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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回程
白雪诺自从随师傅回到云鹤山庄后,除了师父,最怕的就是三哥傅玦。大伯虽然严厉,但是并不管她,也不怎么苛责她,三叔向来温和,但傅玦却是最严正不过,在师兄弟中,除了莫文、莫武两个做哥哥的,就没有不怕傅玦的。
有时候莫武会有些挫败感:“我这个二哥怎么反倒没有老三说话管用呢?”
白雪诺对于“恶龙潭”的记忆太过深刻,以至于长大后缠着傅玦讲江湖故事时,心里其实都是惴惴的。
龙宇宁话音一落,白雪诺立刻便僵住了,脑中胡乱想着:“三哥来了?师父派三哥来捉我回去么?”
白雪诺面上只剩苍白,她昨日才到洛阳,今日傅玦就来了,莫非一直跟在她的后面?
陈永笑看出白雪诺的紧张,求救般望向无名,无名无奈地摇摇头。白雪诺是云鹤山庄的人,就算自己是罗霄的亲哥哥,没有资格去干涉。
龙宇宁匆忙间倒还记得敲门。
龙日行很喜欢傅玦,很快便调整了情绪,起身向前行了几步,面上带着淡淡笑容。
傅玦被龙宇宁揽着肩膀走进来,见到龙日行便跪倒施礼,龙日行将他扶起来,道:“玦儿此来所为何事啊?”
白雪诺低着头,轻轻唤了声“三哥”,傅玦瞥了她一眼,对龙日行道:“龙伯伯,小侄奉家师之名,一是给龙伯伯问安,二来是要带诺儿回去。”
白雪诺的心扑通一声跳得更加厉害,听到傅玦给无名行礼,又与陈永笑抱拳问候。龙宇宁站在她身边,轻声道:“怎么吓成这样?”
在场诸人都是高手,耳力自然不凡,听到龙宇宁这么说,傅玦淡淡道:“龙二哥有所不知,诺儿是自己跑出来的!”
龙日行已经知道此事了,所以并不惊讶,龙宇宁则惊得张大了嘴,半天才反应过来,急道:“这这这,这怎么可能?小雪儿,怎么回事?”
白雪诺将头垂得更低了些,傅玦平静地道:“二叔要罚诺儿,诺儿自觉委屈,便越墙跑了。”
原来不是“偷”跑出来,而是当着自己师父的面“明目张胆”跑出来的!龙日行面带不悦,道:“诺儿,你这次真是不像话!”
白雪诺苍白的面颊发起热来,满脸通红,垂首不语。
陈永笑道:“傅少侠,……”话音未落,已被无名将话头截断,道:“傅玦,是白灿群命你来的?”
傅玦恭敬地道:“罗舅舅,不是二叔让晚辈来的。诺儿走后不久,家师与三叔赶到,听说了诺儿的事,便命晚辈追过来。”他微笑道:“诺儿的本事见长,我竟追偏了一段路,到今日才找到。”
白雪诺的手开始哆嗦了。
“诺儿的轻功和马术都是你二婶教的,的确不错!”无名不动声色地为白雪诺说话,“你回去告诉莫大哥,诺儿是被我叫过来的,我想找龙四爷请教些事情,便让诺儿给我引见了。”
龙日行轻哼一声,道:“罗公子,诺儿之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置喙!”
白雪诺的脸涨得更红了,她记得第一次见无名时,白灿群也是说了那么一句:“怎么教徒弟,白某还不需要外人置喙!”如今,无名舅舅又是因为自己遭受他人冷嘲,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无名并不在意,对白雪诺淡淡一笑,道:“诺儿,跟你三哥回去后,将龙四爷所讲的,细细说给莫大侠他们听,然后听你师父的安排便是。”
白雪诺点点头,声音几不可闻:“舅舅,您呢?”
无名知道她是因为自己对端木郎的反应而心有疑虑,微笑道:“我要与永笑去办点事,你不必担心。——舅舅有分寸!”
龙宇宁此时插话道:“伯父、大师,宴席已经备好了,不如就到偏厅用饭吧?”
无名忙合掌道:“贫僧与永笑还有事,就不叨扰了,龙四爷见谅!——龙四爷肯为贫僧解惑,贫僧感激不尽!”
陈永笑也忙躬身施礼。
龙日行也不客套,抱拳道:“客气!既然罗公子有事,那龙某也就不强留了!宇宁,送客!”
白雪诺终于抬起头来,先怯怯地瞄一眼傅玦,又不舍地看向无名,无名拍拍她的肩,淡笑离去。
陈永笑嘴唇翕动几下,对白雪诺抱拳道:“保重!”便随无名离开了。
无名与陈永笑一走,傅玦的脸立刻冷了下来,看都不看白雪诺,龙日行冷眼看着,轻咳一声,叹道:“玦儿、诺儿,先去用饭吧。有什么事,你们兄妹回头再聊!”
傅玦与白雪诺应声称是。
白雪诺忐忑不安地吃过饭,又打起精神去后宅见过了伯母和嫂嫂们才回到书房,傅玦立刻起身告辞,龙日行也不多留,对白雪诺道:“诺儿,‘血魔掌’一事,让你师伯他们多加注意!”
白雪诺道:“是!——龙伯伯放心,事情总会水落石出的!”
龙日行苦笑着点点头,挥手让他们离开。
白雪诺原本打算见过龙日行后,便与陈永笑赶到宁陵,如今也只能跟着傅玦回去了。她又是可惜,又是害怕,身上的伤也还隐隐作痛,而傅玦根本不理她,只一个劲地打马奔驰,她只好咬牙跟上。
一路,无话。
傅玦走了一条偏僻的小路,苏州城就在前方。他蓦地停了马,牵马向白雪诺走来,白雪诺连忙下马迎上去,傅玦将马缰绳递给她,白雪诺不明所以,但也只好腾出左手接过来。
胳膊上挨了重重的一鞭。
傅玦将马鞭甩开,几乎全部落在白雪诺的左臂上。
白雪诺右手牵自己的坐骑,左手牵住傅玦的马,剧痛令她险些松开缰绳,口中“啊”了一声转头去看傅玦,傅玦面黑如铁,目光冰冷,她立刻扭过头去,咬住嘴唇不敢在喊。
不多时,鲜血开始滴滴答答落下,白雪诺的左手只是堪堪握住缰绳,抖动地如同秋叶瑟瑟,也幸好傅玦的马跟随他多年,镇定非凡,竟低头啃起了路旁的草。白雪诺的马却是随手买来的圈养马,听得呼啸的鞭声,一直不安地刨着地面,时不时还压低了声音嘶鸣,白雪诺只能死死抓住缰绳不让它跑开。
十几鞭下去,白雪诺左臂的衣袖几乎碎掉,露出了殷红的血肉,白雪诺嘴唇也咬破了,鲜血滴落下来,她死死咬紧牙关不吭一声。
傅玦看看白雪诺的伤,冷冷道:“你可知这次惹了多大的麻烦?”
白雪诺眶中泪水盈盈,侧头看向傅玦,傅玦别开眼睛,道:“云鹤山庄从来没有出过逃刑的弟子,更没有出过逃刑成功的弟子!——二叔是故意放你走的!”
大颗的泪珠滚落,白雪诺也不知是胳膊痛,还是心疼,只觉得疼痛似乎要将她吞噬掉了。
傅玦停了一下,继续道:“路海力最不喜多管闲事,他这辈子唯一管过的闲事,就是当年二叔与二婶躲避幽灵堡追杀时,收留了他们,还因此断了与幽灵堡的一切往来,这对太湖水帮来说,可谓损失惨重。”
白雪诺浑身都在冒冷汗,一边抵抗者疼痛,一边仔细听傅玦的话。
苏州的初冬不算寒冷,但是寒气却渗入骨髓,丝丝冷意从伤口透入,令白雪诺痛苦不已。
傅玦根本不理会白雪诺的颤抖,兀自低沉了声音道:“所以,二叔虽然口中不说,但心中却是很感激路海力的。后来,二婶因路海力而死,二叔从此与路海力成仇,但是,这个仇,二叔从来没有去报。”
白雪诺心头一震。
罗霄死后,白灿群对她的要求简直高得离谱,比苛刻还要高出一大截。每次她练武赶不上进度时,白灿群都会重加惩罚,小小的她痛哭求饶,白灿群就丢过来一句话:“去求路海力!”师娘的忌日,她被关在柴房哀求时,白灿群也会用冷得可以将人冻僵的语气道:“求太湖水帮去!”
她十岁就知道太湖水帮、路海力是仇人,可是,师父的确没有去给师娘报仇,她就暗下决心,自己要练好武功为师娘复仇。可是,……,竟是师父顾念往日情谊,不忍下手吗?
白雪诺突然疑惑起来,为什么发现路海力为自己解了封闭的穴道后,师父会怒不可遏?
白雪诺张了张口,却一个字也不敢说。
傅玦将自己的马牵过来,白雪诺的左臂仍保持着前伸的状态,痛,实在太痛了。胳膊上本就皮肉不多,傅玦又鞭鞭生风,似乎打在骨头上一般的痛。白雪诺哆嗦了一会,慢慢地将左臂垂下。
傅玦淡淡道:“二叔说过,你碰到路海力的机会很小,万一碰上了……,在这个时候,对于一个探子,尤其是,这个探子还是你,他想必不会留情,但路海力素来自大,绝不会难为身无余力之人,何况还是一个晚辈?而且,你毕竟还是二婶的弟子!——二叔封你穴道,不是惩罚你,让你无法疗伤,而是以防万一,为了保住你的命!”
白雪诺听完,泪珠滚滚而下,师父,还是她的师父!
傅玦话音一转,道:“——可是,无论发生什么,路海力都应该不会为你打通经脉!你说,怎么回事?”
白雪诺不觉得路海力打通她的经脉有什么问题,可是,师父与三哥怎么都是这么大的反应?她满面疑惑地看向傅玦。
傅玦冷哼一声,道:“是不是因为你答应了他什么?你到底说了什么?还是你已经被他们招揽?”
白雪诺赶忙摇头道:“没有,没有……”
傅玦钳住白雪诺的下颌,强迫她抬头,冷冷道:“没有?那么,就是因为陈永笑喽?”
白雪诺泪眼婆娑,拼命摇头,她不敢挣脱,只好咬唇垂眸。泪水流到傅玦手上,傅玦眉毛一挑,松开了手。
白雪诺开始低声抽泣,傅玦不耐烦地道:“还敢哭!”
白雪诺被吓得一个激灵,不敢再出声,硬将哭声憋了回去,傅玦淡淡道:“不管二叔与路海力有何恩怨,这恩怨有无尽头,太湖水帮都不会见容于名门正派,你给我老老实实的,离陈永笑远一点。”
白雪诺心里突然很难受,她低声道:“三哥,我不知道路海力为什么给我解了封穴,我真的没有出卖师父,也没有答应他们什么,至于陈大……”
傅玦抬手给了她一巴掌,白雪诺的话被打回肚子里,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三哥。
白雪诺是怕傅玦,可是傅玦从来没有打过她耳光,甚至刚才的一顿鞭子,都是傅玦第一次打她。傅玦不用动手,光是站在那里绷紧脸,白雪诺都吓得缩成一团了,哪里还用得着动手?
傅玦阴森森地道:“这个称呼,我听到一次打一次,不怕的话,你就继续叫他‘陈大哥’!”
白雪诺心里委屈极了,忍不住还嘴:“三哥,太湖水帮不是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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