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不可抗拒的Destiny

　　因为已经是家族内部的缘故，分配到他们头上的休息室里很干净，没有什么监听监视的东西。粗略打量过后，沢田纲吉基本得出这样的结论——想想也是，如果连家族成员的衣食起居都摆出这么不信任的姿态的话，肯定会令人寒心。
　　再加上这里也只是第六分部而已。
　　沢田纲吉握着狱寺隼人的手进了房间，直到引路的女人为他们关上了房门，他才干脆地松开手收敛起脸上的伪笑，径直走到房间标配的浴室门前。“隼人。”褐发少年缓慢地解着自己的袖扣，疼痛仍然还在折磨着他，□□上的虚弱却没有半分影响到他精神上的威严。
　　他呼唤银发少年的声音很小，模模糊糊只是刚刚好让他听见的音量，而狱寺隼人则是极其迅速地抬起低垂的头，苍白的面孔上悔恨和极度惶恐的神情让他整个人都显得憔悴不安极了，那是一张写着“心如死灰”的脸。
　　沢田纲吉毫不怀疑任务一旦结束这个家伙就会立时自我了结。
　　但那当然不是他想看到的结果。无论是他当时一时心软让狱寺隼人做到了最后的决定，亦或是到现在为止他还愿意维护狱寺隼人的心情，全部都是因为他希望狱寺隼人能够好好的。他愿意给予银发少年他想要的东西，这是他的决心，而不是狱寺隼人的罪孽。
　　而他付出到这个地步，未尝不是在心里存着一丝隐隐约约的希冀。
　　“你让我很难堪，也让我很失望。”
　　叹了口气，他终于还是把心里话说出口。
　　银发少年的脸色又白了一层：“十......我的确......”
　　“不是因为你对我做了那样的事情。”沢田纲吉挥挥手打断他的忏悔，“只是因为在做了那样的事情之后你只会露出现在这种表情。”
　　他低垂眼帘，单薄的侧脸，疲态尽显。
　　“你不知道我为什么纵容你，也不知道我到底想要什么。你一直说着要保护我，但你总是表现得像一个离开我的安慰就活不下去的小孩子。我很累，昨天晚上我没有下手打晕你是我以为我可以交付给你一些什么我给你你想要的也希望你可以像我希望的那样成长。”褐发少年轻轻抿了抿嘴唇，“可是你还是这样。”
　　“你会想着冒犯了我是罪该万死，你会想着等到结束马上以死谢罪。”
　　“是不是无论我说多少遍你都不会记住我想要的根本就不是让你去死？”
　　情绪不受控制地激动起来，沢田纲吉干脆走进浴室狠狠地把门拉上。他捂住脸，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全世界的乌云都在此刻笼罩在了自己的头顶上。真是丢人死了。指缝间有遮不住的液体渗漏出来，渐渐的呈现出完全止不住的势头，红着眼的少年伸手打开了花洒，水温适宜的清水兜头浇下，不一会儿就泯灭了曾经脆弱的证据。
　　衣服还是半脱不脱的样子，沢田纲吉也懒得再管，直接走出淋浴间就躺到了里间的浴缸里。温热的水流渐渐注满，隔着衣料仍然让他感觉周身的痛苦都减轻了些。
　　真的是因为涉及到感情的事，自己才会变得敏感软弱到不正常。
　　沉下半张脸进水，褐发少年有些无奈。
　　雾气蒸腾，疲惫感跟上，再加上还有事要在梦境里做......沢田纲吉微微偏头靠在浴缸边缘，努力地忽视掉身上的疼痛，安静地睡了过去。

　　“你终于来了。”
　　不惊讶坐在花团锦簇的园艺温室中仪态优雅地喝着茶的蓝发少年正做出一副“恭候多时”的模样，沢田纲吉只是因为自身在梦境中陡然消失的伤痕痛楚感到几分不自在。精神体毕竟是精神体，本就不会携伤入梦，如果愿意伪装的话，像沢田纲吉一样换掉自己正在现实的浴室中泡成咸菜的衣服变成一身白衣黑裤衣冠楚楚也不是难事。
　　只是尽管他已经尽量表现得与平常一般无二，六道骸还是皱了皱眉，本能地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迎上那双异色眼眸中探询意味的目光，沢田纲吉开始怀疑是不是前世相处太久这家伙也感染上了自己的超直感......
　　“后天科斯塔本部运送科研材料的车队惯例会在第六分部处补给。”不想给六道骸看出更多蛛丝马迹的机会，沢田纲吉这次表现出时间紧迫不能多谈的样子，“按计划我们会袭击两名车队成员，然后由库洛姆协助用幻术伪装我和隼人的外表顶替他们潜入科斯塔本部。”
　　“库洛姆还差点火候，我会亲自动手。”蓝发少年十指交扣，缓声道。
　　褐发少年点点头：“我和隼人在后天下午4点有安排好的召见。车队12点整到达第六分部，间隔一个小时之后再启程，再过一个半小时到达科斯塔本部。到达那里理论上应该是下午2点半，算上额外的时间损耗那么差不多是3点。如果成功的话我们将有一个小时的时间来搜索证据，这在有科斯塔本部内部构造图的情况下是个宽裕的时间......而想要有这么宽裕的时间我们就必须在车队补给的一个小时之内完成从袭击到隐匿再到伪装完毕的全过程。”
　　六道骸挑眉：“没问题。”
　　沢田纲吉笑起来，“我当然相信你的能力。”
　　“急着回去么。”
　　正事交代完，一时间尚且没有继续下去的话题。沢田纲吉心不在焉地想着怎样从六道骸眼前躲开，蓝发少年望着他看似不起波澜的神情，启齿，捎带试探地问。本该顺水推舟应声“是”的褐发少年抬抬眼，看着六道骸不带漠然反而有点殷切的目光，要走的话在喉咙里滚了两滚，又被他咽回去。
　　小伙伴们都是讨债的。沢田纲吉无力地趴在面前的桌子上，抽了抽鼻子：“不急。”
　　“在我这里你好像挺不开心的？”
　　不紧不慢啜了口茶，六道骸似是漫不经心地笑道。“怎么可能。”淡淡一句否认，倒是比起慌忙解释显得真诚。褐发少年不看他，目光悠远也不知落在什么地方，蓝发少年不问，只是自顾自地端起茶杯，然而下一刻，他却在沢田纲吉的说话声中手一抖，将茶杯摔了粉碎。
　　“呐，骸......我不喜欢同性，可是有同性喜欢我。我不想答应，但我也不能拒绝。这样我该怎么办呢，骸？”
　　挥挥手，本就是幻象的茶杯碎片眨眼间消散干净。六道骸艰难地吞咽了一下，涩声道：“纲吉......你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沢田纲吉有点不解地看着他过大的反应，“很难懂吗？”
　　不，不难懂。难以言喻的复杂感受涌上心头，六道骸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你如果要解决方案的话我一时还想不到呢。”蓝发少年努力语气轻快地说，“不如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你想到这个？”
　　“没什么。”撇开头，褐发少年低声说，“暂时不要问我。”
　　强压下心中涩意，六道骸轻哼一声：“不问就不问。”
　　话音刚落，梦境瞬间瓦解。

　　漆黑的，冰冷的，暗无天日的地方。
　　六道骸静静地站在那里，仰着头，阖着眼，仿佛沐浴在什么让人幸福的东西里。
　　唯一的光，唯一的热，唯一的，属于他的温暖。
　　“狱寺隼人。”冷漠而带着杀意的音节一个个迸出唇齿，尾音却带着诡异的颓然。蓝发少年向上伸出手，紧紧地握拳，突兀的骨节，毕露的青筋，指甲扎进皮肤，红色的血如线滚落。
　　他不会放弃。不论被谁抢了先机他都不会放弃。
　　他只要光，只要光就可以。

　　从漫过头顶的窒息感中挣脱出来，沢田纲吉湿淋淋地坐在浴缸里剧烈咳嗽了一阵。水开始冷了，身上的痛苦却已经又一次减轻。在跟六道骸的短暂会面之后不知为何心内的憋闷消去了不少，他正摇摇晃晃地想从浴缸里爬出来，被水迷蒙的眼前就已出现了一个朦胧的人影，腋下一阵人体的热度，随后沉稳的托力就把他从水里拉了起来。
　　迷迷糊糊地像是个小孩子一样被人抱在怀里轻拍着背部，水龙头打开放热水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湿黏的衣服被动作轻柔地从身上剥下，湿冷的躯体被放进温水的瞬间沢田纲吉打了个激灵，偏过头去他看见少年银色的发顶，狱寺隼人正俯身下去把他换下来的湿衣服捡起来收拾好。
　　——这反差有点大诶妈妈世界画风不对了让人好惶恐！
　　沢田纲吉终于有了一种自己是受的实感。
　　“隼、隼人......”
　　“十代目！那个，擅自进入浴室真的很抱歉但你咳得太厉害了我真的很担心......”狱寺隼人抬起头来，脸上的表情微微慌乱。脸色依旧苍白，眼圈红红的，却有了几分生气。他低下头去继续收拾，沢田纲吉犹疑地搔搔脸颊，轻声道：“你想通啦？”
　　“想通没想通什么的......我只是想按照十代目期待的方向走下去而已。”
　　银发少年手下顿了顿，“你希望我是什么样子，我就会成为什么样子。你不希望我死，我就不会去死。”
　　碧色的眼注视近在咫尺的少年面庞。
　　“你的意志就是我的意志。”
　　“因为我是十代目？”
　　沉默良久，褐发少年脱口而出。
　　狱寺隼人张了张嘴，摇摇头，“可以吗？”他凑上前，请求般轻声问道。沢田纲吉没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然后他就感觉到额上一点温热的触感，如同蜻蜓点水，过而无痕。
　　“因为你是十代目......”
　　“但不仅仅因为你是十代目。”

《[家教]择日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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