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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会
天边仅剩的残阳已经落下,无边无际的黑暗强压了下来,我望着远处的花草树木发着呆直到它们在漆黑的夜幕之中逐渐的模糊不清,遂缓缓地道:“木玲,你在宫中有些年头了吧!”
木玲见我忽地问起想了想后道:“回娘娘,奴婢进宫服侍娘娘已有八年了。”
我点了点头,默默的在心里想了一阵子后道:“在过一段时间你就可以出宫了,我还真是舍不得你啊。”
木玲听了不顾我的惆怅快速跪了下去道:“娘娘,奴婢不愿出宫,奴婢愿意终生留在宫中侍奉娘娘。”语气之中竟带着哭腔。
我愣了会儿后笑着摇了摇头道:“傻丫头,这宫中不知有多少人日盼夜盼就等着放出宫去你却讲这傻话!难不成要跟着我老死在这宫中,你快起来。”
木玲却仍旧是低着头纹丝不动,看不清她的表情也不知她在想些什么,全当她是舍不得我,不放心把我一个人留在宫中就道:“我知道你想什么,你是担心我,放心,在这宫中我不是一个人我还有玄烨,倒是你让我放心不下啊,你今年也有二十一了,这个年纪嫁人是晚了些的,不过不用担心,我这些日子一直在给你寻觅一户好人家,包你嫁得风风光光的,当然也得你自己看得上……”
我自顾自地说着没料却被木玲打断了,“娘娘,木玲不要嫁,木玲只愿留在宫中。”
这丫头,许是说到自己的婚事了害羞竟还要推脱一下,我于是笑道:“木玲,你应该知道,我把你一直是当成了妹子看待的,我知道在这宫中你是真心的关心我,想出宫去可又放不下我,怕我在这深宫之中会寂寞会孤单,想留下来陪我,可我也同样的关心你,我怎么能让你就这样留在宫中呢!我与你不同,我除了你还有玄烨,而你除了我却再没有其它了,我虽舍不得你可也不会狠心地将你留在宫中陪伴我,这样做对你是多么的残忍,我会留心给你找个好人家的,你自己也注意一下有不有合适的人选,如果有中意的就告诉我,我会替你做主的。”
说完伸手去扶仍旧跪在地上的木玲,木玲却是不起连朝我磕头道:“娘娘,奴婢是真的不想出宫,请娘娘成全。”声音虽轻可却透着坚定,不象是再说假话我略微有些吃惊,顿了顿道:“木玲,抬起头来看着我。”
木玲依言抬起了头,她表情严肃的确没在和我说笑,我有些疑惑,有些欣慰也有些心疼,很是犹豫难道自己真的要自私的将她留在身边?这样她老了只怕是会怪自己的,我看了会儿她,她也静静地回视着我,我道:“你当真是要留在宫中?”
听我问完木玲怔了怔,眼神之中似有犹豫,似有挣扎,似有内疚,甚至还有隐隐地期盼到最后都慢慢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坚定,“奴婢真心想留在宫中。”
已经料到她会这样回话,心里有些微高兴,我是不舍得她离开的,可更多的则是担心,遂道: “你不会后悔?”
木玲语气肯定地道:“奴婢不会后悔。”
我叹了口气道,“那就留下吧!” 口中低喃着,“木玲啊,只盼你将来不要怪我啊!”
木玲闻言轻轻的舒了口气后边磕头边道:“谢娘娘成全。”
木玲啊,我哪里是成全了你,我是成全了自己的自私,站了起来抖了抖身后的尘土对还
跪着的木玲道:“天晚了,出来这么久该回了。”
木玲连忙起身扶着我向回走。
刚回到坤宁宫就瞧见了门口侯着的一大群人,说是侯着又离屋子有一定的距离,好似不敢靠近一般。
在这群人中马上就见着了李德全,他很是担忧不断的朝里屋张望,心下奇怪,玄烨在我的屋子里干什么,外面侯着的人也都是诚惶诚恐的,就连李德全都被留在了门外。莫非是因为三藩的事?可犯不着这样啊,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遂上前拍了一下李德全的肩道:“发生什么事了,你慌张成这样?”
李德全被我一拍吓得抖了一下接着忙转过身来向我打千,我这才看清他的脸,左脸上有一处淤痕,心里顿时紧张起来,低声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李德全抖擞着道:“娘娘,万岁爷很早就来了,可是娘娘您正巧出去了,于是万岁爷就叫奴才在屋外侯着自己在屋里等您,可是不一会儿就听见东西摔碎的声音,奴才立刻进屋子看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奴才刚进屋子就被一个茶杯咂中,听见万岁爷怒吼‘出去’,奴才十分害怕马上就出来了,一直在外面侯着,都一个多时辰了万岁爷还没有出来,自从奴才跟随万岁爷以来就没怎么见万岁爷生过什么气,哪里瞧见万岁爷像今天这样发火,娘娘,您还是进去看看吧!”
我点了点头,听李德全说来似乎还挺严重的,玄烨自小在宫中长大,最会的就是隐忍,在面对鳌拜那样跋扈目中无人他都能忍了,今天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最能忍的他也发了这样大的怒。
思索间已经在李德全的搀扶下来到了门外,李德全小声道:“娘娘,您进去吧!”说完就不再向里走,只在外面侯着。
我不理会他朝前跨过了门槛,屋子里黑黑的什么也看不清楚,玄烨没有点灯,那些个宫人自然也是不敢进来点灯的。
即使不点灯我自然也是很清楚屋内的摆设的遂摸索着向前走,没走几步脚下一痛,原来是踩着了碎茶杯,应该是摔李德全的那个茶杯,轻哼了一声后退了一步,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自前方传来,“好一个赫舍里•易芜,朕这般对你你竟还是不能满足,你这个不知好歹的人,是朕看错了你,朕再也不要看见你。”
我听得一头雾水,根据声音判断出玄烨的位置,上前抓住了玄烨,还没等我开口他却是一把推开我径直出去了,他推的那样重以至于我直直地就往后栽了去。
屁股一阵钻心的疼,哪里管得了那么多赶紧起身想追上玄烨问个究竟,奈何才动一下屁股就如刀割一样疼痛,遂又重重地坐了回去,一滴眼泪疼的流了出来,又是那个该死的茶杯,刚刚扎了我的脚现在又是我的屁股。伸手朝屁股上摸去摸到的是一手粘稠的液体,我的妈啊,出血了,疼死我了,遂大叫起来。
听见我的叫声,马上就有宫女、太监进来了,一阵嘈乱之后,屋子里瞬间明亮了,我眼光扫了一遍哪里还有玄烨!这会儿工夫,宫女太监们顺着亮光就看见了坐在地上的我,大惊失色愣在了当场,我疼得直咧嘴叫道:“都站着干什么,还不扶我起来。”听见我杀猪般的叫声他们才惊醒过来遂轻手轻脚的将我扶了起来反躺到床上。
叫太医的叫太医,清扫的清扫忙个不停。
我却是相当不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玄烨怎么能那样说我!抬头看了看四周,一切如常,只是柜子敞开着,里面有翻动的痕迹,一旁的桌子上歪歪斜斜的放着被揉搓成团的纸,还有一个盒子。顿时意识到了什么忍着疼痛爬了起来朝桌子走去。
盒子开着,里面是容若送我的玉雕木兰花和一片提诗的树叶,展开盒子旁的纸团,正是容若写给我的诗。
内心凄迷,这些全都是自己的错,当时就不该留下这些的,都是自己的一时不舍铸成了如今的误会,玄烨啊,你可知道现在我的心里只有你啊!你的一个笑容可以让我高兴好几天,你皱一个眉头也会让我为你担心好几天,我的心情起伏全决定你的每一个动作,全由你左右啊!
想了会儿就要去找玄烨解释清楚却听木玲劝道:“娘娘,现在您哪儿也不能去啊,您屁股上还流着血呢!先让太医为您诊诊吧,太医已经侯在外面了。”
说到屁股又是一阵猛烈的疼痛传了来,我忍着疼点了点头让木玲搀扶着又躺回到了床上。
太医进来见过了伤处之后很是尴尬,也不好着手诊治只是交代了一旁的宫女该如何做,留了些外敷的药膏又开了些口服的药后就躬身退去了。
太医走后,木玲和另外两个刚来的小宫女开始为我整理伤口。
一个剪开了屁股上的衣物,一个轻轻地挑捡着扎到肉里的碎瓷渣,虽然动作已经是很轻很轻了但还是很疼,我忍不住轻哼了声,那个挑瓷渣的小宫女吓了一跳忙跪了下来道:“奴婢知错了。”
我朝她安慰地笑了笑道:“你有什么错?不要害怕,只管挑,我忍着就是。”
那小宫女听了这才放松了些继续挑了起来。
好容易挑完了碎瓷渣后另一个小宫女低着头看了看我的伤口后轻声道:“娘娘,奴婢要跟你上药了,太医说了这药膏擦上去会很疼不过过一会儿就不疼了,效果很好,您忍着点。”
我朝她点了点头,那宫女得到了允许遂大着胆子为我上药。
药膏刚擦上去真的如那宫女所说很疼,就像在伤口上洒了盐一般,我咬着牙硬挺着,直到擦完了药膏才舒了口气,额上已然有汗滴滑落,木玲连忙为我拭去,满脸的心疼,甚至还有些须愧疚与我所看不懂的东西漫及眼底,眨眼工夫又隐去,让我不禁怀疑是不是疼痛过度产生了幻觉。
擦完药膏后两个小宫女又轻轻地为我包扎,动作是那样的轻,生怕一不小心又弄疼了我。
“你叫月兰吧!”,我指着其中的一个宫女笑了笑,那宫女忙恭敬地回道:“奴婢是惠喜。”
我笑了笑道了声对不起,惠喜却是一脸的震惊,忙道不敢,我又看了看另一个宫女道:“你才是月兰吧。”
月兰忙点头应是。
我遂朝她们笑笑道:“真是不好意思,你们才来坤宁宫就让你们看见了这些。”
惠喜、月兰忙要开口我朝她们摆了摆手道:“你们下去吧,有什么需要就找木玲。”
木玲、惠喜、月兰遂福了福身子依次躬身退了下去。
屋子里一下安静了,能够很清楚的听见自己低沉的轻喘声,我不喜欢这样的安静,安静的寂寞,安静的孤独,安静的可怕,可此时的我却需要这样的安静,不想被人所打扰。
反躺在床上,加之屁股上时不时的疼痛让我很不舒服,闭上眼就顿觉一阵黑暗马上想起刚刚在黑暗中发生的事,耳边不断回响着玄烨那句冰冷彻骨的话—好一个赫舍里•易芜,朕这般对你你竟还是不能满足,你这个不知好歹的人,是朕看错了你,朕再也不要看见你。
心里在呐喊,玄烨啊,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不是那样的人,眼泪终是再也挡不住如决了堤的河水汹涌溢出。现在没有人,我可以放肆的哭。
太医的药膏纵使再好我也还是在床上躺了十多天,期间不少妃嫔过来看望我都将她们拒之门外,我知道她们哪里是真心来看我,只是来看我笑话罢了,我不关心这些,不在乎她们在背地里怎样嘲笑我,我只希望玄烨会听我的解释。
可以下地后忙叫木玲给我简单的梳洗过后急急的朝着养心殿走去,说是走可那速度近乎于小跑,我是真的很急切的要见到玄烨向他解释,到了养心殿门口却是被李德全拦了下来,李德全几分害怕又几分无奈,哆哆嗦嗦地道:“娘娘,万岁爷这会儿不在养心殿。”
我冷笑了两声道:“他没在里面,你站在这儿干什么?”就要进殿。
李德全脸色又白了几分忙跪在了我的前面挡住了我的去路道:“奴才知罪,请娘娘饶恕。”
我低声呵斥道:“还不快让开。”
李德全却还是不动只是忙着磕头道:“万岁爷说了,这会儿谁都不见,娘娘,您还是回吧!不然奴才……”
不待李德全说完就听见屋内传来了一阵女子的轻笑声,不是谁到不见吗?怎么会有女子的笑声!我一时气愤踢开了李德全大步向屋内走去。
进得屋子就看见了笑声的主人—如答应,她正斜坐在玄烨的腿上,头靠在玄烨的胸膛上,在玄烨的耳边小声说着情话,而玄烨则一手揽在她的腰间一手把玩着她的一丝绣发,时不时拿到鼻尖嗅嗅,嘴角挂着丝淡淡的笑。
我就那样直直的看着他们的亲密姿态,心一点点冷去,玄烨,你这是做给我看的么?
如答应似是发现了我,朝我看了看,眼底溢满了笑意,嘴角轻轻勾起,似是在向我示威。
我的尊严岂是她能够践踏的!
我朝着如答应大喝一声道:“好大的胆子,一个小小的答应见着我来了还不行礼!”
如答应本是一脸的娇笑被我一喝竟是吓得有些花容失色,连忙起身要向我行礼,玄烨却是一把又将她拉了回去,笑着安抚了一下她,转而冷冷地对我道:“不知礼数的是你,见着朕了也不知道行礼。”虽是在对我说话可却是看也没看我一眼,一直和如答应眉目传着情,那如答应刚刚的惧怕之色已然退去又是一阵娇笑,笑声之中竟透着些微嘲讽。
一个小小的答应竟也敢嘲讽我,这都是玄烨的默许,我怒瞪了一眼如答应后调整了一下心绪对仍旧是不看我一眼的玄烨道:“玄烨,让如答应出去,我有话对你说。”
如答应面色一紧看着玄烨等待他的发话,玄烨却是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笑了笑这才看向我,笑意退去,表情淡淡地,看不出喜怒,和我对视了一阵后很不屑地道:“朕的名讳岂是你可以叫的!这就是索尼教出的好孙女啊,一个不懂礼数的野丫头,该出去的是你。”说完遂不再看我只是在如答应耳边轻轻说了句什么,如答应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看着我的眼神挑衅意味更浓了。
我怒及:“你说我就罢了,怎可扯出祖父来。”
见我语气甚怒玄烨不再接话可也不再理我只顾着和如答应亲亲我我,见此我心木木的,像是被虫子啃噬一般,直直的站着,看着我的丈夫抱着别的女人在我面前亲热。
一分钟,两分钟,不知过去了多久,玄烨仍无视与我的存在,倒是一个我所厌恶的娇气的声音响了起来,“皇后娘娘,您这么站着也不是个事啊,你还是回吧!”
顿时血气上涌我一个箭步走到如答应身旁挥起手重重的朝她甩了一个巴掌。
本就是斜坐在玄烨的腿上加之我这一巴掌来势汹汹力道之大如答应被打翻到了地上,坐起来一手扶着脸一手撑着地哭了起来,玄烨见此站了起来怒瞪着我也挥起了手要替如答应打回我,心更痛了,他竟是要为了别的女人打我,而且是一个当面羞辱我的女人,眼睛顿时酸涩难耐,眼泪已经湿润了眼眶将要滑下,被我强逼了回去,我不能在他们面前流泪,一抬脸倔强地瞪着玄烨道:“你打啊!”
心里却是在翻腾,你若是打了我,我们的一切就这样被你打没了。
玄烨看着我不知是因为生气还是别的什么顿时脸上没了丝血色,嘴唇颤了颤终是放下了手,转身去扶如答应。
如答应马上扑倒在了玄烨的怀里大哭起来,我朝她的脸看去,娇嫩的小脸上赫然五个鲜红的手指印,可能下手真是重了些,她的整个左脸竟肿了起来,我的右手也隐隐地发麻。
如答应边哭边嚷道:“皇上,您要替臣妾做主啊。”
玄烨充满怜惜的抚摩着她红肿的脸蛋对着外间喊道:“来人,把皇后拖出去。”
霎时在外间的几个太监听命快步走了进来,见了坐在地上哭闹的如答应都是一怔接着又看了看我却是不敢动手。
玄烨见此怒呵道:“怎么还不动手?要朕亲自来么?”
那几个太监遂上前了两步颤抖着就要拖我,我冷哼了一声,道:“谁稀罕在这里,请我来还不会来。”
说完甩袖而去。
强装的坚强终是在出了养心殿后跨了下来,眼泪如洪水泛滥般涌了出来。
一路哭着往回跑,木玲,惠喜她们则仅仅地跟在身后。
风在耳边呼呼地吹着,两旁的宫墙不断的向后退,我的心紧紧的纠结在一起,疼痛不已,不顾一切的向前奔跑着,似是只有这样心才能好受些。
不知跑了多久只知道已是再也迈不开步子了,才跌坐在地上,什么也不想说,什么也不想做,只是看着天边的太阳慢慢落去,月亮渐渐升起,满天星子忽闪忽闪,不断的嘲笑我。
一旁的木玲、惠喜大气也不敢出陪着我接受着满天繁星的嘲笑。
就这样,仰头看着星星,心思已飘地很远很远,玄烨也曾陪我看过星星的,那时他怀里搂着我,他的怀抱是那样的温暖,蹭在他的怀里看星星时觉得夜空很美,每颗星星都很可爱,如今在看这满天的星子却是怎么也可爱不起来了,只是觉得厌恶,同一片星空却有如此大的差别。
耳边回荡的是那句‘把皇后拖出去。’丝丝苦涩漫上心头,我何时竟这般厚脸皮了,竟要人将我拖出去,竟然是拖出去!
玄烨,这个男人让我为了他不顾自尊心,而他却狠心的叫别的女人将我的尊严踩在了脚下。想我一个现代女性曾追求的爱情是唯一的,而为了他放弃了我的追求,不去理会他的三宫六院,如今竟是这般结局,真的是应了句话,谁先动情谁就会满盘皆输啊。卢宛对容若动心,因容若而伤心,容若对我动情,因我被情所伤,而我爱上了玄烨,于是就被玄烨深深地伤害,用情有多深就伤得有多深!
老天啊,你难道是在惩罚我让容若伤心吗?
又过了许久,眼泪已经干涸在了脸上,心也疼得麻木,遂动了动身子,身子也跟着心一块儿麻木了,抬眼看看远处,眼睛有些刺痛,天边已经微微发白,原来我竟是在这里坐了一夜,关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娘娘,回吧。”
我回过神来,揉揉眼睛看了看木玲,她是一脸的疲倦搀杂着担忧,遂点了点头扶着她的手慢慢地站了起来,抬起麻木的脚缓步往回走,玄烨,我每走一步就离你远了一步,现在是离你越来越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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