缇亚法纪事

　　朱红色外观的城堡一隅，深红色走廊的尽头，压抑的呻吟阵阵传来。

　　走廊的另一端，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男子疾行而来，他跑得很快，远远的看去，身后红色的墙壁像是扭曲了一般，竟像是在流动的血液一样。

　　“现在怎么样？”艾停在走廊尽头的房间门口，想要推门进去，又缩回手来，只问在守候在门口的一名助产士。

　　“快了，大人。”助产士的话音刚落，里面的呻吟声骤然尖利起来，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只是一瞬，婴儿的哭声自房间中传出，艾皱了皱眉，清秀的脸都绞在一起，“去收拾一下把孩子抱出来。”

　　助产士很快就抱着一个小小的襁褓出来，艾急切的看了一眼，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厌恶的别过头，“不用我多说，处理掉。”

　　“是。”

　　“你敢……呜！！！”助产士刚答应，房间内一个有气无力的虚弱声音飘忽而出，艾蹙眉，“兄长？”

　　“进来！孩子也给我带进来！”声音虽然虚弱，却隐含着不容抗拒的气势。

　　艾不情不愿的把孩子抱在怀里，推门进去，倚靠在床上无力喘息的伊诺尔伸手挥退屋内侍奉的侍者和助产士，“孩子给我放下。”

　　“兄长，这个孩子……还是处理掉吧。”艾不理会他的命令，反而向后退了一步。

　　伊诺尔闻言却没有慌乱，他只是很慢很慢的从枕头下摸出一把匕首，又很慢很慢的将匕首抵在自己的咽喉。

　　他不用再说什么，这样足以向艾表明自己的决心。

　　“……”果然，艾沉默了片刻，乖乖走上前来，将孩子放在伊诺尔怀里。

　　艾离开了，他轻轻的抚摸刚出生的孩子，脸上的笑容似喜似悲。

　　那天他昏迷过去，醒来的时候已经在自己卧室的床上。据侍从说，他们发现他晕倒在城堡的门口……

　　那一天，他看到了神。他求神救他，神真的救了他……

　　他恢复了侯爵的身份，地位依旧尊贵，女王仍然青睐有加。有时候他会抚摸一下自己还很平坦的腹部，想，这样的生活，其实也没有那么难挨。他有夏伊尔的孩子，等这个孩子出生，他再去圣罗马，求求夏伊尔……说不定他会回心转意。

　　直到那个消息传到克里廷为之。

　　他的弟弟居高临下的站在他面前，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着残酷的话语。每听一句，他的心就要碎上一点。

　　——夏伊尔死了。

　　——自杀在戈利亚王的面前。

　　——兄长不信？你自己去戈利亚的宫廷看吧，据说戈利亚王荒废政事守在他的晶棺旁边，日夜不离。

　　他去了克里廷，不敢快马奔驰，坐着马车自边境潜入。到达戈利亚边境城市时，他就有了不详的预感。

　　黑色……铺天盖地的黑色……只有举国服丧才会用到的这样深沉的黑色。

　　但他仍然抱着一点希望……说不定是诈死……说不定……那只是夏伊尔的脱身之计。

　　到了都域，他轻车熟路的潜入宫廷，夏伊尔的晶棺就安置在正殿，他藏身在重重黑纱之后，窥视着。

　　沃尔夫跪在地上，上身趴在晶棺上，用双手紧紧环住，整张脸都贴在棺盖之上，美丽的脸上犹有两道极深的泪痕。

　　——我不想这样，求求你……不要这样惩罚我。

　　——活过来……活过来……你死了……我连活都活不下去的……

　　沃尔夫晕迷过去，被侍从小心的扶了出去，他这才从黑纱后走出。

　　透明的晶棺，熟悉的脸庞。

　　他小心翼翼的揭开棺盖，伸手去触碰那张脸。他没有发觉，自己的手，已经在微微的颤抖。

　　那张脸是那样的熟悉……曾经那样的缠绵悱恻。曾经温柔的可以溢出水来，也曾经残忍的将他的双手钉在地下……

　　真的是那个人。

　　他双手颤抖这合上棺盖，浑浑噩噩的离开。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领地，也不知道接下来的几个月是如何度过的。

　　真正的行尸走肉，又有什么可提。

　　腹部一天天的隆起，孩子偶尔会在他腹中踢打，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觉得自己是活着的。

　　生下孩子的过程痛的让他几乎死去，只能本能的听着助产士的指挥去用力。

　　孩子坠地的那瞬间，他觉得，现在，死了也可以了……

　　休养期过后，他又重新开始了贵族的生活——奢靡而放荡。

　　那一天他和几个所谓的朋友自娼馆回来，久不亲近他的弟弟扑上来吻他，说一直都爱着他。

　　他将艾放倒在床上的时候，脑中闪过两个字——乱伦。

　　乱伦又如何？他再多犯一点罪，神就会杀死他吧。

　　女王召见他，他去了。看到穿着一身蕾丝吊带睡衣的女王，他并不惊讶。

　　女王想要爱情，他就给她……

　　虽然，他已经，不会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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