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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灯河灯,你可知我心愿
简羡微笑着看他,仿佛两人是相识了很久的故人。
沈君之突然觉得很不对劲,他应该丢下她就走,而不是担忧她的安全,甚至去犹豫着要不要陪她放完河灯。可看了看那深入白石板的银钉,还是狠不下心来。
“为了尚书小姐的安全,我会陪着你,直到把小姐平安送回府。”
尚书小姐……简羡听在耳里,不由抿唇一笑,回道:
“那就麻烦将军大人了。”
简羡向着卖河灯的小摊子走去,那人便随后跟着,虽然是一前一后,他却总与简羡隔着几步远的距离。
简羡买了三盏青莲河灯,笑盈盈的走向沈君之。
“将军大人久等了。”
沈君之看着简羡抱了满怀的河灯,皱了皱眉,道:“尚书小姐好贪心。”
简羡脸上笑容一滞,眼睛望向卿罗河里的盏盏河灯,回道:“不过都是为了怀念旧识。”
边说着,边将其中一盏河灯递给沈君之。
沈君之拒绝道:“我可没有要怀念的旧识。”
简羡将河灯塞到沈君之的手上,轻轻说着:“那,总有一些不可为外人道的心事吧。”
河水潺潺,千里河灯照天明,简羡点燃了手中的两盏青莲灯,轻轻推到卿罗河上。
一盏,为了记忆中那个青衫男子,一盏,为了擦肩而过的那个孤独的女子,烛光天边,行水流浪。
不远处,有稚子幼童吟唱的歌谣:
河灯亮,河灯明,河灯顺水往前行。
河灯一放三千里,河神见了喜盈盈,保佑卿罗永安宁。
见沈君之也放了河灯,简羡绾了绾被风吹散的头发,问道:“将军大人许了什么愿?”
沈君之倒不躲闪,正色直言道:“家国安宁。”
简羡轻笑道:“将军大人才是贪心,不过,简羡真心希望将军的愿望成真。”
突然河面刮起一阵风,耳听得周围一阵惊呼,原来风里带劲,不少飘在河面的纸灯都被吹翻了,烛火一灭,没入漆黑的河水之中。不过还好,简羡已经不记得哪盏是自己的,哪盏是沈君之的,也就没有那么多失望。
“沈将军,无论简羡之前说过什么,做过什么,冲撞冒犯之处,简羡跟你赔礼。还请将军大人念在简羡没有恶意,不要对简羡太过偏见。”
简羡看着身旁那人的目光中似有冰融,不论他肯不肯原谅,至少自己能把这番话说与他听,也算了全她几日积郁心忧。
沈君之没想到此时此地,简羡会跟他道歉,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开口,两人一时无话。晚风突急,吹起他衣衫凛冽。
“起风了,将军。”
简羡抬袖遮着一阵又一阵的夜风,冲那人道:
“麻烦将军大人送简羡回府吧。”
沈君之应了声,两人依旧是一前一后,借着微薄的月色,向简府的方向走着,一路无言。
简府的侧门还留着灯笼,浅溪怀抱着白绒披肩一直在那里等着,朦胧灯火中,浅溪见到了沈君之从暗处走来,正纳闷着,就看见那人身后跟着的小小身影。
“小姐!”
浅溪连忙冲简羡奔过去,就见她的脸被早春的夜风吹的发白,不由心疼的帮她把披肩围好,心想着可不要生病才好。
见浅溪那么紧张,沈君之才注意到简羡似乎在冷风中被冻的微微发抖,她把手放在嘴边轻呵了口气,又不停的揉搓。
“小姐,浅溪帮你捂捂吧。”
简羡摇摇头,嗔怪道:“哪有那么冷,小心沈将军笑话。”
沈君之听了简羡的话,随即想,这有什么可笑话的,明明那么怕冷,嘴倒是硬。
终于到了简府门口,简羡又把白绒披肩围紧了一些,脖颈处一团蓬蓬软软的白毛,显得她原本就巴掌大小的脸更尖更瘦,平添了些楚楚可怜。
简羡冲着陪了自己一夜,还好心送他回家的沈君之笑道:
“今夜麻烦将军大人了,夜深风急,将军归家时要当心脚下。”
沈君之微微颌首,道声告辞。简羡站在那里,目送他离开,直到再也看不见那人的身影为止。
浅溪抱紧身体,打了个冷战,催道:“小姐人早走远了,咱回吧。婉姨娘晚上叫翠莺姐姐送来了百合鱼片粥,现在还在灶上给小姐热着呢。”
简羡有些空落落的,但也没有办法,只能回道:“嗯,回吧。”
时候已经不早了,简羡也不愿再麻烦厨娘,只匆匆喝了一碗粥。亥时已过半,那边夕禾和浅溪早把热水烧好,简羡想着赶快沐浴,然后尽快上床睡觉,以免误了明日的进香祈福。
也许是心累,也许是过于疲乏了,再加上沐浴之后简羡身子暖暖和和的,故而不一会儿便沉沉入梦,一夜好睡。
第二天一大早,浅溪便让夕禾先把洗漱物事准备好,顾不得简羡还在梦中,睡得正好,急急把她唤醒。简羡也知道今日有事,因此也配合的很,穿衣洗漱吃早饭,挑一件粉蝶白纱裙,待浅溪给她描眉梳妆好之后,离约定好的时间还有三刻钟。
浅溪显然很满意自己这次的梳妆,绕着她左看右看,很是欢喜。那边夕禾刚刚打听完各家各院的消息回来,手里还拿着两枝微开的桃花,一进屋子就忙着找瓶子插起来。
浅溪从书柜下面的格子拿出一只白瓷点翠的细颈瓶递给夕禾,简羡也凑过来看,那枝桃花还没开好,苞出不少花骨朵,只有两三朵微微开了一个小口,倒有一股清香袭人。
“夕禾,这是从哪儿剪的,还没开好呢?”
夕禾看着简羡,突然笑的像只狐狸,道:“小姐,这是夫人叫人从长春园里摘给你的,就是要不开的。”
简羡不解,问道:“等开了再给不是更好么。”
浅溪不禁噗嗤一笑,将桃瓶塞到简羡手里,道:“桃花大开了,小姐早嫁到别人家去了,夫人剪下来要拿给谁去。”
三月初三,桃花开,三月十二,宜嫁娶。
简羡望着手里那只桃花,还带着晨露,喃喃问道:“今日是仲春节,那岂不是……”
夕禾接上去道:“岂不是只有半个月,小姐就要出嫁了。倒时候简府到处都是大红喜色,鞭炮齐鸣,太子主婚,不知道要有多少王公亲贵要来恭贺小姐。”
是啊,嫁给沈君之,那是曾经的她连想都不曾想过的事,如今马上要成真了,反而让她有些莫名的忐忑。也许是因为简羡身体那个魂灵,从很久以前就被深深烙上了无法得到幸福的烙印,故而之所以担忧,只因之前卑微太过。
简羡小心翼翼的将桃瓶放到书桌上,有些明白了母亲的意思,大概是让她看着这枝桃花慢慢开放的样子,来一日一日的倒数着自己出嫁的时日。
门外好像有人声,夕禾连忙跑出去一看,原来是婉姨娘派人来接简羡了。简羡略微整理一下衣衫,又回头看着浅溪道:
“你真不跟着去么?”
浅溪过来帮她折了折衣领,笑道:“总不能屋子里一个人都不留,让夕禾陪小姐去吧,浅溪在家里等你们回来。”
简羡点了点头,跟着夕禾出了门。
大厅里,简羡第一次见到了自己的生母,那位刚刚送她桃花枝,却一直不肯来见她一面的尚书夫人。她坐在父亲的右边,威而不怒,庄重而安静。父亲左边还站了一位玉面俊颜的青年,记得夕禾说过自己有三个哥哥,虽然都是庶出,但各个仪表不凡,不知这个是哪一位。
正犹豫着,夕禾悄悄扯了扯简羡的袖子,偷偷比了个三。
看来是三哥,简鹤知。
简羡了然,上前盈盈一拜,道:“给父亲,母亲和三哥请安了。”
简温应了声,回头对身后的婉姨娘说:“让羡儿跟你乘一辆马车,你多照应她一些。”
婉姨娘忙答应着,将简羡拉到她身边。不多时,简尚书带着夫人,子女还有一众家眷下人,一共坐满了七辆马车,浩浩荡荡出了简府,向城南郊外的普续寺出发。
简羡上一世很少有机会坐马车,都是白虎代步,故而觉得十分新鲜,好不容易忍到出了城,路上行人没有那么多的时候,便开始掀起帘子,兴趣盎然的看着路边的风景,特别是迎面对来的凉风,很是清爽,让她心情大好。
婉姨娘也不说话,只是靠在一侧,时而看着简羡,时而闭目养神。
耳边传来由远而近的马蹄声,简羡抬眼一看,原来是她三哥。那人骑一匹青黑色的高头骏马,俯下身来问她:
“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
简羡眉目含笑,仰着头大声回道:“三哥,我没事,只是随便看看。”
那声脆生生的“三哥”让简鹤知有些意外,他这个妹妹,从来没有私下与他多说过一句话,也未曾单独喊过他三哥。
没想到,被她喊哥哥的感觉是这样子的,心里似有一处蒙尘的池塘,突然有蜻蜓点过,水纹一圈圈漾开。
简鹤知微微勾起嘴角,冲着简羡道:“别怕,有事就喊我。”
简羡重重的点着头,看着那人勒了勒缰绳,赶到前面去了,简羡心想,有机会自己一定也要骑一次马。
“羡儿。”
一旁婉姨娘突然开口唤她,简羡放下帘子,凑到婉姨娘身边去,问道:“怎么了?”
婉姨娘替她绾了绾头发,说道:“羡儿,你以前从来都不叫鹤知三哥的。”
简羡嬉笑道:“不叫三哥那叫什么?”
“叫什么,什么都不叫呗。”婉姨娘看着简羡的眼睛,说着:“你从来都不多看他们一眼,除了老爷,你的眼里再没有其他人。你记得以前,是怎么叫我的么?你叫我,那个女人。”
见简羡神色有异,婉姨娘抬手替她理了理额前乱发,道:“你现在变得这么随和,我几乎天天感谢上天。可有时又想,这哪里是变了,分明是脱胎换骨,成另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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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要嫁了,有好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