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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6
五月份的时候,我和李优获得了同一家电视台的实习机会,并且张树也在这家电视台实习,哥哥被保送研究生,在忙着毕业答辩和一些课题研究。那段时间是忙碌的,我们四个很少聚会,哥哥甚至搬到学校住了。有时候忙里偷闲,也多都是我和李优一起,张树和哥哥一起。我们各自过着二人世界,说不出的甜蜜欢畅。
生活中总是有许多不知所措,尽管你知道有些事情的发生不可避免,可它还是会令你措手不及。在时间静静流逝的时候,我们以为,那一天还很久很久。但是这一天这么快就来临了,并且我们很快接受,但是结果似乎并不如意。
文学院有三个保研的名额,哥哥是其中之一。本来这并无异议,哥哥成绩优秀,虽不会讲话,但所有人都知道他才思敏捷,又有想法,做学术最适合不过,而且又是院长的儿子,所以名额之一给他理所应当。但是有一位和哥哥同学院的叫陈宇的学生,一直优秀的他失去了保研的机会,且他家境不好,所以一直郁郁寡欢。本来这件事已经到了盖棺论定的那一刻了,却因为他不小心的窥视而发生了改变,想一个导火索,改变了事情发展的节奏,将哥哥推向深渊。
那天晚上,张树像往常一样去图书馆找哥哥。晚上图书馆人并不多,他们又在靠角落的位置,所以免不了动作亲密一些。可是那天晚上却被陈宇撞见了。本来陈宇不会多想,可那人是江黎,所以他认为凭什么,凭什么他是同性恋又是哑巴却依然能得到那么好的待遇,而自己总是落在他后面,或许是嫉妒或许是不甘,于是后来没几天,XX大学论坛里就涌现出好多帖子,都是张树和哥哥一起的照片,伴随着各种夸张露骨的文字,一下成了论坛热帖,哥哥和张数是恋人的消息遍布学校各个角落。
我们还没来得及想办法删帖,哥哥就被带回了家。
那是一个压抑的夜晚。可笑的是,那天是端午节,妈妈买了食材回家准备一家人包粽子的。我火急火燎的推开门,看到的是一屋子的沉寂。他们见到我进来,只看了我一眼便继续沉默着。爸爸坐在沙发上沉闷的抽烟,妈妈在一旁暗自抹着眼泪,桌子上还摆着没包完的粽子,墙上的时钟滴滴答答的走着,如果忽略掉一旁生闷气的爸妈,我甚至以为其实什么都没发生过。但是我知道,这里经历过一场平静的争战。我看见哥哥卧室的门关着,我知道他在里面,我又回头看了一眼爸妈,便推开了门。
房间里没有开灯,窗户却是打开的,清冷的月光照进房间里,看起来屋里也不是那么暗。哥哥躺在床上,半个身子隐没在一大片阴影里,他好似漫不经心的摆弄着手里的驼铃,发出清脆的声音。
他看到我进来,扯开唇角笑了一下,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一时间我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他的笑一瞬间刺痛了我,若是以前的他,遇到这样的事恐怕不会有这样的表情吧。我走近他,在他身边坐下来,盯着他手里的驼铃:“你居然能够笑的出来,我以为,你会站在爸妈面前义正言辞,据理力争呢。”
他听见我这么说,神色复杂。我立马后悔了,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对啊,他有什么好争的,他连话都不能说,争吵都是无言的,他还能争取什么?
我在床边坐下来,就这么静默的看着他。窗外奶白色的月光洒进来,照到他的脸上,睫毛在脸上投射出一片阴影,那颗痣也若隐若现。我们就这样彼此静默着,像小时候一样,被父母教训以后,他沉默着不说话,我就这样安静的陪着他。
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泛着微微的光。哥哥的视线在手机上停留片刻便又挪了回去。我看到了他眼里的湖水荡起了微微的水波。
我拿过手机,是张树的短信。我看了看哥哥,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机递给他:“是他的短信,你还是看看吧。”
我走出了房间,我不知道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张树在短信上说了什么,所以,第二天早上我推开哥哥的门发现他不在的时候我慌了。其实我当时只是没在家里看到他,可我当时直觉就是哥哥走了,他离开了这个家。
我看到妈妈在厨房里煎蛋,爸爸在阳台上照顾着他的兰花儿。显然,他们还没发现哥哥
走了。
我看着他们忙碌的身影,忍不住打破了这看似和谐的场面:“江黎走了,是离家出走。”
妈妈“铛”的一声扔掉手里的锅铲,一脸茫然的看着我,爸爸提着水壶的手也僵在了半空中。
“什么叫走了?离家出走?不可能,他不能讲话,能走到那儿?”妈妈似乎考虑了片刻,之后脸上又恢复了淡然的表情,继续弄早餐。
只有爸爸还在严肃的看着我,他终于放下手里的事,在沙发上坐下来,“小艾,你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离家出走了,他的钱包,还有几件衣服都不见了”,我的脑袋里一团乱麻,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只好跑过去推开江黎卧室的门,“还有那个驼铃,他也带走了!”
妈妈听到我们的对话,这才醒过来一样,她看起来很生气,胸膛一起一伏的,
“他真走了,我们昨天晚上都没打过他,他就走了?那里亏待他啦?这么多年像对待正常孩子那样养着他,怕伤了他的自尊心,他还说走就走啊?这么大的人怎么···”
妈妈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打击似的,到最后哽咽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别哭了,哭有什么用,先想办法联系联系,看看能不能找到他。”最后还是爸爸保持了冷静,“小爱,你现在给你哥哥打打电话,看看能不能通,还有,那个张树,看看能不能联系上,我扶你妈妈进去休息一下,学校里撂下的摊子我还得去处理。”
爸爸扶着妈妈进了房间,门关上的那一刹那我放佛才清醒过来。
后来那天我根本没打通哥哥的电话,他一直关机,张树也一样。我又去了学校,才知道张树根本就没在学校里,我又不死心的找到了他家里,家里根本就没人。我按了好久的门铃,都没人来开,那个时候我才明白,他们俩是一起走了,小说里通常把这叫做“私奔”。我自嘲地笑了声,靠着门坐在了过道里。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脑袋里一直回旋着前一晚哥哥那双泛着水波的眼睛。他真的走了,这一次,他竟没有妥协。
对面的房门打开了,走出来一对父女,看到我了无生气的蹲在别人家的门口,狐疑的打量了我几眼就带着女儿匆匆地进了电梯。
我也不记得那天我究竟在那儿坐了多久,只记得我站起来的时候双腿已经麻木,外面也已经暮色四合。回到家的时候看到的也是一屋子死气沉沉的景象。
就在爸妈准备报警的时候,我却突然接到了哥哥的短信。
——小艾,我走了,你们别找我,我很安全。我在西藏,和他一起的。告诉爸妈,我对不起他们。
短信后面还附着一张图片,那是西藏湛蓝透澈的天空。
那一刻,我突然懂了,我的哥哥,如湖水般温和明澈的哥哥,他本就该属于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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