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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ing it on.“
把毕业论文下半部的数据收集好后,我开始着手写。
老爸老妈来看我,顺便出席我的答辩。
我没有时间陪他们,幸好他们耍花枪也能消磨很多时间。
要经过许多繁琐的行政手续,比如把装订好的文稿亲手送到答辩委员会的每个成员手上。
他们接过手稿时的兴奋程度和参加答辩委员会的次数成反比。
有个老教授从我进门到离开一直在办公室的黑板上演算,根本没拿正眼瞧过我。
也有的教授双手捧着稿子,高兴地说:“我很盼望读你的论文呢!”
我回到我所属的两个系办理手续,被其中一个的系主任 (我的导师是另外一个系的主任)叫去训话:“你答辩的地点为什么是在 H 大的分院那边?”
“因为我们实验室就在分院啊,按那个系的传统,就在原地答辩。”
“但是你刚来的时候是先进我们系的,后来才进了你导师的那个系。怎么说你也应该回到医学院的主校区答辩。”
我转告给老板,他雄赳赳地打电话找那个系主任评理。
很快他回来对我说:“冬冬啊,我很明白你为什么很想在这边答辩,但是你不能忽视其他系主任的影响力啊,你的毕业许可书可是需要他签名的。我和他固然是很好的朋友,可以为你再游说他,不过你也应该发扬点团体精神,合作一些嘛。”
好,改就改吧。 但我找不到一个那段时间有空的会议室。
然后有个评委要求改期。
然后另一个评委也要退出。
我吼:“还有完没完?”
老游说:“这是他们折磨你的最后一个机会了,不让你小狗似的跳圈圈,岂不可惜?“
点点滴滴的压力积累起来,我烦躁,情绪开始影响老爸老妈。
老爸对付压力的方法就是打瞌睡。
老妈则开始搞大扫除。
我走进干净闪亮的客厅,目瞪口呆:“这里是哪里?“
老妈跪着地上使劲地擦:“冬冬,你把你睡房里满地的paper 挪一挪吧?这么脏不擦擦怎么行?”
“妈!我能不能光宗耀祖就要看那天了。 您放过我吧!” 我逃回房间。
答辩那天,老爸老妈早早穿戴整齐,开始摆弄数码相机,各抒己见。
“好好好,我错了, I AM SORRY!" 老爸大吼。
”你叫什么?不是前几天才说你觉得自己很幸福的吗?”
“你不烦我我更幸福!”
老爸看见我,偷偷指着老妈对我说:“又在穷追猛打。“
“你们怎么吵了三十年还有东西可以吵?也该开始冷战了吧。”我说。
他们转过头,有点不安地往下看自己的衣服:“冬冬,我们这样还好吧?是不是穿得太随便了?”
我很感动:“没问题,比你们当年结婚穿的隆重多了。”
我去镜子前梳头,突然发现额上有几根过去没有注意到的白头发,看长度好像是从我开始写论文时长的。
我:“xxxx, 我 xxxx 的 xxxxx 有 xxxxx 的白头发了!啊————!”开始尖叫。
老妈呆了:“冬冬,你在讲粗话。。。?”
糟糕,我在实验室多年的习惯还是向家人暴露了。
老妈戴上老花眼镜,一边给我掐白发,一边说:“你就是太不冷静了。 慢慢来,别急。答辩时可不要这样啊。”语气好像我读小学时说我 “在家里乱发脾气,回到学校可是不行的。”
我想起以前是我帮她拔白头发的,好像还是昨天的事情。
时间都到哪里去了?
我叮嘱老妈,怕她一见老板就上前把他掐死:“对我老板要客气一点,要动手也要等到他签了我的毕业批准书以后。”
“切,这我当然知道。”
到了会场,我见老游手里捧着一束花向我们走来,礼貌地向我爸妈问好。
我感动:“老游——-”
她笑着把我在她答辩时说的话还给我:“这花给你是因为这是你的第一个博士。如果你犯傻再去读研,我可不会再送你花的了。”
世英和佳妮也带着花来了,她们坐在老妈旁边,向我招手。
老妈的膝上摊着我论文的副本。她正戴着老花镜仔细地阅读,抬头看我:“大多数的字我都不懂呢。”
最看不懂我论文的反而是最在乎的人,我的鼻子有点发酸。
报告会开始。
老板按例介绍学生:“丁冬冬同学是个充满热情的人:她充满热情地搞科研,充满热情地制作小葵鼠的卡通。。。” 寥寥几句话,他说了十几次热情,象在宣布我会开始跳肚皮舞。
到我了:“我尊敬的导师在说热情这个字时,心里大概在数我在他办公室里哭的次数。我很骄傲地说,导师以前办公室里没有纸巾的储备,现在有了。。。。”
说了一堆装饰场面的废话后,正式的答辩开始了。
场内的灯都关了,所有的眼睛都在我身上,我再一次面对未知的黑暗。
I'm ready, bring it on.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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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istory will be kind to me, for I intend to write it. --Winston Churchil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