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嫌妻

　　小妹带着大妞与长富，站在门口，见院子里人多，不好意思进来，探着头唤苏文慧：“二嫂。”

　　“站那做什么，快进来。”苏文慧迎了回去，要将她往里拉。

　　“娘让我先过来，说她与哥嫂几个还忙着，中午时过来吃饭。”小妹的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

　　苏文慧一噎：她们也不怕难堪？她还怕尴尬呢，客人这么多，若她们闹起来，两相都不好看。

　　可是想想，她们是她名义上的婆婆、妯娌，来便来吧，反正兵来将挡。

　　领着孩子们进来：“二妞，看谁来了？”

　　正和一群孩子一起蹲在院子里，崇拜的看着苏言逊拿石子写字的二妞，抡起小腿，笑着蹦了过来，扑到小妹身上，稚声稚气的叫人：“姑姑，大哥，大姐。”转身指着地上的字，双眼闪亮：“逊舅舅好厉害，字写得好大，比逍舅舅写的大多了。”

　　长富望过去，见一群孩子都围着言逊，哼得白了他一眼。

　　小妹从怀里拿出帕子，打开来，帕子上躺着几粒饴糖：“二妞，瞧姑姑给你带什么来了？”

　　本来还笑嘻嘻的大妞，嘟起嘴没好气的嘀咕了句：“原来姑姑还有，还骗我们说没了。”

　　“这几个是留给二妞的。”小妹将糖递给二妞。

　　二妞正要接，却被长富抢走：“这是我的。”拔腿就跑。

　　二妞愣在了原地。

　　“快拿过来。”小妹要追上去：“你不是吃过了？”

　　坐在院子里，与苏秀才及言逍喝茶，聊着北边景炎之乱的三叔公，听着动静，不满得瞧了长富一眼：“长富。”苏秀才一家人都在，他不想让人见着贺家子孙，这么没规矩。

　　苏文慧上前笑着拦下小妹：“算了，长富既然喜欢吃糖，不想吃蜜枣，这些就都给他吃，二妞，带堂姐和小花姐姐他们，进去拿蜜枣和冬瓜糖。”话虽然是对小妹与二妞说，目光却挑衅地看着长富。

　　本来正想过会儿去弟弟那讨一粒糖的大妞，牵了二妞的手。

　　“哦。”二妞拉着堂着就往堂屋跑。其他孩子也丢下苏言逊，都跟着二妞进屋，连苏言逊都扔了石子，拍拍手，要进屋去。

　　贺长富黑了脸，也要跟入堂屋，被苏言逊张臂拦住：“你不是爱吃糖吗？”

　　“我也要蜜枣。”长富一把推开言逊：“你走开。”

　　苏言逊虽然比他还大一岁，但却是从小读书，没他长的壮实有力，被他这一推，险些摔倒，兴好苏文慧眼快，上前扶了他一把。

　　苏言逊气红了脸，狠狠地瞪着长富，却被苏文慧硬拉开：“帮姐喂鸡去。”

　　长富得意地哼一声，跑进堂屋，苏文慧则对着堂屋喊：“二妞，娘忘了切好的野菜放哪了。”

　　二妞蹦蹦跳跳的出来帮苏文慧找野菜，一道去鸡笼那里喂鸡，过不久，堂屋里就吵了起来了。

　　原来长富进去拿零嘴，但孩子们都是很有正义感的，他们之前见到长富抢了二妞的糖，现在自然也不让他拿桌上的零嘴，让他自己一边吃糖去，他哪肯，就抢，还说：“这里是我家，这些瓜子、蜜枣、冬瓜糖全是我的。”这话激怒了一群孩子，连在里屋，与苏王氏母女拉家长的几个农家媳妇，都止了声沉了脸。

　　小花头一个站出来：“你们都分家了，这里就是二妞的家，你厚脸皮抢别人的东西。”

　　“你敢拿试试……”三叔公的曾孙女秀兰一手护着桌上的零嘴，一手叉腰瞪着他，霸气十足，她看不上长富这种强盗行径。

　　“吃你的糖吧……”一个年龄与他差不多的小男孩，推了他一把。

　　今天会来这的孩子，都是因家里长辈与苏文慧走的亲近，此时他们空前团结，连大妞，都被他们像看贼一样看着，不准她拿零嘴给长富。

　　长富鼻孔涨的老大，怒气冲天，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但张氏赵氏都不在，没人给他撑腰，现在几个孩子狠狠地瞪着他，瞪得他想拿零嘴也没那个胆子……

　　苏言逊牵着二妞进堂屋时，长富已经老实多了，苏言逊这才放过他，但不与他说话，二妞更是早忘了糖的事，高高兴兴地和他们一起吃一起玩。

　　在小妹与文茵的帮忙下，文慧很快就将本来只安排两桌的菜，收拾成简单又丰盛的三桌家常菜来，蘑菇炖鸡，卤水拼盘，炒鸡蛋，红烧肉，肉丝炒笋，糖醋鱼片，拌茼蒿，芹菜炒下水，加上木桶蒸饭与青红酒，长旺媳妇看着夸道：“真看不出来，婶子还有这么一手。”

　　酒菜刚备好，张氏就带着赵氏与钱氏，及小孙子长寿到了，赵氏的手上还挎了个土布盖着的竹篮子，众人本都以为，她们是带什么礼来。

　　哪知，赵氏掀开竹篮子上盖的土布，里面露出个空的陶盆来：“他兄弟俩在地里忙着，来不了，我们先给他们留些。”

　　苏文慧惊讶的都不知道该说她们什么好，她不想当客人的面闹出什么事，可望着能装下近半桌酒菜的大盆子，心里的火气……

　　“大嫂，你这是？”一旁的小妹也觉得她们过份，文茵早就愣在当场。

　　“总不能饿着你哥吧？”张氏代赵氏回答了，看一眼满满当当的酒菜，皱了眉，脸绷得老紧：“真是个败家的，这都够家里吃上一个月的。”

　　苏文慧深呼一口气，才压着怒，冷冰冰的蹦出几个字：“我可不记得败着你一个子儿……”也不记得有叫你来，当着这么多人，后一句她只能在心里嘀咕，顺道把那群鬼差问候个遍，居然让她穿到这么个极品人家。

　　“就算分了家，你还是我媳妇，这么大鱼大肉的败着，我这当婆婆的教训你一声，让你节简直些，难道错了？”张氏可没那么客气，扫了眼在场的人，好像他们都是来占便宜。但有三叔公在场，她倒不好把这话说出口。

　　苏王氏正替女儿憋着一肚子委屈，听张氏既然挑了话头，也不客气了，是非曲直，有这么多双眼睛瞧着：“亲家母，按理说，这当媳妇的是该好好在婆婆跟前学规矩，可我就不明白了，她男人还没回来，怎么家里就让她分出来单过呢？你说她一个妇道人家，带着这么小的孩子，若在外被人欺负，你我这当长辈的，面上就有光，心里就好受吗？今儿文慧请族人过来热闹热闹，一来都是自家族人，好酒好肉的招待，这是她身为贺家媳妇，对本家人的一片诚意，更是礼数，二来我们也想借着这顿饭，请婆家族人今后多多照应着她们母女些。”

　　说着，老泪便下来了：“才刚我还想问问三叔公呢，我那女婿可是捡来的？家里就狠心这么对他的妻女呢。今儿我们这些娘家人都在场，若是婆家长辈们觉得这孩子真上不得台面，那就干脆把她休了，让我们领回去吧，省得她们母女起早贪黑的，还活得憋屈。”

　　苏王氏一段话，说的张氏的脸由白转红，由红转白，先骂她不给亲家对门面子，分家这么大的事，也不让人来说声，再替女儿道委屈，婆婆叔伯指望不上，只能求族人多帮衬着些。

　　最后那几句说的更重，谁都知道女人一旦被休，这名声就完了，当娘的却主动提出要领女儿回家，若传了出去，全天下都会说是婆家人欺负媳妇，娘家人实在看不下了，宁肯领了回去。

　　小花她轻蔑地瞥了了张氏婆媳一眼，对长旺媳妇咬耳朵：“明知道今儿会有她娘家人来，还敢过来找骂，较起真评起理来，她能说得过秀才娘子？好在阿金两兄弟没过来，要不，还不知道钻哪个洞里呢。阿钱还没回来，他没能帮着兄弟媳妇和侄女一道过活不说，他媳妇竟然还要从弟媳妇这占便宜。”她觉得是贺家两兄弟没担当。

　　终是三叔公出面，安抚了苏家人几句，希望她们看二妞的面上，苏王氏这才没了声，她知道苏文慧若被休，将来二妞的事儿，苏文慧可就再也做不了主了，到时最可怜的，是这个孩子。

　　经这么一闹，小院里的气氛比之前可沉闷了许多，开饭时，三叔公将苏氏夫妇、张氏婆媳、都安排在自己一桌，一来他们都是苏文慧的长辈，二来他倒要看看，张氏婆媳当着自己的面，还能怎么丢人。

　　这一顿饭的酒菜这在乡间，已算是丰盛，在三叔公的监督下，张氏婆媳也不敢太造次，都只吃着自个儿的饭菜。贺长富也因香喷喷的白米饭及一桌的鱼肉，把本来想告的状给忘了，这顿饭吃的还算平静。

　　饭后，二妞与几个孩子一道，带着零嘴去外头玩，张氏前前后后将这刚修过的老房子看了一遍，还有院子里的鸡笼子，开始有些后悔与苏文慧分家了，否则这些还不都是她的？

　　经苏王氏饭前那一发火，赵氏此时望着桌上的剩菜，不敢动手，不得不向张氏求救：“娘，阿金还没吃呢。”

　　张氏瞥了眼在整理桌子的苏王氏与文茵，又扫了眼在洗碗盘的苏文慧，见她们都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儿，心里更火：“那你还不回家，给他弄去，你还让他来讨不成？”

　　“全看在二妞的分上吧。”苏王氏趁将盘与碗递给文慧时，悄悄劝了句。如今贺逸钱没回来，苏王氏不敢保证，二妞与苏文慧将来没有需要叔伯兄弟帮衬的一天。

　　苏文慧点头，上前一把拿走赵氏手中的陶盆：“我装点饭，你给他们带去。”

　　贺逸金是个老实人，与苏文慧从无过结，贺逸财又常帮她说话，虽然他的话从来都不起什么作用。

　　赵氏还真没想到她会这么做，反而不好自己来挑些好菜。

　　苏文慧把竹桶里剩下的饭全装上，把剩下的菜与肉全夹上，递给赵氏：“本来应该让大哥三弟他们过来的。”而不是你们，苏文慧腹诽……

　　次日，小摊上推出两款新出小点，一款用鸡脯肉裹鸡蛋浆、馒头糠炸成的小点——鸡米花，串成串，涂上自制的甜酸酱或茱萸粉与香料制成的香辣粉，味道好的让人停不下嘴。

　　一款是将剩下的鸡骨架切碎后，在茱萸制成的辣油里炸出的香辣小点——辣子鸡丁。她是一点不浪费。

　　特地在铁铺订制了个平底圆铁盘，架在炉上，在盘上抹层油，打了个蛋，烙成蛋皮，在蛋皮中间放些炒好的豆芽菜，将山莓与山葵根制的甜辣酱，浇了些上去后，把蛋皮包成四方形，一个微辣的蛋皮包豆芽就完好了。

　　又作了一款蛋皮寿司，也很简单，烙张蛋皮，把蒸饭在蛋皮上铺一层，中间放点黄瓜丝、萝卜丝及自己炒制的肉松等卷成卷，又切成块，面上浇上一点山莓酱，就做好了。

　　“好吃，姐，你这都哪学来的？”言遥嘴里塞了块寿司，一脸新奇的，含糊问道。

　　文慧愣了下，总不能说前世大学时，天天在学生街看小贩们做，看会的，只好找到个借口：“一个大户人家的丫鬟那听来的。”其实，她做的卖相还有一点点差强人意。

　　经过多次的尝试与改良后，文慧的小摊终于又在一日后，推出两款新的小点‘银满金包’与‘珠玉满堂’只需盛在洗净竹叶上，碧绿嫩黄，赏心悦目，就冲这喜庆名字，买来一试的人，就有不少。

　　虽然不到半个月，西市街也摆了另外两家卖烤肉与辣子鸡丁的摊子，但苏文慧其他几样小点，无论他们怎么学怎么做，口味都比苏文慧所卖的差许多，他们想不出苏文慧所用的调料。甚至还有酒肆放弃研制，直接来摊子上订鸡米花，这款小菜，用来下酒再合适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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