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业屠神

　　路走到了尽头，六号沉默不语，径自上前推开门。

　　随意摆放的床堆满了房间边角，尘埃被气流带动起来，宛如发黑的棉絮在半空飞舞，映衬着这个没有窗户的地方是何等阴沉。

　　维乐跟她们走了进去，老旧的薄地板吱嘎吱嘎地响着，一脚踩下去，有些部位会稍稍凹陷，让一旁散落的铁钉和小针跟着滚动起来。绕过扯开的床垫，撕碎的布料，以及奇怪生物的骨头，她们终于在最里边的床前停了下来。

　　这沉闷的灰尘气味实在让人无法忍受，一手捂住口鼻，维乐抬眼，却对上六号似笑非笑的嘲讽表情。但再一定神时，对方却将头转了回去。

　　五号拍了拍床边，并不在意抹上手的黑灰，转头对维乐笑了笑，道：“这里是我们以前住的地方，一般都没人来，所以才会这样。”

　　维乐点了点头，瞧了瞧自己捂鼻的手，默默将之放下，六号的表情这才好了些。

　　“要是只有艾米，我们才不会打开这里。”六号哼了声，“听着，银月城现在的武器都必须用积分去换，但一般新人刚到积分都不太多，也换不到好东西。但今晚有一场排位赛，我们希望你参加，所以会帮你找一个趁手的。”

　　“排位赛？”维乐找到一个重点。

　　五号掀开床板，点头道：“是针对契约者和我们这种人的比赛，当然，加上艾米和你姐姐，仪式者总共也才五个人。参加进城后的第一场排位赛，如果是胜利者，就能够参加艾利克斯冕下直属军团的竞选。现在很多人都在关注这个，如果你在里面胜了，就会进入更多人的视线，也能让更多女人看到希望。”

　　“希望？”维乐有些不解，反手接过五号掷来的一柄弯刀，脑子里瞬间闪过战船那些被关起来的女人模样。

　　六号抱胸，冷笑接话道：“让那些蠢货拒绝被养，开始自己独立自主的希望。那些女人被带来银月城前还哭天喊地的，但一见这里有吃有喝，只要定期被男人上就能过上优越的生活，她们才不会想改变呢。”

　　“但很快就不会了。”五号从床板的黑洞里钻出来，手里拎着几把武器，“那些法师还在欢庆新神到来，都不知道我们的位面已经变成了他的屠宰场。一旦几个城邦开战，女人就必须不停地为神生产新一代的战士，直到契约者凑满他的军团为止。”

　　“虽然不想承认，但在别人眼里，我们跟那群蠢货没有太大的区别。”五号撇嘴。

　　“所以有些事必须要做，起码得让她们知道未来的命运。”五号将所有武器堆在维乐面前，“当然，你不需要做这些，只要去参加比赛就好。”

　　维乐神情微怔，不得不说，双胞胎这番话跟金同她讲的故事截然不同。不是新神杀了莱恩，然后下放恩赐给位面诸人，而是打算将所有人拉入局中，用鲜血和杀戮选出最优秀的战士。

　　而女人的命运，只有生产工具一途吗？

　　盯着五号和六号脸上冷凝的表情，维乐相信她们并不是在开玩笑。放下弯刀，从武器堆里捡起那柄长剑，她突然开始觉得手上的重量有些沉重。

　　重量并不是来自长剑本身，而是她的心。

　　忍了那么久才搭上神殿的权力梯子，本以为终于不用再过那种隐忍的生活，现实却给了她一个响亮的耳光。

　　手抚过冰冷的剑锋，摩挲着上面坑坑凹凹的锈迹，她心里说不出的疲惫。

　　“就要这个吧。”

　　银月城现在有两个狂欢的日子，一个是女人之间的公开选美，另一个则是公开的排外赛。相较于前者，方式更为血腥的比赛更牵动人心，前排的位置才刚刚发售，便迅速抛售一空。

　　黑暗降临，城墙升起火焰，点燃了整个城市的沸腾。

　　圆弧形的展馆位于城市正中央，馆顶裂开一条大口，黑黝黝的树干伸出来直指向天。一层的观众入口站满了人，其中不少正佳人在怀，再悦耳的女人笑声，只要一汇聚起来，听起来也会让人觉得厌烦。

　　二层待着的都是参赛者，有不少人闻声蹙起了眉头，周围没人交谈，隐隐互相敌视的气氛非常明显。

　　维乐盘腿坐在角落，低埋着头，宽大的兜帽只露出她的一个下巴。周遭有不少遮掩容貌的家伙，她这幅大半并不惹眼。在旁人看来，那只是个拿布擦拭着剑尖的小个子，根本不会将之与女人联系起来。

　　空气中的躁动令人心烦，维乐抬头，盯着室内挂着的大幅风景画，心里却想着她哥的事情。

　　其实他们也不是没分开过，但偏偏维安这次不声不响的离开，再加上她对自己身世的恐惧，便加剧了心底的不安。

　　他有什么值得银月城特殊看中的？

　　斜了眼自己的手，维乐合上眼，压制着开始激动的情绪，让皮肤浮上来的鳞片得以消去。

　　前后已经有三十个人被叫走，维乐报的晚，号码排到了一百多位。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的，在新的一批走后，终于有两拨人打了起来。

　　契约者的战斗方式都是类似的，维乐避开溅来的火焰，左右望了望，发现墙壁依旧洁白如雪，完全没被火焰烧黑的感觉。

　　风景画里的人物动了动，房间的门再度被打开，沉重的压迫感随之而来。

　　打得正欢的一群人同时喷血，维乐撑着剑，咬牙抵抗着这股针对所有人的威压，坚决不肯像他们那样跪下。涌进来的士兵穿着整齐的制服，面无表情上前，挨个将打架的人带了出去。

　　临走前，为首的那位士兵盯了眼她所在的角落，表情玩味。

　　没了压迫，房内过了好一会才缓了过来，有人开始抱怨：“现在的新人真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了。”

　　“可不是，还不如那两个女人。”维乐身旁有人接话。

　　“你是说那两个。”最先开口的人咽了咽口水，见不少人都露出好奇的神色，这才兴致勃勃的开口，“那天的比赛你也看了？”

　　经过刚才那场动乱，大家都没什么挑衅意思，只催促他赶快讲。被问话的那人嘿嘿一笑，道：“那两个小的长得不错，当时我还以为只是长了张女人脸，没想到居然真的是女人。”

　　“女人怎么可能参加排位赛？”有人不信。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女人只要参加一个仪式也能获得特殊能力，军团也没规定女人不能参赛，不过嘛......”

　　那人冷笑了两声，语气不屑道：“几千个女人，那两个运气好才成功了，其余全变成了外面那种怪物，跟找死没什么区别。”

　　众人纷纷附和，一致认为这种行为是资源的浪费。维乐拉低帽檐，这些话跟双胞胎告诉她的一样，不由得眼神开始泛冷。

　　“而且就算军团不限制她们比赛，最后还不是失败了。”

　　那人摆了摆手，“冯因知道吧，他就是那一届的冠军。也算她们运气不好，本来稳进前三的实力，偏偏在倒数第二场遇上他，那个姐姐直接被杀了。那个妹妹去报仇，要不是菲尔大人出手，估计也逃不过一死。”

　　接下来的话维乐没有再听，如果姐姐已死，那她认识的那个五号又是谁？

　　与六号极度相似的外貌不会作假，再细想下去，六号老是强调姐妹两都活了下来的语，一回忆起来总觉得有些诡异。

　　“冯因加入的是第三团吧。”

　　“没错，就是第三团。”

　　“那菲尔大人的第四团不就是和他......”

　　“嘘！”

　　房门被打开，八卦的声音戛然而止，又有几个人乖乖被带了出去。室内再度恢复安静，维乐将剑收好，静静等待着自己的比赛传唤。

　　身遭的人越来越少，维乐突然感受到一股冷意，抬起头，发现对角有个男人正笑眯眯的看着她。

　　“比赛加油。”

　　见被发现了，那男人走过来蹲下，鼓励道：“祝你能通过。”

　　维乐一脸莫名。

　　“你应该能比她们幸运。”男人压低嗓音说完，拿手抵住维乐的刀刃，笑容不改，“我可没有恶意，不然刚才早就把你说出来了。”

　　维乐眼神一凝，这才听出来，这是刚才讲述双胞胎故事的那个声音。

　　握着刀柄的手感觉到一股大力，维乐犹豫要不要松手，传唤的人却走了进来。男人像是掐好了时间一般，在传唤不耐烦的要求所有人都一起走的时候，先维乐一步松手，却没有被刀刃伤到分毫。

　　维乐收回刀，沉默的跟了上去。

　　门外连接着通往比赛的场地，她之前从右侧上来，离开却从左侧走，穿越可容十人并肩的大楼梯，来到了最终的目的地。

　　一扇大铁门足足有十米高，传唤在这边传话，门便缓缓打开。

　　刺目的白光逐渐入侵视线，维乐眯起眼，隐约看见了喧嚣的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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