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却的忘却

　　我情愿相信那一朵花是在夜里绽放，即使我是在晨光中跃下枝头。只不过为什么晨剑会在那个时刻正好出现？让一切出乎意外又理所当然？

　　阳光下的粉侯更加明艳不可方物，美到如此已足可杀人无痕。我下意识地寻找着剑的身影，却失望地发现我要面对的只是粉艳侯。

　　“为什么无论何处你都会第一时间去寻找他的存在？偶然地关注一下自己不好吗？”她含笑为我斟茶，动作优美地宛如一场舞蹈，语气是如此和婉，但里面的机锋还是刹那刺痛了我。

　　为什么总要问我这些锐利的问题？你是名动江湖，诗酒风流的粉艳侯，可以弹指轻笑云起落，可以红烛高烧醉卧明。岁月在你身上没有留下丝毫印记，让你永远美仑美奂、巧笑嫣然。

　　但我也自有存在的方式，全心全意地追随一个人，只为我而燃烧全部，即使结局是灰飞烟灭，至少我已在他的注视中活过。

　　所以，你能给我什么呢？你是只会拿走吧？但即使失去他，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悲哀是真切而又无可奈何的，但如果他真的决定离去，我绝不会牵住他的衣袖哀哀挽留。呵，到那个时候，身为影子的我其实根本就会不存在了吧。

　　“花影的眼睛里满是戒备，可是我不是敌人呢。”粉侯出乎意外地笑起来，妩媚中带一小狡黠，让同为女性的我也有一点失神。

　　“不用担心他啊，今早我已答应协助他建立帮派，他去联络人手了。”

　　微微低头，不告诉我就去了吗？人已成名当更问天下权柄了。剑，你一腔的雄心就快可以大展了啊。而我，在你眼中，这件事是帮不上忙的，所以你就一个人去了是吗？

　　“他跃过龙门了吗？”失神中我轻声呢喃。

　　仿佛微微一怔，她大笑起来：“为了花影啊。”我听不出她这句话是真是假，是真诚还是嘲弄。

　　“其实花影也是绝世美人，只不过权势与财富会为美貌倍添光彩啊。”送我出去的时候，我听见粉艳侯在背后轻轻地说。我忍住回头的欲望，仿佛和她在一起多一秒就会让我的心意有所摇动。我是属于剑的，不是吗？

　　她没有骗我。三天后，我又看见了剑，是在宣布风云天下成立的时候。他踌躇满志地站在台上，身旁是实力强横的战友，脚下是欢呼的人群。而我在人群外远远地望着他。他年轻俊秀的脸孔映着阳光，那一刻我有一种错觉，他真的是光之子，而我则注定只能站在阴影里。

　　粉艳侯没有出现。这样一个女人，她究竟拥有多少能量呢？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能有如此声势浩大的场面，她居功至伟。是她，让剑的声望达到一个新的高度，是她，为剑提供了广泛的人脉，还有建立帮派所需的巨大资金。

　　而我，只能远远地看着，什么也不能做。

　　赴过粉艳侯之约的十一个人，三个发疯，七个自尽，只有一个幸免，也退隐江湖。如今这第十二个人终于应了武林传说，破粉艳侯之局者，成武林至尊。他还不是，那么他又破了吗？

　　风云天下，江湖无双。

　　依然有一点不真实的感觉，风云天下崛起的速度连剑都有一点不敢相信。不过不同于我的犹疑，剑一天比一天意气风发。晚上偶然他会搂住我，笑着将脸埋进我的脖颈：“花影，我算不算成功了呢？”这一刻，他有孩子般的稚气，让我觉得我和他没有那么远。

　　但大多数时候，我依然只能远远地看着他的成功。粉艳侯从来没有公开出现过，但我和剑心里都清楚，她在幕后付出多少心血。一个帮派运作所需要的资金，几乎是她一手谋划提供。不能不佩服她啊，那么美艳的外表下，依然有着那么出色的才华。

　　我一天比一天寂寞了，剑很忙，身为一帮之主，他不能不忙。一个人的时候，我会怔怔地凝视风云天下总舵花园中争奇斗艳的花朵，心里想的却是女儿村的桃花，那一片妖艳，为什么那个时刻我会出现？

　　没有人可以回答我。

　　不，或者有一个人可以，但我绝对不会去询问她那个答案。如果无知才可以保有目下的幸福，那么我宁愿一无所知到死。

　　“剑。”我轻轻地呼着这个名字，仿佛只有这样才令我不觉得寂寞的寒冷。

　　有时候我也在想，粉艳侯打算玩这个游戏到什么时候呢？不相信她没有任何目的地付出。仿佛又看见她诡艳的笑容，又听见她轻俏地说：“考验，他通得过吗？”

　　如果通不过会怎样？如果通过了又会怎样？一个个问题困惑着我，不知道答案，不祥的预感却一点点在扩大。

　　“花影。”

　　是晨剑的声音，静静地转过头，意外地发现不只他一个人。

　　“花影，来见一下吟风，他可是我们新任的副帮主。”剑的声音里充满了明朗的喜悦。

　　我微微地万福，他身边的年轻人回礼：“吟风见过花影姑娘。”我觉得他的眼睛里好象闪过一道光芒，但只是一刹那，让我以为只是我的错觉。

　　“吟风武功出众，才干过人，有吟风的加入，今后天下无双要更上一个新的台阶了。”晨剑拍着吟风的肩头大笑。

　　“帮主过奖了。”被如此夸赞，却依然只是淡淡地回应。我有些微的不安，但又说不出有什么不对。

　　“粉侯推荐的人选还会有什么错，吟风你不要太谦虚了。”

　　我剧震——她推荐的！！！抬眼看去，却正正对上吟风的眼神，是审视，是怀疑，是失落。我心里冷冷地笑，不是要和我做朋友的人啊。

　　或者是我疑心太重呢？或者这就是将全部的所有寄托于一个人身上，就难免患得患失吧。只听晨剑继续道：“天下无双扩张太快，现在最缺的就是人才，粉侯荐你，吟风你可还有好的人选？”

　　“帮主所言极是。不过我的朋友多半都是闲云野鹤，难受拘管。倒有一人可以推荐，但若说可以加入风云，却要劳动花影姑娘了。”

　　我一怔，晨剑也露出意外的表情。

　　“此人是新近成名的少年高手，名叫魂飞，武功远胜吟风，性情也是光明磊落，豪爽侠义。是个难得的人才。”

　　“魂飞？”晨剑微一沉吟，“不错，我也听说过，战斗力极强，但传闻中他的风评似乎不是很好啊。”

　　吟风微微一笑：“魂飞少年成名，难免轻狂，他曾说过他平生有两愿，一愿会天下英雄，二愿见天下美女。风云天下人才济济，帮主您更是难得的英雄豪杰，再加上绝世美人，不怕魂飞不动心。”

　　“哦？”晨剑的眼光已不由转向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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