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说新语

作者:李坤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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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妖市·休休(三)


      “‘梵音天要求的’……哦哦,那不就跟咱们录取研究生的时候,在培养方向上写‘定向’是一样的嘛!”
      管仙庭跟郭嘉周瑜等五人组在学生会办公室里聊天胡扯的时候,把楚深衣说的那些话全坦白了,反正楚深衣也没说不能告诉别人,那就应该还是可以说的吧,再说师姐不是外人。
      “神棍还能‘定向培养’啊……听着好高端……”诸葛亮的语气听着就跟高端不沾边儿。
      “某人好像忘了自己也是神棍嘛。”司马懿讽刺道。
      诸葛亮并不生气:“郭师姐在那边坐着哟,你确定她不会误会什么?”
      “我才懒得搭理你们。”郭嘉对这话不感兴趣,“那个啥,小管,那个什么什么蹙金绣的……拿出来让我们看看?”
      郭师姐只对值钱又好看的东西感兴趣,当然她也对不值钱但好看的东西感兴趣,至于值钱却不好看的,她不感兴趣,但收着……
      “吵死了……”赵云捂耳朵。
      这下连周瑜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赵小云你竟然这么说……小猪和司马我不知道,不过郭师姐……你可以点蜡了。”
      “我不是说郭师姐啊,”赵云指了指窗边,“这群麻雀一直在吵。”
      管仙庭看到这群麻雀第一反应居然是型号没把咪咪带来,第二反应是不是又要死人了吧!
      “打开窗户轰走!”郭嘉给的解决方案简单粗暴,她正专心讨文物看,凡是让她分心的事情都是很讨厌的。
      “等一下!”周瑜发现了什么不对,慢慢走到窗前,果然那里聚集着一群麻雀,见人来也不飞走,一个个甚至跳起来唧唧喳喳叫,还有一只更极端,飞起来用脑袋嘭嘭往玻璃上撞。
      “我怎么看着……”周瑜细细辨认了一番,“这不是小斑嘛!师姐!那个偷了雀王戒指的小斑呀!它脖子上挂着那戒指呢!看来它被放出来了,但是又偷窃了吗?来这里是有话要对我们说吧!”
      雀王?!
      众人围到窗前,七手八脚把窗户打开,小斑扑棱棱飞了进来,在屋里盘旋两圈,然后落到了管仙庭旁边,唧唧喳喳了一番,见众人都听不懂,它只好去啄自己的羽毛,从背上的软羽里叼出米粒大小的什么东西放在桌上,然后用自己的喙狠狠啄了一下。
      那比米粒大不了多少的东西被啄开后,竟然一点点变大了,最后成了丝带绑扎的一卷纸,纸面黄黄的,但质地看上去轻软坚韧,背面有隐约的云纹,离近了能闻到混合的檀香与墨香,墨色痕迹隐隐透过纸背,有种行书与草书兼具的快意。
      “这是什么?”赵云想伸手去拿,被诸葛亮拍开了。
      “别动,万一是什么不好的东西呢。还记得上次那人皮的请柬吗?”周瑜在后面轻轻斥道,赵云一下就缩了手。
      看众人都不敢动,小斑急得跳个不停,不住唧唧喳喳,奈何众人都表示没修过鸟语,听不懂。就在所有人围着小斑一筹莫展之时,小斑却像突然被电了一样,浑身毛都乍起来,唧了一声就飞走了。
      “什么毛病?这玩意儿到底是什么还没说呢。”郭嘉表示莫名其妙。
      但下一秒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众人就立刻理解了小斑的举动。
      那声音带着一丝森然的冷气:“那是妖市的请柬,师姐。而且小斑也不是小偷,它这次是带着雀王的信物奉命来的。”
      众人转身,楚深衣正抱膝扶腮坐着,一脸阴沉。

      有人市,有鬼市,原来还有妖市。
      “妖市和鬼市不一样,毕竟妖们和人一样是活物,而且积极向人类靠拢,所以这妖市也都是正大光明见光的。”
      “妖市卖什么?”
      “什么都卖,但一般不卖邪行的东西,阿姊鼓那种货,妖市一般没有。除此之外什么都可以买卖,诺言也可以卖,只是人类的诺言卖不上价钱,也就和玻璃等值。”
      “正大光明见光的市场——我们怎么从来没听说过。”郭嘉表示很奇怪,鬼市藏着掖着,好理解,妖市既然正大光明,怎么一丝消息也没透出来过。
      “妖界虽然像人界,却也并不愿意和人界走得太近。两方都有些忌讳,装对方不存在是最好也是最简单的相处之道。所以妖界每次举行妖市,从顾客到卖家都是提前邀请的,没有请柬,你根本进不去,有请柬的,要进去,往往也有很多条件。当然了,请柬也分好多种。那种小市场,往往方圆不过百十里的范围,一张请柬只能容一个人往来,这被称为‘一带一’。偶尔有高级些的请柬,是发给那些手里有货的大户或者财大气粗的买家,这样的请柬,会注明可以携带几个家眷或朋友参加,这叫‘一带多’。若是大一点的市场,邀请的人更多,审查也更严格,拿到‘一带多’很不容易,若是赶上四年一次的大市,别说‘一带多’不好得到,就连‘一带一’都是一柬难求,小散户想去那种场合,不知道要求爷爷告奶奶费多少心思,还不一定能如愿。这是因为大型的妖市,不止有买卖人,还有一些有头有脸的达官显贵也会露面,比如各妖族的王,趁这个机会体察下情什么的。若是谁运气好和这些妖王搭上了关系,基本上就一辈子吃用不尽了,所以大家都打破头地抢这些请柬。”
      “说了半天,天花乱坠的,这是哪种请柬?”郭嘉指着纸卷问。
      楚深衣没说话,手指微微一动,请柬便飘到了管仙庭面前:“打开它。”
      管仙庭心里害怕,硬着头皮伸手去解丝带,没想到,手指刚一碰到,这请柬就自动舒展开了。
      “上面写的什么?”
      楚深衣面无表情走到近前,“织女残卷,龙吐珠墨,龙须笔,丁公锦带。”然后念上面的字:“谨请贤良天南海北无所不备国中域内纷至沓来辛丑三月二十请至伏望贵客携宾早降今岁二月初五小可庆忌。”
      字并不难懂,连管仙庭都看了个八九不离十。
      “意思我明白了,说了‘携宾’,那就是可以带人了?这级别算多高?”郭嘉还惦记这事儿。
      “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楚深衣一挥手,请柬自动卷起。
      “你说什么了?你就念叨了个什么织女啥啥的。”
      “请柬的质地是织女织成的天衣的残块,写字用的是龙须笔,墨色是龙吐珠墨,丁公锦带是指修道成仙的鹤羽,师姐没听过《丁令威歌》么?这全是得了仙籍的配置,你们看到这东西的时候,就没感觉到其中平和之气?”
      “仙籍?那应该很高了。‘携宾’,这高级的请柬,可以携几个宾啊?”
      楚深衣手敲着桌子:“没说人数,就是带多少都行。”
      “卧槽真的!那这在请柬里应该是很高级很高级的了吧!楚深衣你很牛啊!带我们去呗!”
      楚深衣的脸色更难看了,手下敲得更快:“这不是很高级很高级的请柬,而是四年一次的大市发给最高级别贵宾的请柬——很遗憾,我没资格,这不是给我的,我也不能带你们去。”
      这句话让所有人都哽住了,原本以为有楚深衣在,无往不利,没想到,也有楚深衣做不到的事么?可是楚深衣都做不到,还有谁能做到?
      楚深衣看着管仙庭:“管仙庭,这请柬,是请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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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妖市的一些信息在《雨·失约》一节隐晦提到过。
    织女织的是所谓天衣,无缝的东西。龙吐珠墨是瞎掰的,龙须笔在《聊斋志异》的《海市》一节提到过。“丁公锦带”其实是指仙鹤的羽毛织成的织物,传说汉时有丁令威修仙,成仙得道后化身白鹤飞回家乡看,只见断瓦残垣,荒坟枯冢,于是作歌:“有鸟有鸟丁令威,离家千年今始归,城郭如故人民非,何不修仙冢累累。”
    那个请柬的文字比较平和,不装,也不矫情,仿的是古代请柬。请柬的最后两个字是指邀请人。庆忌又名要离。泽精,人形,大概十几公分高。黄衣黄帽,乘黄色小车,日驰千里。叫它的名字可使之报信(亦有捉鱼之说)。历史上也有人名(吴王僚子,猛将)、塔名为此。 《管子(水地)》、《太平预览》有载。私以为让这个传信的精怪来负责妖市的发送请柬工作正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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