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不可抗拒的Destiny

　　“抱、抱歉……！”
　　笹川京子慌乱地摆手，“我不是故意要听你们谈话的！”
　　她似乎想要蹲下身去收拾地上的东西，却又好像有话要说地僵硬在半弯下腰的那个姿势。“京子？”笹川了平的声音里满满是不知所措，即便是沢田纲吉，在这一刻，心绪也狠狠地震荡起来。
　　他从始至终没有想过让这个年纪的笹川京子知道关于他的一切。
　　“就……当做没有听到过吧。”少年俯身帮女孩捡起盘子的碎片，“是不能被别人知道的事呢。”他沉沉的目光温和地落在少女的脸上，“时间挺晚啦，该说的事情我也都说完了……那我现在就告辞了。”
　　走到门口为止身后也没有传来挽留的声音，沢田纲吉推开门，一阵风汹涌而来，卷动了他的头发和衣袂。他的手伸进口袋里攥住半枚晴之指环，有种茫然感自那金属质感的物件漫上指尖直到沉稳跃动着的心脏。
　　好像一块冰被塞进去，一揪一揪的刺痛同时伴随着莫名的周身寒冷。

　　仿佛这个意外忽然唤醒了他的所有疲惫。走在回家的路上年轻的首领只感觉到头痛愈演愈烈。快要到达门前庭院的时候他略微踉跄了一下，突然熟悉的喊声飞快地接近，然后来自他人的体温紧紧地附着上他的手臂——沢田纲吉有些茫然地转动眼球，看见小心扶住自己胳膊的苍白修长的手指，再往上是忧虑的狱寺隼人的脸。
　　男孩绿色的眼睛即使在晦暗的灯光下也显得异常明亮，还有稍蹙起的眉头——沢田纲吉知道未来他会数十年如一日略略蹙着眉头，没有人能把那种阴郁从狱寺隼人的神情中驱散——年轻孩子的眉间尚且没有那么浓烈的欲语还休的情绪，浅显的担心和焦躁只不过教人感觉可爱。沢田纲吉心口忽然一松，他紧绷的嘴角轻轻上翘：“……你怎么在这里？”
　　“十代目……我就是……”狱寺隼人卡了壳。大概突然反应过来大晚上在别人的院子外面徘徊听起来有点变态，少年白皙的脸颊上浮现出红晕，“路、路过……”
　　沢田纲吉失笑：“好吧，路过。那隼人本来想去什么地方呢？”
　　意识到自己的借口拙劣，银发男孩闭上了嘴，眼神忐忑地盯着首领看。他的手却没有松开。沢田纲吉看了看那些手指，微妙地感觉到身体的摇摇欲坠被这种支撑终止，于是他也没有尝试摆脱这身体接触。“……你看起来感觉不太好。”狱寺隼人低下声音说，“对不起，我撒谎了……拿到Vongola指环到现在都让我很不安，十代目，我只是想来见你。”
　　沢田纲吉抬起手，在眼前人惊讶的目光中伸出一根手指轻按了下他纠结的眉心：“就这么说出来有什么不好的？你信任我，这是件羞耻的事吗？”
　　“当然不是！”银发少年下意识地摸了摸额头，紧接着他脸上的血色更明显了。
　　小首领笑起来，片刻后，难言的头痛又让他叹一口气。“是去做了什么危险的事情吗？”初现雏形的左右手急切地关怀道：“还是这么晚的时候……如果是危险的事应该叫上我、我们一起……”
　　“不是。”沢田纲吉说，“不是什么危险的事。陪我回家吧，我们可以安顿下来再多说一点。”

　　“所以，”Reborn无所谓地说，“结论是那家伙拒绝了？”
　　“居然拒绝这种好事……”狱寺隼人坐在桌边的椅子上愤愤地咕哝道，当然他知道普通人的顾虑，也没有表现出太过激动的样子。
　　沢田纲吉顿了顿，“啊。”他抱着自己的牛奶杯子，“是这样。”
　　Reborn仔细端详了片刻他的表情：“那就算了。”
　　年轻的首领默默点头，倒是身旁的银发少年惊讶地伸直手臂像课堂上的小学生一样开始发言：“可是——！这样一来不就少了一个守护者的人选了吗？关于指环的战斗……”
　　“你只要负责你自己的部分就好了。”婴儿露出微妙的神情，“全局方面另外有人操心。用不着担心蠢纲……只有他总是担心你们的份。”
　　他转过头：“这么晚了你又是在哪里带上他的？”
　　沢田纲吉张嘴将要回答，感受到狱寺隼人突然的紧张他挑了挑眉又修饰了答案：“今天在学校我感觉他好像对守护者这件事有点不安……我想知道他怎么想的，所以告诉他晚上可以来。”
　　“再晚一点就可以登记入住了。”Reborn嘲讽道。
　　狱寺隼人脸涨红了一下，紧接着又变白了：“我没有……这种想法。”
　　这个表述显得奇怪。Reborn着意看了看眼前一遇见首领就智商下线的浮躁的青少年，除了晃动着尾巴的幻象也没什么别的感觉。沢田纲吉更没有感到任何异样，他已经抿掉了唇沿的一圈奶渍，笑着和他未来的左右手说起话。
　　家庭教师先生摸着下巴，不知道想着什么，眼色渐渐深了起来。

　　隔日，沢田纲吉以旧伤复发需要休养为由请了半个月的病假。
　　他说不清自己是真的觉得有必要花这么长的时间准备呢，还是单纯没有勇气面对已经知道了一切的笹川京子。坐在庭院的台阶上把玩着一只棒球，年轻的首领若有所思地看着碧蓝的天空发呆。“我本来找来了可乐尼洛。”Reborn从屋里走出来，坐到他旁边，“目前看来暂时是用不上了。关于晴之守护者，你的处理方案到底是什么？”
　　“不用担心用不上什么的……”沢田纲吉把棒球从一只手抛到另一只手，“我提前想好了备用人选，这也是我上次拜托……咳，爸爸去帮我做的事。”
　　Reborn仰起头：“他大概高兴死了。”
　　沢田纲吉笑了笑：“没有这么夸张吧。”
　　“他没有那么浮夸的情绪，某种意义上你们是同一种人吧。”少年低头看着球，“很少有直白的表达感情的时候，就算我做到了什么也不会很慷慨地表扬。高不高兴之类的，也只有你们自己心里知道……”
　　“是吗？”婴儿偏偏脑袋。
　　沢田纲吉咧开嘴：“我可不是抱怨什么喔。”
　　“阿纲——”
　　沢田家光的声音由远及近，沢田纲吉站起身，稍微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Reborn跳到他肩上，抬手轻轻抚摸过帽檐上的列恩。出现在视线中的除了胡子拉碴的高大男人外还有他身后一两个下属模样的人，不过怎么说呢——Reborn知道就算是现实的人生中也是有角色光环这样的东西存在的，有的家伙就是可以轻易地得到人群的目光，例如狱寺隼人，云雀恭弥，而今的沢田纲吉——而沢田家光后面的那几人里有且仅有这样一个存在。
　　“你要的人。”沢田家光向后努努嘴，“给你找来了。”
　　褐发少年对父亲道谢，之后眼神向男人的后方倾斜。“沢田阁下。”主角开口说话，他们对上眼。好久不见。沢田纲吉想。
　　那是个年纪不太大的男孩子，或许十六七岁。身型倒是非常高瘦。微鬈的棕黑色短发和睫毛浓密的大眼睛显得十分活泼，唇角天生上翘的嘴唇带着与生俱来的亲和力。他也有双绿色的眼瞳，只是色泽比起狱寺隼人要深上许多，肤色也没有那么白。
　　他笑着，露出整齐的洁白的牙齿：“初次见面，鄙人丹尼利·华尔斯。”

　　“华尔斯先生。我邀请你来的缘由，想必我的父亲已经向你说明过了。”
　　沢田纲吉落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那位年轻的晴守备选就隔着一张茶几坐在他对面。少年首领声线温和，面部神情也是与之相符的真诚恳切。“是的。”年轻人手指交叠，笑眯眯随意地将手搭在腿上。
　　“那么，”褐发少年略作停顿，“你的看法是？”
　　“能够为未来的十代首领服务，这是我的荣幸。”丹尼利说道，男孩抬手，挠了挠头发，“我会尽我所能，如您所愿。”
　　这句熟悉的回应勾起沢田纲吉久远的回忆，他原本还有些许疏离与陌生的目光在这瞬间变得柔和也亲近了不少。“那么拜托你了，丹尼利。”沢田纲吉笑着说，由姓氏转名的称呼伴随着自然转换的亲切语气也显不出多少突兀，只是在旁观的Reborn眼中，这态度上的变化明显得奇怪。
　　对面位置上的年轻人眸光微亮，神情中略略带上对未来首领亲民语气的好奇：“您不必如此客气……沢田阁下。”
　　沢田纲吉抿起嘴唇。只因为是故人罢了。他移开目光，想。

　　“我对家光手下那群人了解有限。”Reborn看着丹尼利离开客厅的背影，摊摊手口气平淡地说，“这家伙是什么人？”
　　潜台词是，你为什么选择他？
　　“如果你是问身世。”沢田纲吉端起水杯，视线投向天花板开始回忆，“大概五年前Vongola摧毁了杜瓦家族的地下黑拳生意——因为他们牵涉到人口贩卖，从各地掳掠具有天赋的小孩子进行残忍的训练然后为家族出战吸金。”
　　Reborn同时端起咖啡：“我知道这件事。”
　　“丹尼利是那些孩子中的一个……在爸爸把他带回去之前，他已经是同一批被拐带的孩子里面仅剩的一个了。”
　　“一个幸存者。”婴儿低声道，“他天赋异禀。”
　　然后他紧接着又问道：“你为什么会对他这么了解？如果只从实力考虑，他未必就是唯一可选择的。”
　　“他足以应付和Varia的战斗，这是一方面。”沢田纲吉放下杯子，“我了解他……因为在我的前世，他就是最后和京子结婚的那家伙。”
　　“……！”
　　即使是Reborn，也不由得对这个答案一时失语。褐发男孩看见他难得无语的表情笑起来，那个笑容却让他很难有教训的冲动。沢田纲吉没有真切地感到快乐。家庭教师先生意识到这一点。他凝视着眼前的男孩直到他停下笑声——然后那张脸显露出忧郁。
　　“他们一起死去。”沢田纲吉呢喃道，“他抱着她。我们很难把他们分开装进棺椁。”
　　他想起那场遥远的婚礼。在婚礼的前一天晚上他找到丹尼利，难得摆出教父的威严样子叮嘱他务必要好好对待他的女孩。年轻男人苦笑着告饶说晴守大人已经威胁过三百次了，那些俏皮话让故作严肃的首领绷不住笑容。他那时候很想哭，因为他彻底地失去了笹川京子。他也很想笑，因为如释重负……不用在痴念和忧虑之间挣扎下去。
　　“你要好好保护她。”他轻声道。
　　那个人闭上嘴亲吻了他的手背。“尽我所能。”男人说。他绿色的眼睛闪闪发亮，有一瞬间让沢田纲吉想念起他的左右手，“如您所愿。”

《[家教]择日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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