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不可抗拒的Destiny

　　对山本武和笹川了平来说，这是他们第一次看到死去的人。
　　而对于沢田纲吉，这是这一世以来，他第一次面对死去的，他熟识的人。
　　他们几乎是有些浑噩地来到五号会客厅。这是Vongola本部最小的一个偏厅，平常用到的机会实在是太少了，内部稍显陈旧的装饰和相对来说狭小的空间本就表现着缺乏生气的氛围，而现下室内正中的地面上漆黑的一具薄棺更是无限渲染出一种沉寂死气的悚然。
　　Reborn跟在少年们身后。他有点犹豫是不是应该让山本武和笹川了平缓一缓，沢田纲吉他不是很担心，但是那两个笨蛋......可能会受不了那种冲击性太强的场景。
　　褐发少年已经走到了黑棺旁边。他俯下脸看着棺里的人，昆洛涅塔阖着眼，飞扬的眉和垂帘般的眼睫上有着淡淡的冰霜。才从冷柜中搬出的人体只是靠近就散发着刺骨的冷意，但沢田纲吉毫不介意地伸出手抚摩那张被冷冻至僵硬的脸。还是那么漂亮。即使死去了这个人也是漂亮的——因为流干了血而白到剔透的皮肤，乌青但形状依旧姣好的嘴唇，唇角似乎还带着一点不明显的温柔笑意。然而他死去之后的漂亮和活着时的漂亮是截然不同的，与记忆中那鲜活时如同晨曦的温暖相比，此时此刻丧失了一切生机的冰冷雕塑美丽得令人从骨髓里透出铭心的寒冷。
　　他的头颅可以被很轻易地碰动。褐发少年看见昆洛涅塔脖颈上经过清理依然显得狰狞可怖的截断伤口——斩首之刑，这一向是里世界被用于对其他家族进行警示的处决方式。
　　这一向是被黑手党成员们认为最觉侮辱而悲惨的死亡方式。
　　昆洛涅塔居然被他们用这种方式处刑。
　　他们居然敢......让他的头颅落地。
　　他们居然敢折辱他。
　　他们居然敢让他死。
　　不自觉地沢田纲吉已经捏紧黑棺的边沿，他的手指死死蜷缩，原本还有血色的指尖先是变成苍白之后再成青紫。他不想再看眼前这令他心神俱裂的可悲场景，然而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目光似乎被粘附在这种惨状上他的眼睛甚至无法闭上。他开始轻微地颤抖起来，像是冷得不可思议一样不住地颤抖起来。因为愤怒？因为悲伤？大概两者都有，但绝不是因为恐惧。
　　直到一只同样战栗着的手盖住他的眼，而另外一个人的手抓住他的肩膀，将他拖离那具黑棺的旁边。
　　温暖的黑暗里他突然镇定下来。
　　“阿武，大哥，我没事。”
　　揭下眼上覆盖的手，他转脸看了看身后脸色青白的山本武安抚道。然后他也拍拍捏着自己肩膀的笹川了平的手，热血少年的表情很难看，仿佛下一秒就会冲出去呕吐一样，可却还是强忍着的样子冲他投来关切的眼神。
　　Reborn微颔首。
　　比他想象中要好。
　　“Reborn，这是怎么回事？”
　　沢田纲吉呼出一口气，声线极力压抑着颤抖的冲动，“你说这是伊费尔家族送回来的，那么昆洛涅塔当初告诉我的他的任务就是去伊费尔家族卧底？现在是因为他被发现了身份所以伊费尔杀了他来向Vongola示威？”
　　“虽然的确是伊费尔杀了他，但是昆洛涅塔暴露的原因非常......”
　　Reborn斟酌了一下，开口道：“这么说吧，九代目了解到你的性格之后，觉得当你接手了Vongola一定会对那些不安分的家族做些什么。所以他决定提前替你铺一部分路，也就是向那些家族里插一些钉子。”
　　“昆洛涅塔是被选定的钉子之一。他的能力很强，一直被寄予厚望，在伊费尔那种里世界豪门里只用了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就被提拔到第三分部。如果可以继续下去的话，等你在Vongola根基稳固时，他也差不多可以成为伊费尔的核心人物了。”
　　褐发少年干涩地问：“但是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这是个意外——他被伊费尔家族的第二顺序继承人，也就是现任伊费尔首领的次子拉法埃洛看上了。”
　　Reborn顿了顿，“拉法埃洛因为脾气暴躁嗜杀成性性向不正，名声很差。”
　　“他要求昆洛涅塔放弃所有职务以后专门跟着他。如果让他得逞那么昆洛涅塔作为钉子就算是废了，所以昆洛涅塔很强硬地拒绝了他。”
　　“......之后拉法埃洛向他的父亲要求处决昆洛涅塔。”
　　因为这种愚蠢的理由？只是因为一个花花公子没有达成的淫愿？沢田纲吉觉得整个人都像是被兜头淋上了一盆冰水，可笑的感觉和暴怒的心情一瞬间席卷理智让他已然不知道露出什么表情。“他的父亲答应他了？只是这样的话为什么是斩首之刑？”他听见自己缓慢地说，语气里带着极度的难以置信。
　　“他的父亲认为没有必要为了一个第三分部D级干部的命让自己的次子不愉快。”
　　“昆洛涅塔知道自己会死之后......因为想要回到Vongola来，就自报了身份。”
　　Reborn的语气低沉下来：“给他们省了罗织罪名的工夫了。”

　　只是一个小小卧底的事，在目前并不能够引起Vongola和伊费尔的冲突。
　　受害者已经永远沉默，而杀人者仍旧逍遥快活。
　　昆洛涅塔的葬礼就在明天。他的身份不高，然而因为未来的Vongola继承人的格外看顾，所以能以Vongola A级干部的规格下葬。今夜是他在本部停灵的最后一晚，23:25，沢田纲吉出现在停灵的偏厅门前。褐发少年抬手挥退了门外守夜的人，慢慢地，推门进去。
　　“你只是一个小小的卧底。”
　　男人的遗体已经被转移到制作更加精细用料名贵的棺材里，颈上的伤口被缝合，白色的花领遮掩住那难看的部分。沢田纲吉看着他的目光很复杂，少年低声呢喃着，在除了一生一死两个人存在的空间中声音轻而空灵虚妄得仿佛来自天堂。
　　“因为你这么渺小，所以那些家伙可以毫不愧疚地随意决定你的生死，所以即使我如此愤怒，也没有办法以你为理由向他们复仇。”
　　“对不起。”
　　话锋一转他的语气变得轻松一些，似乎在跟好友交谈着什么新鲜的八卦一般。
　　“昆洛涅塔，之前你对我告白，想想我还没有正式回应过你。”
　　他微笑，俯身在男人颊边落下亲吻：“原谅我郑重地拒绝你。”
　　“但我会记住你......永远的。你说的话我也会记住，我会跟真正在意的人在一起，不考虑任何外在的东西，不带任何目的。”
　　“嗯......即使是同性。”
　　褐发少年说完同性也可以的话稍微有点不自在，垂下眼，他靠着棺壁坐下，坐在台阶上。轻松的表情从他的脸上很快褪去了，露出其下掩盖的冰冷和憎恨来。
　　“现在没有办法，不代表以后没有办法。”
　　“昆洛涅塔，你的仇我会一直记在心里的。”
　　“我要你在天堂看着，我怎样送他们下地狱。”

　　“真红事件”的后续没有什么波折，Vongola在半个月前向复仇者监狱提交了证据之后经过一段时间的配合调查，科斯塔家族参与谋划本次事件的高层人员包括首领都被复仇者羁押。在后续的询问当中Vongola得到的科斯塔方面给予的交待是“制造‘真红事件’是因为想要陷害Vongola十代继承人入狱从而打击Vongola”，对科斯塔家族的鲁莽在前世早有认知的沢田纲吉得到消息并不感到惊讶，他只是微微一笑了之。
　　科斯塔新的首领也已出炉——出人意料的是那个被沢田纲吉废了左肩的劳伦斯。不过也正常，毕竟科斯塔顺位一二三的继承人全部因为牵涉“真红事件”而被复仇者判定因罪失格......换句话说科斯塔的直系血脉已经被判废了。这样的情况之下，第一旁系上位顺理成章。
　　然而至此，里世界五大家族之末，宣告没落。
　　伴随着如此震动，新的风暴亦隐匿在黑暗之中，于此世界暗自成形。

　　在上飞机回日本的当天沢田纲吉终于见到了狱寺隼人。然而银发少年出现的第一时间，他几乎没有认出来。Vongola超强的医疗能力即便是Reborn亲手制造的枪伤也不留痕迹地治愈了，“复仇女神”的解除剂当然也不在话下，按理说现在的狱寺隼人应该是完全健康的狱寺隼人。
　　但银发少年现下的形象却分明比之前更加像是一个病人。他到底瘦下去多少呢？沢田纲吉觉得自己难以想象。原本合身的衣服竟然显得空荡，之前一直穿着病服可能还不觉得，此时出现在人前的狱寺隼人连没少去探望他的山本武等人都惊到了。“隼人你......”山本武欲言又止，只是伸出手接过狱寺隼人手上的行李箱。银发少年看看他却没跟他争执，他的目光望向一边安静地注视着他的沢田纲吉，俊秀苍白的脸孔上露出一个较之以往更显缱绻的神情：“十代目。”
　　“嗯。”沢田纲吉微笑，也没有话能说。“走吧。”

　　对于山本武，笹川了平和库洛姆等人来说，这一次的意大利之行并没有想象中的愉快，或者说满是阴霾也不过分。尽管他们的确没有牵扯到多少黑暗内|幕，然而那种阴郁的感觉就像隐藏在空气里，不知觉中便渗透肺腑，令人心寒。
　　而对于沢田纲吉和狱寺隼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更可称为一场灾难。
　　如果说有谁真的得到了乐趣那么大概就是蓝波，万事不管的熊孩子每天吃吃喝喝玩玩打打也就混过了一整个假期，回到家见到留守在家陪沢田奈奈的风太和一平更是开心，直接进入了下一个吃吃喝喝玩玩打打的米虫循环。
　　至于云雀恭弥。
　　沢田纲吉体会着黑发少年日益古怪的情绪变化，第一次觉得云雀恭弥生出了如同Reborn一般的不可捉摸感。

　　从意大利回归四天后。
　　“花椰菜妖怪！不要跑！”
　　“哈哈哈哈来追蓝波大人啊！嘞嘞嘞嘞......”
　　今天是寻常的赶作业日，沢田纲吉，狱寺隼人和山本武三人组围坐在沢田纲吉的卧室书桌前说笑着补写一整个暑假的暑假作业。氛围是欢快的，狱寺隼人一如既往地跟山本武单方面吵着架，调解了几句发现没意义的沢田纲吉扶额低下头继续作业，一切一如既往。
　　Reborn坐在一旁的柜子上喝咖啡，默默地看着。
　　一如既往。
　　熊孩子蓝波又不知道怎样惹到了一平，一边发出挑衅的声音一边窜进了褐发少年的卧室。绕着房间不停跑着顺便制造噪音。沢田纲吉露出苦恼的表情，狱寺隼人秉承着“十代目的烦恼就是我的烦恼”——事实上蓝波就算不是沢田纲吉的烦恼也是他的烦恼——的原则马上丢下山本武开始冲小奶牛开火，随手扔出的一块橡皮正中蓝波的后脑勺。
　　小奶牛摔了。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十年火箭炮摔出来了。
　　十年火箭炮摔出来......冲着Reborn去了。

　　Reborn动动身子，随意地想要躲开。然而他猛然发现了不对的地方，那就是他似乎被定身在原地无法移动。只是一秒的僵硬，十年火箭炮已经撞到了他的身上，迅速的，粉红色烟雾将他完全淹没。
　　沢田纲吉看着这熟悉的场景忍不住紧张地皱了皱眉。
　　如果，跟前世一样，Reborn消失了......那应该就说明即使这一世他也没能阻止白兰吧。
　　难道还要再来一次未来战？
　　可是太惨烈了，那样的未来。
　　还没等他再发散思维下去，烟雾散去了。出乎沢田纲吉的意料，他们的眼前并非空无一物，而是渐渐有了一个成年人的身形。
　　接下来，褐发少年就瞠目结舌地看着......
　　成人形态衣着考究仪态优雅高冷的Reborn，手里拿着一个......奶瓶？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家教]择日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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