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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疆小火炉
自项婴走后,越小乙开始心神不宁。项婴告诉她,他要成亲了,皇帝将他赐婚给护国公主司马悌,而那司马悌的前身,正是谢公权遗孤谢之妍。
谢氏独女潜入侯府为细作,又亲手杀了姜御丞……姜御丞的武功多高,谢之妍的武艺不过是防身水平,如何能够杀得了他?
不是她,一定不是她!
“曾经有人告诉我,我等将士在边关出生入死,精忠报国,只需有一颗赤胆忠心和一身浩然正气。”
“是么?可教我的人却说,人越往上爬,便越不会感到委屈,他爬了二十多年,前半生就如同路边的野草任人践踏,痛苦磨难尽数吞下,可野草也能疯长,待来日磨牙吮血,就轮到他践踏他人了!”
想起初识时以银蟾姬姿态出现的谢之妍有些桀骜,对越小乙的一些话表示不赞同,但越小乙不善辩驳,只是沉吟半刻便不再纠结,现在倒回来想,她们所说的,不就是同一个人么!
一个是征北大都督、洪武将军姜御丞,一个是武州战役后侥幸活下来变得不可一世的淮安侯姜御丞……
所有人都知道,仁武将军越小乙是个孤儿,被姜御丞的捡来养大,在黑骑军中从一个最底层的小兵爬到了征北大都督的位置。可谢之妍她竟然杀了姜御丞?!那为什么她明知道仁武将军和姜御丞关系匪浅,还要同她生出情愫来!
想到项婴说的,谢之妍因为恋慕他,为了成为大燕最利的那柄刃的刀鞘,混进了淮安侯府当细作。她是督察院的人么?想到天权苑那场大火与死去的四千多名兄弟,越小乙觉得胸腔似乎有什么东西要满出来,又似被火燎了一通,难受得紧。
她是故意的么……想到谢之妍曾说过的,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因为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好的理由很简单,也许就只是单纯地想这么做,但算计人的理由有千千万万。那时自己不以为然地撇过头,谢之妍上前拧住她的鼻子,说自己便是靠着这般猜疑,保全性命苟活到今日……
妍妍她爱猜疑,更爱算计,越小乙对她这点很是不喜,只希望她早日卸下铸剑山庄的位置,在呼朋山庄里做一个简单的人。
她的行事风格倒是像督察院的探子,谨慎又狠绝,铸剑山庄里谢之妍一手成立起来的刑堂,越小乙虽未亲见其威力,但光是听说里头的刑罚,就觉得有过之而无不及。督察院上刑的目的是为了逼供,可刑堂的存在就只是为了单纯的虐杀。
谢之妍是督察院的人么?如果是,那她的出走算是叛逃,那……不!不!不!黑骑军与督察院四千多条性命的血仇岂是那么轻巧就能算清楚的!还有她杀了姜御丞,养育之恩、知遇之恩、提拔之恩……
越小乙已经连续几日心不在焉,又不好对他人言,一有空就从军中出来,在呼朋小筑附近转悠。她想等着妍妍回来给她一个说法,却又不愿她回来,越小乙怕,有些事情在开口后,会进入一个不可挽回的境地……
“是越将军来啦!”一个敦实的妇人挎着菜篮子,她是呼朋小筑里的管事婆子,姓董,小筑里还有个中年汉子,也就是董婆子的丈夫,叫卢大壮,是呼朋小筑的护院。北疆不太平,屋子空久了容易招贼,平日里谢之妍与越小乙不在时,就靠着那夫妻俩就看房子。
谢之妍不在时,因为董娘子太热情,总怕饿着她,不断做吃的塞给她,越小乙在呼朋小筑内呆不自在,她这几日转悠的时间,也是有意避开了董娘子出门采买的时辰。
“越将军好久没来啦,是小姐她快回来了么!”董娘子热情地唤着越小乙进屋,给她倒上了茶,絮絮叨叨地说着。
越小乙僵在凳子上,手里捧着茶碗,不知道是应还是不应,董娘子仿佛没察觉到她的尴尬似的,唠唠叨叨地说了许多,突然一拍大腿:“对了!最近天气不是暖了么,我前天才把薄衫子拆出来洗晒好了,越将军带回去穿罢,放在军中的冬衣就不要洗了,拿过来我给一起收拾了。”
董娘子嗓门大,一边说着,一边向里屋去了,她是个做事麻利的,没一会儿就带了个小包袱出来。
“小姐的裁剪还有针脚走线是极好的,啧啧,看这衣裳洗了许多回也没见变形……”董娘子利落地将包袱打好结,塞进越小乙怀里。
越小乙抱着一包春衫,觉得心里手里都沉甸甸的,心里噎得说不出话来,冲董娘子点了点头,就抱着衣服走了。
握着缰绳,袖口若有似无地露出来,上头有谢之妍绣的乙字。越小乙常年呆在军中,穿的衣服是按她品级配的武官服或是甲胄,谢之妍有一手裁衣裳的功夫,便她做的多是中衣和袄子这些穿在里头的。妍妍心眼小,疑心军中会有人混穿了她做给自己的衣裳,便在每件衣服的袖口绣上乙字……
膝盖与手肘处是极易磨破的,一件衣服穿久了,打上补丁总会看得出来,越小乙想起谢之妍做的每件衣服都在膝盖与手肘处缝上两三层布,若是蹭破了,将破损的地方缝好,内层的布跟着衣服一起洗了许多次,颜色是一致的,针脚细密一些,补好之后能完全看不出来……
越小乙曾问过谢之妍从哪里学来这样精妙的裁缝功夫,谢之妍说她是浣衣局出身,缝补功夫却是不会逊过尚衣局的,贵人们的衣服破了扔过来洗,她有八成把握能够补得看不出来。宫婢的命贱如草芥,有时候明明不是自己的责任,却会被随便寻个错处给发落了。她要活得好,就必须什么都会……
想到去年冬天,谢之妍缩在床上,用被子将自己裹成一个蛹,飞针走线地缝着一件夹袄,生着冻疮的手肿得像个馒头,却捏着一根细细的针,在灯下仔仔细细地绣着乙字……越小乙突然觉得手腕子有些发烫。
谢之妍有咳疾,先前只是天气一凉就会咳嗽,可自她在隆冬时节里跳下安宁河救了不会水的越小乙之后,原本只是感寒偶发的咳嗽变成了不间断的咳喘。北疆的冬天冷的可怕,她的手脚一到冬天穿多少都是凉的,屋里烧了地龙也不管用,屋内的环境一干燥她咳得更厉害。
每到冬天,越小乙会尽量回呼朋山庄住,天明再回营内。因为谢之妍睡觉的时候会因为怕冷缩成一团,两只脚丫子冷得总是像冰,睡前放进被子的汤婆子后半夜就冷了。越小乙会抱着她睡,将她冷透的脚贴在自己的小腿上,早上醒过来谢之妍就不会咳得那么厉害……
妍妍经常在自己怀里像只小猪一样蹭啊蹭,絮絮叨叨说自己小时候的事情,说她进宫之后第一个带给她温暖的人,是一个很会唱曲的女孩子,满心满眼都是坐在长安殿梅树下的柳公子,可惜最后变成了一个郁郁寡欢的宫妃,最后带着满心的落寞死去了;还有那位一心向往着宫外世界带着她钻狗洞出宫玩的长公主,却被送嫁途中死于平遥……
“我曾经很蠢,喜欢上一个人,结果把自己推向了地狱……待爬上来的时候才觉得自己是有多蠢……”妍妍也略略提过一些她的不好的回忆,自己没有深挖对方伤痛的兴趣,也只是随便听听。可现在听了项婴的话,再反过来想想,她曾经喜欢的人是项婴,她为了项婴投靠督察院,为燕皇一党一步步算计,最后杀了姜御丞?
心口钝钝的感觉极不好受。
越饺饺是被柔然人夺走亲人朋友的孤儿,没有姜御丞,哪里能成就先帝钦封的仁武将军越小乙?姜御丞也是寒族出身,靠着累累战功一点一点往上爬,没有任何的势力背景,一切都是靠自己。征北大都督洪武将军是她从小的梦想,她一步一个脚印,追着姜御丞,从一个小兵做起,一点点地磨练、变强。
就像小时候她同姜御丞说的大话,她长大以后要当大将军,等姜御丞老了,她就是越将军,她会替姜御丞守着北疆,守着生她养她的家园……姜御丞只是淡淡笑笑,说那他等她长大。希望那时,大燕战火已熄,四海升平。
长大到底是无法一蹴而就的。她被人欺负地哭起来的时候,谢叔叔说她是女孩子,女孩子哭闹撒娇是应该的。可姜御丞却教导她,军中不分男女,要做大将军的人,是不可以哭的,还送给她一张面具,从此之后,她就再也没哭过。
银甲长枪、面如冠玉,英姿无双,是征北大都督姜御丞给自己的最初印象,可自武州战役回来后的姜御丞,立在山巅远眺,那股睥睨天下、不可一世的气势虽让她感到陌生,却并未变过她的心意。
姜御丞是她的父亲,是她的恩师,是她的战友,是她一直仰望追逐的目标,就算姜御丞在武州战役后性情大变,越小乙也觉得他依旧是那个让自己仰望的姜御丞,若是姜御丞真的反了,要逼她做出选择,那她一定会将性命和将军之位,甚至是自己的全部完完全全还给他……
姜御丞说过,成王败寇,胜负自理,他敢赌也赌得起。他到底是反了,可他败了。
天权苑之变狠狠地伤了她,曾经一起战斗的人会自相残杀,自己深爱的人会杀害自己的亲人朋友,大家不是战友,不是共同守护大燕的同袍,而是权力角逐下的一枚枚相互制衡的棋子……
燕皇宫的那场宫变是天权苑之变的重演吗?只是这一次她变成了局外人……
皇帝认的义妹,三公之一谢家的独女,谢公权的遗孤,赐姓司马,单名一个悌字,正一品公主,封号护国,在绞杀姜御丞时立了大功,是她亲手杀死的姜御丞……
护国公主司马悌,亦或是平遥郡公夏言、铸剑山庄庄主银蟾姬,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谢之妍,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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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觉得妍妹的身份多得有点恶心且奇葩…
又不是梅生,需要变装出任务…
北疆小火炉有没有萌到你们呢?
妍妹的病我暂定为慢阻肺吧,这病不容易好,天一冷就发病,情绪激动也发病,严重起来会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