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不可抗拒的Destiny

　　“你看起来很介意那家伙啊。”
　　婴儿尖尖的声音神出鬼没地响起，沢田纲吉扭头看了眼Reborn，抬手抓了抓脑后的头发。“的确很……”少年略略鼓起嘴，“很介意。”
　　他看来没有要深入解释的打算，Reborn仰着头看他把所有东西收拾好挂在肩上。云雀恭弥吗。小婴儿按着帽檐想。奇怪的家伙。然后他跳到沢田纲吉空着的肩膀上坐下。“快点回家吧。”刻意捏出幼稚的声调，“我都饿了。”
　　男孩无奈地抖了下剑道服的下摆：“好歹等我把衣服换了吧。”
　　……
　　顺利回家吃晚饭，别再发生什么让人头疼的事——这个目标似乎也注定不能实现了。沢田纲吉走进道场更衣室，正看见山本武站在门口，看起来是在等人的样子。
　　考虑到目前道场里只剩自己一个……
　　他叹了口气，还是朝着他的方向走过去。
　　“阿纲……呃，沢田同学。”
　　被冷淡的目光扫过，山本武憋屈地换了个生疏的称呼。他小心翼翼的模样看起来不太顺眼。沢田纲吉回想起曾经的少年时代挚友永远阳光灿烂的笑脸，沉默了一会儿还是低声说：“……你不用改称呼。”
　　因为此前被剑道勾起的久远回忆软化了心脏，沢田纲吉再对着山本武时也没办法摆出更冷漠的样子。“你在这里干什么？”他终于给了少年“对话能够进行下去”的暗示，尽管语气还是有些别扭。“啊，啊那个，我在等你。”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就开始觉得紧张了。山本武说着话，心里为自己傻瓜的表现感到懊恼。一定是因为之前沢田纲吉的态度给自己留下了心理障碍……
　　“今天，阿纲真的表现得很好呢！”
　　“哈？”沢田纲吉拉开储物柜，听着这句话忍不住接口吐槽：“专门留下来等我就是为了表扬我一句？你比我想象的要无聊啊，山本君。”而且打赢了初中生就被夸奖什么的听起来很羞耻……他赶紧摇摇头，飞快地提醒自己现在自己也才14岁——起码看着是的。
　　“啊，啊？很无聊吗？”
　　不明白为什么击败了剑道部主将这种事也不能让面前的男孩表现出一丝激动，山本武疑惑地搔着脸颊，他的视线游移着，很快却不自在地不敢再乱动。沢田纲吉在当着他的面换衣服……！这个认知让他有点坐立不安。但是他马上反应过来都是男生这样不是很正常吗？
　　似乎面对着沢田纲吉的时候总是被搅得方寸大乱呢。山本武默默地垂下眼。
　　少年的身体格外瘦小。和绝大多数同龄的青春期男生相比，他都像个整体小几号的人形娃娃。因为不擅长运动所以很少见光的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色，凸出的肋骨和微微凹陷的柔软腹部，这衬得他的腰身非常纤细。
　　就是这样的身体……打败了剑道部主将吗？
　　山本武觉得耳根莫名其妙地发起热来。他紧抓着书包带子，搞不懂这种偷窥小姑娘换衣服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话说回来他的确暗暗感叹沢田纲吉某些时刻像是女孩子，现在就连身材也——不过如果真的把感想说出口的话一定会被恨到死的。黑发少年明智地闭紧嘴巴。
　　“你还不打算走啊？”
　　把日常校服整齐地穿上身，沢田纲吉顺便理了理凌乱的头发。关上储物柜的门转身发现执著的家伙还站在不远处发呆，他也只好无可奈何地出声提醒。“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回家了。”他作势要从他身边走过，山本武回过神忙抓住他的胳膊。
　　碰到沢田纲吉的那一秒山本武心里暗叫一声“糟糕”，然而紧接着，一再向他重复“不喜欢肢体接触”的男孩仅仅是探究地看着他，却没有如之前一般厌烦地甩开他的手。
　　“那个，还是有别的事的……”
　　这是个好兆头吧？山本武默默给自己打气：“还是之前说过的，想跟阿纲……做朋友的事。”
　　少年低下头，露出个诚恳的歉意表情：“等你的时间我想了很多，虽然我还是不知道你为什么排斥我……也许是因为原来你受欺负的时候我没有帮你？原来我很少关注你，所以现在你觉得我只是假惺惺？不管是什么原因，我要向你道歉，因为我之前确实也没做好过什么。”停顿，看看沢田纲吉的脸色，确定眼前人有在听，山本武才略放心地继续。
　　“但我现在是真心想和你好好相处的。”他郑重地说，“理由什么的，我不知道……反正不是，不是因为好奇……”
　　“我希望你能接受我。”

　　这是一个矛盾。
　　距离那场荒唐的剑道比赛已经过去好几天，持田剑介在他身上留下的剑痕竟然还没有完全消去。沢田纲吉洗澡之后往自己右肩泛青的伤痕上药，他咬着牙，吐槽着那位不着调学长的手黑，同时第无数次唾弃自己就算多活了那么多年也离“智慧”这个形容差得很远。
　　他是为了改变命运所以疏远他的伙伴——但是，笹川了平也好，云雀恭弥也罢，包括山本武三番五次的接近尝试，就像是磁石一样，他们在向他靠拢。想得更远一点的话，狱寺隼人和蓝波难道能不来寻找他吗？六道骸出现了，他难道能不救他吗？如果他与他们产生交集的可能是可以改变的，那么他的努力就不该如此徒劳……如果注定的事情无法改变，他又为什么要一次次故意让他们难过呢？
　　这是一个矛盾。
　　“这就变成欢欢乐乐好朋友了？”
　　Reborn坐在他的椅子上，手里端着咖啡杯，童声带着点揶揄，“山本武是个有趣的家伙，认识他对你来说没坏处——我是不知道你为什么之前那么抗拒和他交好，不过这么几天就进展到一起回家，你还真是和表象不符的心软啊。”
　　“心软吗？”沢田纲吉笑了笑，噘着嘴小声地说：“只是对象特殊罢了。”
　　“对象特殊？”Reborn撇撇嘴，望着专注于手中药酒的少年的侧脸，“哪里特殊？虽然在我的资料里他确实与众不同，可对你来说他和你的其他同学有什么不一样吗？”
　　“你怎么又在试探我……”
　　沢田纲吉盖上药瓶盖子翻个小白眼，“说好的给我点时间呢？就算你耐心有限，可这也太有限了吧！”
　　“谁知道你的交友情况也算你的秘密？”Reborn不满地说。关于剑道的问题也没必要问出口了，目前这家伙是绝对不会回答自己的。想到这里Reborn十分不爽，他啜一口咖啡，脸色阴郁地瞪着面前的少年。
　　沢田纲吉得承认，在对待他的时候，以Reborn的性格这已经是善解人意的极致。乃至于他其实有种猜想，是他重生的蝴蝶效应，让他认识的人和前世或多或少都有所差异。自己的学生身上充满神秘，自己什么都不了解像个被蒙在鼓里的傻瓜——如果是过去的Reborn大概早就要想些办法改变这样的局面了吧。用各种手段让他交待点什么，即使他是Vongola的继承人，抛开太过残酷的拷问Reborn也有他的点子。
　　但他到现在为止也没有做过什么。这真够不可思议。
　　男孩妥协地长吁一口气，投降地举了举手说：“别这样看着我嘛。”
　　“怎么？”Reborn讽刺道，“难道你的脸也是秘密了？”
　　“不是我不想告诉你，只是我要说的事情实在是……”沢田纲吉思考了一下措辞，“太离奇。关于我的化验报告你收到了吗？等你做完完全的确认，我想我也差不多梳理好这一切了。说实话，连我自己都还没有彻底接受我要对你说的东西。”
　　他抿了抿唇，看向他的家庭教师。他还有更深层的一点恐惧——那就是Reborn能接受吗？
　　Reborn能接受他这个鸠占鹊巢的孤魂野鬼么？就算他也是一个“沢田纲吉”？他会不会杀死他，或者会不会离开他？他甚至不敢想象没有Reborn的未来会是怎样的，比起不能成为Vongola的十代首领，彩虹婴儿们的诅咒最后要如何解除更是他在意的事——如果Reborn离开他的话？
　　婴儿并不知道他的内心翻涌着多少黑色惶恐的情绪。他得到一个时限，于是心情就缓和下来。“最多不过一周吧。”Reborn开口道，“我但愿你能信守承诺。”
　　沢田纲吉靠在床头：“我还没敢骗过你呢。”
　　十几年了。他在心底补充。

　　在那场颠覆性的剑道比赛之后，並盛中的学生意识到他们的校园偶像山本武和沢田纲吉的关系变得亲密起来。这好像让人意外，却也不太意外。他们一天中大多数时间都呆在一起，除了放课后的部活时间，沢田纲吉似乎对那些课外活动都没兴趣。而因为他的不感兴趣山本武偶尔会早退只为了跟他一起回家——山本武的朋友很多，这种特别偏向一个人的表现十分不寻常。至于沢田纲吉，他更是只跟他一个人显得亲近。他们特殊的相处气氛甚至触痛了“山本武后援团”和“沢田纲吉后援团”——是的，在那场剑道比赛后这种东西也悄然诞生了——的敏感神经，每一天两个人的储物柜里都会出现不少的威胁信和告白信。
　　沢田纲吉跟山本武的关系有种排他性。Reborn摸摸下巴，坐在褐发少年的肩上斜眼看了一下说说笑笑地走在旁边的黑发少年。还有那个每天早上必见的热血笨蛋，笨蛋的妹妹京子，和那个倨傲得目中无人的家伙。他们是被圈定在沢田纲吉的世界里的。他只对他们流露出特别的，真实的感情。
　　而其他人于沢田纲吉就仿佛街边随处可见的路人ABCD。
　　这不是错觉。Reborn眼中，沢田纲吉越来越像一个披着少年人皮的成熟人格。他很清楚如何经营自己的人际关系，重要的人放在什么位置，不重要的人保持什么距离。有帮助和没有帮助的对象也区分明白，思考利弊。他得说这样好像还不错，让他的教导计划可以进行得顺利很多。关于沢田纲吉详尽的血统调查报告已经传到他手上，就像那家伙自己说的，他是沢田纲吉，货真价实。
　　所以沢田纲吉需要兑现承诺的日子也近了——在这之前，Reborn自觉有必要给他安排一个“惊喜”。
　　“明天放课后我有一场棒球比赛。”
　　走到沢田宅门口，沢田纲吉停下脚步像往常一样跟山本武道别。山本武笑着冲他和Reborn点了点头——将Reborn第一次介绍给山本武的时候沢田纲吉还在担忧这一世的好友如果三观被修正过震惊过度把Reborn当成妖怪怎么办……不知道是幸运还是悲哀，山本武在面对这种不可思议事件时的天然度一如前世，他几乎是毫无疑惑地接受了Reborn这种神奇存在的设定……
　　在沢田纲吉转身打算进屋时黑发少年犹犹豫豫地开口道。
　　沢田纲吉扭过头来看着山本武。暖褐眼瞳里情绪纯澈而平静，山本武见过他用这种表情拒绝过很多对他示好的人，心下不禁有些忐忑。
　　原本想要邀请的话哽在了喉咙里，转了几转变成放弃的“阿纲不喜欢棒球所以明天不用等我先……”
　　“啊，我会去的。”
　　“……啊？”
　　望着少年一脸呆呆的表情，沢田纲吉不解地搔了搔脸颊：“你不是在邀请我去看你的比赛吗？”
　　瞬间回神山本武的脸涌起红色，忙不迭地一边说着“是是啊哈哈明天我带你去”一边冲着他挥着手跑远。整个人不知道说是激动还是怎样的一连趔趄了好几下，几乎离平地摔就差那么一丢丢了。
　　……蝴蝶效应反映在阿武身上就是变傻吗。沢田纲吉看着那个背影莫名其妙。坐在他肩上悠哉悠哉的Reborn轻轻嗤笑了一声。“Reborn你笑什么？”少年抬手敲门，随口问道。
　　“笑傻瓜。”小婴儿语气怪异地说，“不可以吗？”

《[家教]择日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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