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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在警察局冰冷的气氛中坐了很久，反反复复得回答着同样的问题，难道我要告诉他我是跟着女鬼进去的？就算我说了恐怕他也不会信，于是我胡诌了一个女仆，跟着这个女仆进的园子，自然，我只见过女仆的背影，无法认出她来，然后，我就见到了史海的尸体。
李队送我回去的时候天都快黑了，一路上我和李队都没有说话，该说的在局子里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以至于到现在，我已经不想再说话了。
“李队。”迎面走来的老女人正是郝妈，依旧板着那张冰冷的脸，她手上提的灯笼还没有点燃，毫无表情得了看我和李队，停下步子，点了点头，“回来了？”
“嗯，回来了。”李队礼貌似得微笑着点了点头。
“晚餐时间已经过了，如果你们饿了，可以去厨房让下人给你们准备些吃的。”说话的时候，郝妈的脸依旧没有一丝变化，简直就像个木偶一样。
“嗯，知道了。”李队赶忙点着头，给郝妈让出了路，郝妈抬眼看了看我们，跟着头也不回得走了，白色的发丝随着她的步伐左右摆动，从背影来看，郝妈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美人。
“我还是……受不了郝妈……”李队抹了抹额头上滴落的汗水，赶紧拿出一支烟点上，深吸了两口。
“怎么了？”我看着李队夸张的反应。
“你不觉得郝妈很恐怖吗？”李队看着郝妈已经远离的背影，长长得出了一口气，“每次看到她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怎么说呢……就好像……看恐怖片的那种感觉，总有种窒息的错觉……”
窒息吗？我也有那样的感觉，不仅仅是郝妈，连殷家的太奶奶也给我这样的感觉，被她们两人的眼睛盯着，总感觉会被吞噬一样……
“那个，我先去上个厕所，月心，你在这等我一下。”李队掐灭了烟头，回头对我说道。
“没关系，我认得路，我可以自己回去……”我摇了摇头。
“不行啊，还是我送你回去吧，免得你们那小子摆一张臭脸给我看，带你走的时候我可是答应要送你回去的，就一会，我马上回来！”
说着，李队顾不得等我的答复，已经跑远了，我叹了口气一个人慢悠悠得刚踱出两步，却突然看见一个白色的身影正躲在半月门后面探头探脑。
“小婷？”我看清了来人的脸后，几步靠了上去，小婷一见是我，赶忙跑了出来，一把拉着我的手。
“司徒小姐，你没事吧？”
“都叫你不要叫我小姐了……”我苦笑一下。
“嗯……你没事就好……”小婷茫然得点点头，深深的黑眼圈几乎遮盖了她脸上的雀斑，原本红润的肤色，此刻也显得苍白无力，一双眼睛更是毫无神气，就像是被抽离了灵魂的躯壳，她的精神状态似乎很不稳定。
“你……怎么了？”我看着面前的小婷，才一天的功夫，就像变了个人似得，一双眸子黯淡得就像见不到底的深潭，似乎在她的心里掩藏了什么东西，而这个东西正一点一点得抽离着她身上仅存不多的生气。
“没……没事……”我的话似乎让她怔了一下，小婷赶紧摇着头，她甚至都不敢直视我的脸。
“到底怎么了？”我抓着小婷的手，她的手冰凉冰凉的，十个关节就像是被冻僵了那样僵硬得扭曲着。
“我……我……”小婷抬起头看着我，抓着我的手开始剧烈得颤抖起来，我的手指被她抓的生疼，甚至，我都无法将自己的手从她的手中挣脱出来，我抬头看着面前的女孩，她的脸竟然因为紧张而扭曲，她张着嘴，颤抖的牙齿几次咬在自己的唇上，嗑出一个深红色的印子来，干裂的嘴唇上已经结了几个痂，也不知道她到底咬破了自己的唇几次了，我甚至都能看见那薄薄的嘴唇下流淌的血液，她的唇每颤抖一下，就从那些痂下涌出来一点，而她对这一切似乎浑然不觉。
“你别急，慢慢说……”我不断得安慰着小婷，她的样子，实在是让我害怕。
“我……我……”小婷咬了咬唇，警惕得四下张望了一下，压低了声音说道：“司徒小姐，我……我只能告诉你了……”
“告诉我什么？”
“史海先生死的那晚，我……我见到有人进了他的院子，我跟着那人身后，看到……看到……”小婷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就好像她正亲身经历什么可怕的事一样，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眼神也越来越空洞，她抓着我的手几乎要掐进我的肉里，整个人抖得像在筛糠一样。
“难道你……看到凶手？”我几乎大叫出来，小婷一下捂着我的嘴，警惕得看着四周。
“那你为什么不对警察说？”我把小婷的手掰开，盯着她说道。
“我害怕……”小婷不住得摇头，闪烁不定的眼神如同是要寻找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我不知道该对谁说，我害怕……直到看到警察把你带走……我知道你是冤枉的，史海先生不是你杀的，可是，我不敢说，也不能说……”
“为什么不能说？！你……”我话还没说完，突然见到小婷脸色大变，煞白的一张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
“九点，我在乡园的偏园等你……”小婷压着嗓子抛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得跑了，我甚至都来不及开口问她。
“怎么了？”
突然听到李队的声音，一转头才发现，李队正擦着手向我走来，难道刚才小婷是因为见到李队所以才急着跑开的吗？究竟她在害怕什么？
“怎么了？”李队走到我身边的时候又问了一次，似乎他并没有见到小婷。
“没什么……”
考虑了半天，我还是没有将小婷的出现告诉李队，本想找个借口回房，却没想到被李队拉着去了厨房，结果这一拖，就被拖得很晚，终于找到机会溜了出来，一看时间，竟然已经快要九点了……
我急急赶到与小婷约定的地点，这个时间院子里早就没有人了，黑漆漆的一片，除了枝叶摇摆的沙沙声围绕在我的周围，我走进偏园，却发现这里没有一丝灯光，也不知道小婷在不在这里，轻轻得呼唤了两声，也没有任何人回应我。
会不会小婷还没有来？
想着，我绕到偏园的门口，却见到玄关处放着一双白色的女鞋，鞋上绣着一个“婷”字，看来小婷应该在里面才对，想着，我换了鞋，打开门走进去。
屋子里很暗，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霉味，就像举行仪式的那个玄色大宅，摸了半天我也没找到灯的开关，只能借着窗户间透入的一点月光抹黑前进，宅子中间一道走廊漆黑一片，看不到走廊的那一头，走廊两边各式一排房间，和式的木门半开着，借着月光只能看到一点模糊的轮廓，房间里似乎堆着些老式的家具，错落的影子起伏不定。
这里看起来不像有人的样子……
于是我抹黑继续往里走，由于可视度越来越低，我不得不扶着旁边的木门，木栅栏上带着种粉尘的感觉，似乎积了层灰，可此时我也顾不得脏不脏了，一点一点挪着脚步迈向越来越黑的尽头，隐约中我依稀看到某个人穿着一件白袍正站在走廊的那一头，那人的头被埋在走廊的黑暗中，我看不到她的脑袋，只能看到一个身子就这么直直得站着，没有一丝动作，没有一点声音……
“小婷？”
我突然发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在这样的环境下我难以克制心中的恐惧，甚至，我的腿已经颤抖得站不起来了，而那个站在黑暗中的人却对我的声音没有一丝的反应。
“小婷？”
我停下脚步又唤了一声，那人依旧没有反应，她的双手垂在身体的两侧，人站的笔直，但是她的头我却无论如何都看不见，就好像，她根本就没有头一样……
“小婷，是你吗？”
我再一次加大音量又唤了一声，心里祈祷着不管是人是鬼，我对面的人影能给我一点回应，于是我试着又挪进了两步，却没想到那个白色的人影竟然平移进了旁边的房间！是的，平移，她的脚没有动也没有转过身子，就这样面对着我平直得移了过去，没有任何声音！
那一瞬间，我浑身的力气就像是一下子被从身体抽离了一样，倒抽一口冷气，狂跳不止的心脏几乎要从我的胸口蹦出来似得，刚转过身想跑，回过头才发现一个白色的人影此刻正站在我的身后，我还来不及抬头，脑袋上重重得一下，跟着就咕咚一声栽在地上。
呜……
脑袋上裂开似得疼……
“醒醒……”
隐约中听到某个人的声音，感觉到一只手正在摇晃着我的身体，我勉强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的视线模糊不清，于是甩了甩混沌的脑子，再一次努力得睁开眼睛，一张老脸和着昏黄的光线正凑在我的面前，把我吓了个凛冽。
“你怎么在这？”见我醒来，郝妈直起身子，挺着腰板看着地上的我，一脸冷冰冰的表情。
“我……呜……”头上又一阵裂开似的疼，我抹了抹自己的额角，手指上湿湿的感觉，接着郝妈手上提着的灯笼的光线，我见到自己的指尖一片红。
“你的头破了，”郝妈递来一块白色的手帕示意我摁着头上的伤口，“你怎么会躺在这里？”
“我……小婷约我到这里来的……”为了避免被人当成小偷，我只能说出小婷的名字，至少等下见到小婷的时候她还能给我证明一下。
“小婷？我的确在门外见到了她的鞋子……”听了我的话，郝妈迟疑了一下，跟着提起灯笼四处照了照，似乎是在确定这里没有什么变化之后，又转回头来看着我说道：“这里是存放老太太闲置家具的偏房，你们两个到这里来干吗？”
“小婷她……好像有什么事……”
“她还会有什么事？”
“不知道……她还没来得及告诉我……”
见我实在回答不出什么，郝妈叹了口气：“算了，既然小婷在这里，见到她自然就清楚了，你起来吧。”
我撑着身子爬了起来，脑袋又是一阵眩晕，也不知道刚才是谁重重得打了我一下，如果说是小婷的话，那我实在不明白她叫我来又是为了什么……
我勉强迈着步子，跟在郝妈的身后，没走出两步，郝妈突然停下脚步，警惕似得看着她身旁紧闭着的木门。
“什么声音？”
声音？郝妈一说我才注意到，空气里不断传来“吱呀……吱呀……”的声音，就像是……对了，就像是那种老式的摇椅一下一下撵着地板的声音，那种缓缓得，无力得摇动……
“好像……就是隔壁的房间……”我本能得退了一步，紧紧得靠在对面的走廊上，不知道为什么，我对这个房间有种莫名的害怕，就好像房间里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
郝妈冷着脸看了看我，跟着一伸手，刷的一声拉开木门，迎面一阵冷风直扑到我的脸上，一阵哆嗦，这个房间没有一丝的光线，黑洞洞得就好像整个房间罩着层黑布，除了面前本色的木地板外，看不到房间里一点东西。
可是那摇逸的声音却更清晰得传到我的耳中，就好像打开了面前的盒子，它便可以肆无忌惮得游走在走廊上……
吱呀……吱呀……
眼见郝妈提着灯笼一点一点得走了进去，随着光线的移动，黑暗又慢慢得将我包围，我迟疑了下，还是跟着郝妈的步子走进屋子，随着脚步的移动，那声音也越来越清晰，几乎就像是在我面前似的。
吱呀……吱呀……
一声一声，如同是在碾压着我的心脏，这感觉几乎让我觉得窒息，我越来越害怕……害怕这房间里越发浓郁的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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