母妃知晓,提心吊胆不说,母妃一天三遍的来探视,令采薇这样那样。采薇还只能强撑着答应。又因端木珏急着到上京,赶路辛苦,哪里能好好养病?总算是采薇命大,坚持了半个月,终于到了上京东郊,明日就可进府,大家这才喘了一口气。
这日,主仆众人都歇在东郊行宫。这处行宫,原是狄国太师的别院。因预备着宏帝东迁,特意整修了,做为帝驾临时休息之处。因帝驾未到,中路正殿一律封住。只留下右院花园一带厢房,接待过往三品以上的官员。如今宣王家眷到了,自然安置在这里。宣王早早就遣人在此等候。端木珏一到,自然着来人问话,好了解家中近况。暂时无暇看顾成益了。
采薇今日一整天未醒,水米未进。淡月安置好她后,眼见采薇小脸烧得通红,看看已到上京东郊,也顾不得了,对成益说道:“大王子,还得劳动叫个大夫过来看看才好。少夫人病得不轻,再拖下去,只怕伤身。”成益也着急,叫过自己心腹的小太监,吩咐道:“小禄子,快想办法找个医正来。就说我病了。”小禄子答应着,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好在行宫原是接待贵人的,自然预备着医正。听得吩咐,忙叫了一个医正过来看视。那边医正在开方用药,这边行宫总管听得大王子命传医,自然要来问候。请了侍卫传报进去,宣王妃正在问管家事情,听说大王子传医,这一惊非同小可,话都顾不得说,带着人急忙到成益房里。
成益正扶着采薇,靠在自己身上,让淡月喂药,母妃突然闯了进来,哪里躲避得及?端木珏抬眼就看见燕采薇通红的小脸,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冷着脸道:“东珠,去将大王子扶下来!送到我房里去。”成益呆了呆,放下燕采薇:“母妃,我不去,采薇病着,我要照看她。”
端木珏登时大怒:“这屋里多的是侍候的人,你是皇家贵胄,怎能操此贱役?你从小三灾八难的,我费了多少心思才将你养大。眼看着好些,你如何这样不爱惜自己?可对得起父母?”成益鲜少见母妃大怒,吓得一惊,只得放下采薇,站了起来。
端木珏看着淡月,语气淡然:“大王子年幼不晓事,你一个妇人也不晓事?燕氏这样,显见得不是刚刚生病,你不知道府里规矩?怎么不来回我?”淡月心知不好,跪下回道:“奴婢知罪。少夫人前些日子,只是睡得多些,并无别样症状。奴婢想或是因侍候大王子劳累了,也未在意。未料今日突然高烧起来,奴婢原本待少夫人吃了药,就欲去回王妃的。”
端木珏冷哼了一声:“你倒会说话。也罢,你既心疼你的主子,就留在这里陪你主子养病吧。待你主子养好了病,我再遣人接她回去。只是,你知情不报,却不可不罚,回府后,你自去领二十棍。”说完,带着元成益扬长而去。成益被母妃拉着手,还回头看着。
淡月跪坐在地,心内酸楚。王妃并不曾有半句问及少夫人病情,竟然凉薄到如此地步。这样的婆婆,少夫人日后只怕要吃更多的苦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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