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沉浮

　　“嘶！”

　　刚刚收回散开的思维，何顾就被一种钻心的疼痛包围了，疼得浑身脱力，骨头如同被碾轧过一样。他感觉自己已经不能完全控制的身体。身形不稳，摇晃着倚在了墙边，勉强没倒在地上。
　　似乎真的是疼得厉害，他的肤色重新浮现了点点的青白。眼眶也渐渐被漆黑越拢越深，原本消弭的红光，又逐渐汇聚成了一个小光点，嚣张地跳跃着。

　　怎么会这样？

　　何顾可不知道他前世有过这样的毛病。且不论还没成为丧尸之前，他成为丧尸后，刚开始对于疼痛的感觉那可就真是微乎其微。毕竟从本质上来说，丧尸为死物，死物怎么能体会到疼痛呢？那可是只有“活着的东西”才能专享有的啊！像他们这种行尸走肉又怎么会有那么可望不可及而联想到生前的东西呢？

　　“嘁。”何顾嗤笑了一下。也对，死了之后连生前最讨厌的东西，都变得如此奢侈。

　　虽然事情并不是那么绝对。末世开始后，时间推移，丧尸逐步的异变，更多无法解释的事情暴露了出来。譬如说，重新衍生的“丧尸人格”以及，疼痛。
　　但不管以后如何，对于现在的何顾，浑身疼得难以忍受这件事太过于反常了。

　　反常则必有异。

　　究竟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高雨晴与何顾交谈后就向超市内部缓步前进，一直在观察着这个超市剩下的货资，盘算着怎么规划和利用。乍然听到一声倚墙发出的轻微的闷响，正有些诧异，回头一看，才发现何顾的狼狈模样。
　　高雨晴也真不愧为一个聪明人，她非但没有立即出声询问，也没有做出任何的动作。反倒是...
　　等待。

　　如果说何顾并没有完全信任高雨晴，那么对于高雨晴来说她又怎么可能对这个丧尸王毫无防备呢？丧尸这种东西是这个世界现在所刚刚形成的未可知的“生物”，就算如今大部分的小说或影视作品中都大用这个话题，但那也仅仅只是个别人个别部分所天马行空臆想出来的东西罢了，谁又能曾想到真的有一天，迎来了这所谓的末日？那么谁又能知道，除却了人类想像而真实存在于末世的丧尸究竟是什么模样？

　　恐惧建立在未知上。其实不如说，这种对无知恐惧的建立是位于有知的基础上的。

　　何顾是一只丧尸无疑，而一只有生前记忆的丧尸，就显得更惊世骇俗了一点。这种记忆是否会被重新抹掉？他的利爪是否会伸向自己？正常人都会考虑到这一点。人都有私心，一切以自己的安全为重在乎情理之中。但人与人的差距往往就从处理同样状况的不同做法可见一斑。

　　何顾异况突出，如果此时高雨晴因为恐惧而立刻奔逃，且不论何顾真会丧失理智，若他没有丧失理智在看到高雨晴的行为后必定不会再留她。退一步来说，何顾真的不再有理智，高雨晴这么贸贸然地行动必会惹来何顾的注意。两种情况判断下来，动则死，唯有静才可活。就算何顾真的成为彻彻底底的丧尸，高雨晴隐匿于超市中，一看就知道情况不太对的何顾绝大可能不会发现她，这样她反倒可以与他周旋，寻觅生机。

　　高雨晴这是在明确何顾丧尸王的身份且发生突变的情况下这么做的，反观林玉玲和贾建。赶往基地的途中相处时间本就很长，何顾究竟怎么做的也一目了然，仅仅是发现了真相后就如此沉不住气一不做二不休，着实让人心寒。

　　疼痛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这痛到极致后的轻松也不得不让强势如斯的丧尸王脱力般地直坐在地上。
　　身体不可能存在问题，那么存在问题的就是重生后的“自己”了。相比于前世的此刻，不同的只有变强得多得精神力。刚开始就试验过身体不够完全运用精神力了，那时的眼前就有些发黑...难道真的是因为这个？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不过除此之外，也着实没有什么其他的合理解释了。

　　何顾的脑子一边在快速的分析，一边又分出点心神调整紊乱的气息。直到一切恢复正常，他也不再想这注定无果的原因了。
　　像是叹了一口气，何顾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一抬头就对上了高雨晴那双冷静的眼睛，挑了挑眉，淡淡地说：“还不装东西？”
　　高雨晴顿了一下就顺从地开始装一些必备轻便的高热量食物。

　　有些事，别人不说，就不要问。

　　眼看着夕阳已经沉下去大半个，只留一小点血红的轮廓。天色逐渐加黑，末世的夜晚，终于要开始拉开它自己的帷幕了。

　　欣欣向荣的树叶依旧随风“哗啦啦——哗啦啦——”地响着，似乎奏响了一曲无言的葬歌。

　　这个夜晚会有多少人会逝去，会有多少人避乱，又会有多少人将利爪与利齿对准自己亲人友人呢？

　　沉默的二人，如同来时一样，又静悄悄地回去了。
　　穿过偶尔有丧尸经过的道路，直奔教学楼。
　　在经过那层众人惨死的楼层的时候，高雨晴不免动作又是一僵。反观何顾，脸上那抹时有时无的嘲讽更浓了一些。也不知是在笑高雨晴的恻隐，还是那群人的因果循环。

　　顶楼上。
　　四周只剩下蒙蒙的能勉强判断人身形的光亮。何静已然睡熟了，身上裹的外套彰显了张释默的细心。
　　他坐在另一旁点燃了一根烟，独自发着呆。在听到轻微的叩门声，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迅速起身为何顾开门，在看见何顾身后竟还站着一位姑娘后再次愣了愣，直到何顾的一声“释默哥。”才算彻底回了神。
　　他并没多问什么，侧着身子让出了道路，接手了三个分量不轻的背包。
　　原是打算在这呆一夜就迁到超市，本不用带这么多东西的。知识万事都需要防备之心和做好那万分之一可能性的准备。
　　这毕竟是末世，想存活，哪有那么容易？事实也证明，这个未雨绸缪的做法是多么的明智。

　　张释默喝了两口水啃掉了一块面包就也窝在角落里睡觉去了，何顾见何静睡得熟，也不忍心叫醒她，只好帮她掖了掖衣服就坐在她身边闭目养神。

　　高雨晴则更是找了个偏僻的地方休息了。累了一天，哪还有那么多精力呢？最起码现在知道自己是安全的才敢这么放松，以后又会如何呢？

　　一切的答案，都与这浓稠的黑暗交融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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