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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篇
夜里,严子筠浑身发热,然后她昏昏沉沉地意识到自己发烧了。她想起以前自己发烧的时候罗永朋是怎么拿毛巾给她敷额头的,又是给自己吃了什么样的退烧药,她想起身去拿毛巾,可是她的脚像是被灌了铅,躺在床上,怎么都起不来。她放弃了,就像放弃罗永朋一样,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睁开眼的时候大抵已经是中午了,昨晚连窗帘都忘了拉上,窗外的阳光洒满了整个房间,刺得严子筠眼睛有些疼。
叮叮叮。
“严子筠,怎么没来上班?你怎么了?”果然在这个时候也只有程瑾能发现‘行将就木’的她。
严子筠张了张口,却发生嗓子疼的几乎发不出声来,又轻轻地咽了口口水,才缓过来:“我快死了。”
要是平时程瑾听到这句话,她一定会劈头盖脸地把严子筠大骂一通怪她说这样不吉利的话,但是听到这样无力的声音,她还是撇下工作,一路狂飙到严子筠家里。
“你怎么还穿着昨天的衣服?昨晚你和罗永朋怎么了!你怎么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程瑾把严子筠拉起来,又在橱子里摸出一件衣服给她换上,可是严子筠就是一句话不说,眼泪还啪啪啪地往下掉。
程瑾的语气还是软了一些:“吃药了没?我给你煮粥,你先躺会儿。”
到底再强大的严子筠也还是女人,也会受伤,也会脆弱。
程瑾关上房门,揣着严子筠的手机站在阳台上,摁下了罗永朋的号码:“罗永朋,你在哪里!”她转头看了看严子筠房间紧闭的门,怕她听见,又压低了点声音。心中的怒火怎么都发泄不出来。
“程瑾?什么事。”罗永朋又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严子筠没错。然后用肩膀夹着电话,继续翻阅着手中的文件。
那几声纸张翻动的声音像冰锥刺进程瑾的耳朵里,她声音又控制不住地抬高了几分:“严子筠烧的人都要傻了,你倒好,还安得下心来看你的文件!”
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他还是忍不住紧张起来,又松开肩膀,用右手持着电话,一面还要故作平静地答:“你搞错对象了吧。这个时候你应该打电话给雷廷,而不是我。”然后毅然地挂断了电话。红色的键按下去的时候,他的心还是疼了一下。他知道她是不善于照顾别人的,更不能好好的照顾自己。
程瑾被气疯了,又怕被严子筠发现,只好压抑着心中的怒火回到厨房给严子筠煮粥。
“子筠,起来喝粥了。”程瑾摇了摇严子筠的手臂,烫的可以。
严子筠朦朦胧胧地摇了摇头,却被程瑾扶了起来,自己却半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她忘了自己是有多久没有这样病过了。是不是心里的痛折磨得她还不够?上帝一定是在惩罚她,所以才让她只要备受折磨。
程瑾舀了一口粥吹了吹送进严子筠的嘴里,还念念有词:“等会儿我送你去医院,你这样会烧坏脑子的,太烫了。”
严子筠泪汪汪的眼睛盯着程瑾,分明在告诉她:我不去。
程瑾又舀了一口,说:“别固执!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她见严子筠这下连嘴都不张了,连忙改口:“算了算了,等会我给你去买药。你再喝几口。”
程瑾走后不久,门铃就响起来,严子筠心里暗暗地想:程瑾肯定忘带钥匙出去了。然后拉开被子,扶着墙去开门。
门打开的一刹那,严子筠的双腿比大脑先震惊地软了下去,差点栽倒在地上,门外的人用手托住了她的腰:“程瑾说你生病了,我过来看看。”
他俯身抱起她,放在那张被她弄得凌乱的床上。他的眼睛扫到床头柜上那碗几乎没怎么动过的粥,低下头,伸手舀了半勺放进嘴里试试温度。
“别吃!那个勺我用过了。”我发烧了,会传染给你的。
“有点凉了。是不是没什么味道吃不下?上次给你买的干贝还有吗?放点下去再煮过应该会好吃点。”
严子筠的‘不用麻烦了’还没说出口,罗永朋就端着碗走出去了。
她翻了个身,蜷在被子里,回忆就那么滚烫地在心底翻腾起来。那次他们一起去城郊看日出,却没想到日出没看成,还淋了一身的雨。后来她就卧床不起了,虽然没有病的像现在那么厉害,但是罗永朋却每天早上5点多就起床给她煎药,煮不同口味的粥。到现在,她好像都还能想起那样的味道,清淡但是鲜美。
“起来喝粥吧。”罗永朋一手扶着她的腰,一手托着她的脑袋,又理了理靠枕,才轻轻地让她轻轻靠在床头。
严子筠食不知味,眼睛圆鼓鼓地盯着罗永朋,心里千思万绪搅在一起,她怎么也理不清楚,这一刻到底是错觉还是幸福。
牙齿碰到陶瓷汤匙发出轻轻的磕碰声,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着,顺着嘴角流进嘴里。好咸啊。
“喝完粥,我送你去医院。”罗永朋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又碰了碰自己的,是要高出好几个温度。
严子筠咽下那口粥,轻轻地说:“不用了,程瑾出去给我买药了。你回去吧,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罗永朋吹了又吹,一口一口地喂她喝粥,直到大半碗下肚,他才说:“我不是说过要你好好照顾自己吗。”严子筠语塞。
罗永朋好像也并不需要她的回答,又机械地重复着相同的动作。严子筠低着头,看着他的手臂一来一回地移动着,好想握住就再也不放开。
窗帘外面那层薄薄的纱已经被拉上,黄昏的阳光透过来,变成好看的鹅黄色。程瑾打开门的时候看见玄关处那双男鞋就默默地把药挂在衣架上,蹑手蹑脚地离开了。
严子筠喝完粥后就靠在床头,眼睛直直地看着窗子的方向,阳光还是很刺眼,把窗帘的暗纹找的清晰可见。罗永朋坐在一旁沙发上,手里翻着以前他放在这里的体育杂志。她的余光不时地落在他身上,却不敢像刚才迷糊时那样光明正大地看他的脸。
“感觉有好一点吗?”罗永朋站起来,移开敷在她额头上的毛巾。严子筠还没做出反应,罗永朋就把自己的脸贴在了她的额头上。
严子筠一愣一愣的,心却乱跳起来。
“嗯,是没那么烫了。”罗永朋自顾自地说话,又拿着毛巾走出了房间。严子筠就像是他的玩具,他说的话像是在问她,却并不需要她的回答。
她只是感觉,黄昏的阳光好像有点甜甜的。
罗永朋再走进来的时候,手上拎着程瑾买的那袋药:“程瑾好像回来过了。”然后又是一阵翻腾,他把每个盒子里面的说明书都看了一遍,用唇语轻轻地念着上面的字,严子筠什么都听不见,但是她知道,他在精力无法集中的时候都喜欢这样的默念。
“晚上想吃什么?”
“牛扒面。”她记得他们大学的时候常常一起吃校门口那家早餐店的牛扒面。多辣椒,少醋,再加一块卤水豆腐。他们喜欢坐在右边靠柜台的第二张桌,空调恰好不是正对着的地方。夏天的早晨吃一碗面,可以让她满头大汗,辣椒麻的她嘴唇肿的像香肠。还老是被程瑾嘲笑说是被罗永朋吻成那样的。这些,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罗永朋站在门边愣了好几秒,才应声:“那我出去买牛肉,你躺好。”大概是她真的烧迷糊了,她竟然觉得他的声音里有宠溺的味道。
“我和你一起去。”她起身,拉上更厚一些的窗帘,然后在凌乱的衣柜里翻来找去。她其实一直在等他说反对的话,然后自己用早就想好的理由说服他。只是他什么都没有说,呆呆地在门框边倚了好久,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就这么在他眼皮底下换上衣服还是该叫他先到门口等她。
“我在停车场等你。”
他的不反对不知道让她高兴还是更加失落。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反应,又有什么好纠结的?她问自己。
他们还在一起的时候,罗永朋问过她,如果分手了还能不能做朋友。当时她决绝地说当然不!不管是谁的错谁说的分手,再见面都是尴尬,怎么可能还是朋友。她说:如果我们分手了,那从此以后就老死不相往来。她说:以前我相信男女之间有纯粹的友谊,现在不相信了。我们明明分手了,可是你坐在我身边,我却很想再次拉住你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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