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炮灰手札

　　我记得那美妙的一瞬间，在我的面前出现了你。

　　犹如昙花一现的幻影，犹如纯洁至美的精灵。

　　在那无望的忧愁的折磨中，在那喧闹的浮华生活的困扰中。

　　我的耳边长久地响着你那温柔的声音。

　　——普希金《致凯恩》

　　※※※

　　身为清水家的长女，我从小开始被要求学习各种各样的东西。

　　乐器、书法、马术、礼仪、绘画……

　　——“虽然是女孩子，但也要担得起清水之名才行。”

　　虽然是女孩子。

　　多么有趣啊，一边觉得清水的名望不容辜负，一边又觉得身为女性难以达到期望中的要求也是可以“理解”的。

　　被父母寄予了这样矛盾的期待的我，在人生的第九年从这种境地解脱出来了。

　　因为弟弟出生了，所以不再需要我来维持清水家的未来。

　　但是这不意味我迎来了愉快的新生活，因为是女子的关系，生在名门望族，便有很多事是做不了主的。

　　譬如爱情，更直白一些，应该说是婚姻。

　　我的婚姻对我的家族来说是一笔珍贵的钱财，值得在细细思量之后择定对象进行投资。

　　我不怨恨这样的未来，因为即使生在普通人家，能够正常的恋爱，也不见得到最后就会嫁给自己当初心目中的那个人，反过来说，清水家优渥的生活，大概也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吧？我一直很知足，然而也对此感到倦怠。

　　不过也没想过改变。

　　和表面漂亮光鲜的皮囊不同，内在的我实在是个腐烂的不堪一提的家伙。我厌恶清水这个姓氏，又不拒绝它所带给我的好处；厌恶无聊腐朽的自我，但也不想要寻求解脱。

　　即将升入初中的时候小小地任性了一下，提出了希望到远一点的地方去念书的想法。

　　“空气会比这里新鲜一点吧，乡下的话？”这样无所谓的找了个借口——其实只是想离开一会而已，到随便什么地方去都行，别在本家就好了。

　　当然也不可能真的到什么穷乡僻壤去，偏巧父母听闻并盛町的绿女子中学不错，就决定去了并盛。

　　实在是幸运至极的决定。

　　那是谁都不知道的，只属于我一个人的秘密。我到达并盛町的第一天，坐在轿车里所看见的，樱花树下的神明。

　　轿车如过去无数个日子一样行驶地很平稳，天空是我过去无数次曾见到过的无趣的蓝色，路上的行人也是稀稀落落的几个，如过去无数个日日夜夜那样的平常。

　　平时见过不知几次的樱花树、草地和夕阳。

　　什么都是见过无数次的，什么都是一如过去一般平凡无奇的，并盛的空气也没有比东京清新太多。

　　只有一样——只有一样是不一样的。

　　坐在樱花树下的，黑发的少年。

　　只是无意中的一瞥，我的心脏就剧烈的跳动起来，这是过去从没有过感受。

　　不明白、不理解、难以忍受。

　　是爱情。

　　是我的神明。

　　※※※

　　转学到并盛中学，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做出的自我决定。

　　因为必须要抓住，这可能是我无趣呆板人生中唯一出现的幸运。

　　他叫持田剑介。

　　并不是需要耗费气力去得知的名字，相反，如果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在并盛中学才是值得奇怪的事情。

　　持田剑介，是个非常耀眼的出众的天才。

　　要怎么办呢？如果只是外貌，我见过更出色的，但是持田君更加特别，我在他的眼睛里看见广阔又一望无际的星辰，他比我所预料中要更加的优秀、更加的完美。

　　每一天，都更喜欢他一点。

　　※※※

　　我人生的幸运大概真的都在遇见持田君身上了。

　　初二开学，我和持田君成为了同伴同学，还是前后座。

　　神明真的能听见人内心的祈愿吗？

　　我没有参加持田君的后援团，也从没写情书或送礼物。太浅薄了，如同这种行为不可能换取我的好感一样，持田君不可能喜欢上做出这种行径的女孩子。

　　我希望以平等的姿态进入持田君的视线，得到持田君的关注。

　　我的家室，我的容貌，以及我因为出身而需要学习的才能，我过去从没有想过能够依仗的东西，居然成为我的资本。

　　我成功了，持田君的眼睛里开始出现我。

　　※※※

　　被小野拿着小刀威胁的时候我并不慌张，作为名流之女，我学习过相应的格斗防身术，并且随手携带着防身器。

　　当然只是三角猫的功夫了，但是对付一个比我矮小的疯疯癫癫反应迟缓的女同学真是绰绰有余，我的力气可比从外表看来大多了。

　　又或者我根本不需要自己动手，因为在来之前我就知道这是个陷阱——

　　持田君才不会在这种学校同学被人袭击的危险关口用小纸条把我约到后山的旧仓库去呢。

　　骗人也稍微动动脑子好吗。

　　所以我的手机现在就藏在我的外套衣袖里，把手缩进去摁一个快捷键拨通保镖的电话——我事前都嘱咐过了，这件事情也就结束了。

　　但我不想这样做。

　　所以拨通的，是持田君的电话。

　　拜托了，来救我吧，持田君。

　　※※※

　　“所以说，小地方就是不安全！美铃子，你也十五岁了吧？该到订婚的年龄了，长濑家的儿子正合适——正好，转学回东京，在同一所高中念书的话，还能培养一下感情呢！”

　　“听妈妈的话，回东京来吧。”

　　我果真，把所有的运气都花光了。

　　※※※

　　坐在咖啡店的时候，我在想些什么呢？

　　持田君就坐在我的对面，午后的阳光透过窗玻璃吻在他脸上。

　　他真好啊。

　　我嫉妒阳光可以肆无忌惮地洒在他身上，我嫉妒咖啡杯能触碰他的手指，我嫉妒那把日本刀——持田君在它身上投注过那么专注的目光。

　　那双眼睛，为什么不能一直注视着我呢？

　　上出租车的时候，我亲吻了持田君。既然梦已经做到尾声，稍微放肆一点也是可以的吧？持田君惊讶的表情真可爱。

　　我坐在出租车上笑着，眼泪慢慢涌出来。

　　※※※

　　神明听不见人内心的祈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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