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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二节
合肥。
一辆辆运粮车抵达了废弃的大院里,从为首的车内走出来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站在台阶上的军官慌忙迎上来,笑说:“谢老板,一路辛苦啦!”
一个勤务兵托着一杯茶送到他跟前,他端在手里并没喝一口,环顾四周,叹了口气,说:“我知道战前紧缺粮食,可是你们也要了解我的难处,这五百吨粮食已是不容易了,剩下的得需要时间筹措啊!”
“谢老板其实不用亲自押粮来这一趟,路上危险,若受了伤——”
“不用说这些,我还要去给野战医院送一批药品,你只需帮我给李司令递句话,说我已按指示照办了,空军部还得司令去提前打个招呼,上头的人可不认糊涂账!”说完把那杯茶又还回去,转身上了车,等最后一袋粮食卸下来后,一辆辆空车才沿原路驶走。
在路过一小镇子时,随行的谢夫人执意要歇会儿再走,但谢家轩深知此地是共军聚集地,便令他们继续行驶。
可没有驶出一里地时,忽然有一位身穿白大褂的女人在车前高高挥手,大喊:“停车!停车!”
“怎么回事?”荣惜珍望着窗外的女人,不解而又惊吓地晃动身旁的丈夫。
谢家轩脸也没有转过来,鼻子哼了一下,不耐烦的催促说:“不用停,快开车!”
司机刚要加速,不想那女人直立在车前一动不动,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双臂张开。
“不要命的疯子!□□的人都是疯子!”谢家轩冷冷的说了一句。
荣惜珍再也坐不住了,叫司机停车,看也不看他一眼就下了车,朝那个女人走过去,上下打量着她,关切的问:“你是医生?”
“是,我是华野医院的,就在镇上。”那女人用沾着血的衣袖擦了一把汗,忧郁而沉重地摇了摇头,默想了片刻,说:“夫人,求求您,拨两辆车给我用吧,镇上有许多伤员急需转到总部去......”
荣惜珍皱起眉头,清了清喉咙。
“你是共军的人,为什么不去找共军帮助你?”
“如果为难,那就不要了。”她低下了头,“我只是不想看着那些伤员因无法及时救治而慢慢死去。”
“的确,是很艰难的时刻。”荣惜珍忍不住落泪,见她转身要走,忙又叫住她。
“等一等,我去和我先生说说。”
然后走了回去,上车告诉谢家轩,答应借车给她。
“难道连你也疯了?他们可是□□!”谢家轩大声叫着。
荣惜珍哭了。
“他们都该死!”
听到这句话,荣惜珍几乎不敢相信面前坐着的就是自己的丈夫,于是把愤怒的面孔朝着他。
“我认为,真可耻,真可恶,真.......我不知道了,难道为抗日而负伤的共军就该死,那么我们呢?”她的喉咙哽咽得发颤。
谢家轩变了脸色,无话可说。
“这是耻辱!这是作恶!”她抹掉眼泪,说:“如果他们全死了,我们就有苦头吃了。”
“噢,你想怎么办就去办吧!难道我妨碍谁了!”他说,还未一下子认输。
荣惜珍垂下目光,片刻后重新下车,命令他们把车辆拨给伤员,并又对那位女医生说:“是你的勇气感化了我的先生。”
“我叫尔璃月,很高兴能够认识夫人。”她主动伸出手表示感谢。
荣惜珍点点头,看见随从已腾出了两辆空车,便叫来了司机,吩咐他们听从医生的安排,运送伤员之后再返回市区。
在谢家轩此刻的心里,似乎有些悔意,但看到荣惜珍已全然不顾,便暗想:我只当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发生,毕竟没有人知道我是谁。随后便叫剩下的车辆继续向前驶进。
在山道拐弯时,荣惜珍好奇地、目不暇接地观看着沿途的一行村民,突然惊喜地叫起来。
“老天爷!家轩,快看,这个人是谁?”
“谁?谁?”
“瞧,真的,陆晋生!”荣惜珍说,同时从车窗里探出头来。
看着一个穿马车夫长褂子的高大臃肿的人,从步态和气派来看,显然是化了装的,他正同一个黄脸无须穿粗呢大衣的小老头一道,拉着一车稻草朝相反的方向赶路。
“真的,”荣惜珍说:“看啊,看哪!”
“那不是,这人不是他,怎么可能呢,胡说!”
“家轩!”荣惜珍叫了起来。
“你看不见吗?就是他,他还活着!”她向司机喊道,但司机停不下来,因为有共军的车正朝这边驶来。
的确,虽然那一行人愈走愈远,但谢家轩仍然清楚地看到了陆晋生或极像陆晋生的那个人,穿着车夫的大褂,耸拉着脑袋,面容严肃地和一个没留胡子的小老头并排走着,这个小老头像个仆人,他看到从车窗显露出来朝他们看的面孔,恭敬地碰了碰陆晋生的胳膊肘,指着车辆对他说了几句什么话,陆晋生好久都搞不明白他说的什么,因为他显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当他终于明白了他的话,顺着他指的方向看时,认出了荣惜珍他们,随即凭他最初的印象毫不犹豫地朝车走去,但走了十来步,他似乎想起了一件事,便停了下来。
荣惜珍探出车窗的面孔,现出柔情的关切。
“是你吗?”她大声说着,向他挥手,“你这是怎么啦?你为什么这样?”
陆晋生果断的背过身去,加快了步伐,渐渐隐于人群中。
“怎么会这样?”荣惜珍失望的说。
“不是他,你认错了。”谢家轩冷静的告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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