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怜人间富贵花

作者:韶如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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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二、幼身无所依


      玄灵观坐落于大山腹壁,不少屋子都背朝悬崖峭壁,在其内部只开一窗,从窗外看去只可见阳晖朝升暮落、百鸟鸣林、云腾雾驾、灵气可谓极盛。这里是专供一心修行成仙者居住的地方。可观屋内,只有一袭破旧的被褥散发着刺鼻的霉气,没有油灯,从窗外透进来的光线直直打在双涵瑟瑟发抖的小身子上。

      双涵已经记不清自己被关在这间屋子里多久了,只是每天只能呆呆地看着窗外的光线由亮变弱,然后世间万物归于寂静,在寒冷的黑夜中再次期待第二天黎明的到来。

      她已经很久没有吃过饭了。李岚岳说,真正的修行者不能吃五谷杂物混淆体内的清气,像她这样罪孽深重的人,更不能沾食一丁点吃的东西。不过观里的人是每天都会来给她送无根之水,据说只有这样的水才可以化尽体内的戾气。

      双涵是真的相信了的,她深深恐惧着如果自己会将身边的人害死那将该怎么办。她在内心渴求着,渴求自己能坚持到出观的那一天,到了那一天,父皇说不定会来接自己,母妃会给她做更多好吃的,皇兄也会带她去明珠街。想着想着,双涵就觉得,此刻一时的忍耐是必要的,自己一定要坚持下去才能看到明天的希望。

      可是她实在没有力气再动了,她把自己的身体靠在门边,每天期待着送无根之水的人快快来到,这样自己也能多坚持一点时间。她有时会想,也许饿着饿着就习惯了吧,以后都不会觉得非常饿了。可是想法是这样,她还是愈加觉得饥肠辘辘,头晕眼花。她曾经尝试过想想自己喜欢的东西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比如母妃做的酿蜜糕,刘女官第一次送给她的那本书,还有皇兄那次偷偷递给她的《武林外传》。可是到最后,这些东西都会被满腹的饥饿感给顶替掉,思想也开始涣散起来,于是她只能双眼呆滞地盯着窗外看,脑子里空无一物。双涵一直欺骗自己说,这样发呆的话,或许能节省些体力也说不定。

      这种情况不知道其他人能饿多久,她只想自己知道,所有的苦痛都是暂时的,只要能坚持下去,迟早会有出去的一天。她每天晚上都在想,时间还剩下多少呢?是不是明天就可以出去了?可是一日复一日,她看见的,只有那无根之水被反复送进来。直至思想也被饥饿夺去,连日月交替都无法记住。

      双涵渐渐感觉到恐慌。她很少会觉得恐慌,她总觉得事情只要努力就会有希望,但是这一次,她终于感觉的自己体力的透支与精神的疲惫,她很想闭上眼睛,来一个长久的休息。她觉得自己应该是等不到出去的那一天了。

      有一个念头突然出现在她的脑海:自己是不是快要死了?

      双涵无力地躺在地面上,四周绝对的寂静,她能听见自己脉搏和心脏的微弱跳动,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血液的缓慢流淌。

      她离门很近,能听见门外啪嗒啪嗒的脚步声,明白又有人送无根水过来了。随后陈旧的木门吱呀一声响起,双涵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看见是一个瘦高的男人,长着一张猴脸,长手长脚的样子,其他地方在黑暗中看的并不是很详细。

      那猴脸男人看她躺在地上,伸过脸来仔细瞅了瞅,还用脚冲着她的腰部踢了两踢。双涵没有力气再动了,气息已经十分微弱,猴脸男人突然高兴起来,将无根水放在一边,伸手就来探她的鼻息,还拍了拍双涵瘦弱的脸颊。

      他看见双涵的脸已经没有了血色。

      “哈哈!”猴脸发出一声爆笑,脸部开始变得狰狞:“这小崽子终于不行了!啧啧,饿你这么多天还能撑这么久,哼!再撑下去你还是个死,早知道要死还不如死的快点为我们所用!” 说完便蹲下身子,准备抱起双涵“的尸体”。

      猴脸兴奋过了头,洋洋得意地哼起了家乡的小曲儿,还自说自话起来:“啧啧,皇帝老儿可真是傻,说什么就信什么,还让亲生女儿来送死。想来也是老了活不久咯!”

      他将双涵抱起,没有注意到黑暗中双涵的右手从袖中慢慢抖出一个小小的药瓶一样的东西。

      猴脸踏出门外,过道里的两排油灯发出明亮耀眼的光线,和刚才屋内的黑暗完全是两个世界。他有一瞬间觉得略有些刺眼,眯了下眼睛等再次睁开的时候,他看到一只小手在眼前晃了一晃,随机一股强烈的辣痛感在眼睛上袭来。

      “啊!!!”猴脸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将双涵扔了出去,双手捂住自己的眼睛痛苦地哀嚎:“你这不要脸的死犊子,你使的什么诡计!”

      双涵被摔在了墙上,小身子骨软趴趴地滑落在地上,头脚歪斜,无法动弹,也没有力气说话。她的内心很愤怒,愤怒到用了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做出了反抗。忽然间,双涵脑中灵感一现,将手中的辣椒粉尽数服之,一股浓烈的呛辣钻满了食道和鼻腔,令她勉强来了一些精神。

      “你们……骗了我的……父皇?”

      猴脸男人没有答话,一边放肆地大声咆哮着,一边还在双涵的身上大肆踩踏以宣泄自己的愤怒,很快他的叫喊声引来了其他的道士和李岚岳,而双涵已经被猴脸欺虐得昏厥过去。

      或许是双涵命大,等到双涵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依旧是那个只有一扇窗户的黑色屋子,自己的身边放着一碗无根之水,而自己的双手双脚已被捆绑得结结实实。

      双涵突然想到了皇兄给自己的锦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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