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合卷：月落上海

　　“请问那些败坏你的家产的人是谁？我请你说明白点儿，谢老板！”
　　“败坏我家产的人就是那些在一个钟头里面挖去我二十万美金的人。”
　　“我不懂你的意思。”程绮说道，并极力想掩饰她因激动而变了的音调和涨红了的脸。
　　“恰恰相反，你懂得非常清楚，”谢家轩说，“假如你非要说不懂的话，我可以告诉你，我刚刚在购买的股票上损失了七十万美金。”
　　“原来是这样，”程绮从鼻子里冷笑了一声说道，“你以为这个损失应该由我来负责？”
　　“难道不是吗？”
　　“你觉得你损失了七十万美金是我的过错？”
　　“反正不是我的。”
　　“我最后一次告诉你，谢老板，”程绮厉声说道：“我很庆幸自己没染上那种俗气，没学会那种从早到晚在我耳边喋喋不休的银行惯用语，那种丁丁当当，把钱数了又数的声音简直听得我烦死了。我知道只有一种声音比那个还讨厌，就是你讲话的声音。”
　　“真的！”谢家轩说道：“哦，这倒使我感到奇怪了，因为我原以为你对我的业务是很感兴趣的！”
　　“噢，这太过分了！”程绮大声说道：“你真是庸俗极了！”
　　“可是，”谢家轩说：“我很高兴看到你也并不高明，你自动地服从了‘嫁鸡随鸡’的格言。”
　　“真的，你讲话的态度——”
　　“它足以表达我的意思，我只求能做到这一点就够了，因为你的那个假消息，我一下子损失了七十万美金，这可是我的全部家当。”
　　“你现在是在指责我吗？”
　　“你说的不错，让我们先来看一下事实，冷静而理智地分析一下吧。我从没有干涉过你的事，除非是为了你好，希望你也能以同样的态度来对待我，你说你对我的钱袋毫无兴趣，那样最好。你自己的钱袋也随便你去怎样处理，但别想来填塞或挖空我的。而且，我怎么知道这是不是一种政治诡计，该不是虞新鹤因为恼恨我居于行长之位，抢了他无能弟弟的位置，因此勾结了你来想使我破产吧？”
　　“假如，如你所说，这一切都是虞新鹤造成的，那么你为什么不直接去找他，却要来对我讲，你要怪罪男人，却为什么只冲女人来？”
　　“难道是我熟悉虞新鹤吗？是我想要认识他？是我要他来给什么忠告的吗？是我相信他的那套鬼话的吗？是我想搞投机的吗？不，这一切都是你干的，不是我！”
　　“可是，在我看来，你既然以前得到过好处——”
　　“要是玩过几次阴谋就以天才而自命不凡，这种女人真是蠢货！”他大声说道：“要知道，即使你能把自己不规矩的行为瞒过你的丈夫，那也只是耍小聪明而已，全世界有一半的女人都会耍小聪明。你自以为能言善辩，坚信你瞒过了我，可是，在过去这几年间，你或许曾瞒掉过一点儿，但你的一举一动，你的过失，没有一次曾逃过我的眼睛，结果怎么样？结果你令我很失望。”
　　“是吗？可惜你还不是我的丈夫，我只算你身边的一个女人，像荣惜珍一样，怎么现在你又想抛弃我了吗？真遗憾，这回不是你抛弃了别人，而是别人抛弃了你，谢老板。”
　　她向谢家轩逼近了两三步，像是要把他现在还不知道的那个秘密一下子揭穿似的，这样免得他再费事一步步地实施那令人讨厌的计划，因为他每次有所计划，总是不一下子展示出来。
　　“不要在我面前充当什么一家之主，像你这种不顾妻子死活的人根本不配拥有一个完整的家！”
　　谢家轩本来还能勉强克制住自己，但一听到荣惜珍的名字，他的脸色立刻变得煞白，像一只弹簧似的跳了起来，伸直了双手，像是要赶走一个鬼怪似的。
　　“我承认，是我放出的假消息，让你损失了全部家产，可我并不残忍，如果我是彻底残忍的人，我就会干脆杀了你替惜珍妹妹报仇，但我最终没有那么做。因为我知道，金钱就是你全部生命，一旦宣告破产，你将会悲愤交集地死去........”
　　“你.......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出现在我面前？”
　　“谢家轩，我劝你跪在惜珍墓前忏悔吧，明早的报纸上会刊登你利用军用飞机运输倒卖货品的新闻。”
　　他脚下像生了根似的钉在了他所站的那个地方，但他终于竭力挣扎起来接受这个最后的打击，他倒在一张椅子上，想到最近这几天来一连串不幸的事件。
　　程绮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不再多说一个字，径自离去。
　　这一幕发生后的第二天，晴朵就听人说谢家轩跳楼自杀了，她有些震惊，但当看见程绮匆匆前来，心里也明白了些什么。
　　“对不起，”晴朵笑说：“或许你刚才看见陈长官经过了这里，由于好久不见了，所以同他多聊了一会儿，程小姐，让你多等了。”
　　“没什么，”程绮说，“是我的错，我选错了拜访的时间，我自愿告退。”
　　“请一定不要走，相反，请坐，你怎么了？你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我很为你担心。”
　　晴朵把桌上的报纸收起来，她看出程绮心绪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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