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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人,也不是神。”
除了像台机器似地做实验,我仍然在琢磨老板对我說的话。
不就是嫌我不够好吗?我读本科時还给一实验室炒过鱿鱼呢,还不是慢慢地再爬起来坚持做科研。
想打倒我?我偏不认输。
我晃着拳头:“我的new year resolution就是,我要做一只打不死的小强!”
只字不提他对我的建议,我开始积极地找他讨论实验上的问题。
和往常一样,老板看我不会超过三秒,总是不停地查email,摆弄他的黑莓手机, 或者望着窗外发呆。
不同的是,我已学会把话说下去,直到他有反应为止。
当然也有消极的时候,比如我在一张纸上写 “I xxxx have no xxxx data, okay? “ , 收集了各种语言的版本贴在工作台上。
看着“靠,我就是他妈的没有数据,你丫怎么着?”, 我大乐,原来怒极真的会反笑。
熬夜作实验已是家常便饭, 我边干活边把莫扎特的安魂曲和周杰伦开得震耳欲聋。
直到有一次醒来, 发现身上爬着几只蟑螂,地上跑着老鼠,我再也不敢在实验室睡了。
变成实验狂人的好处是,我可以破罐子破摔:“我不是人,也不是神。我只是一个研究生,而且属于笨的那种。请您问其他人吧。”
在愤怒和失望之间徘徊,我累得象一辆在沙漠里行走的老爷车,一面走一面有零件掉下来,不知道能不能在彻底当掉之前到达目的地。
趁竞争者放产假的时候抢先,真是女性互相残杀的典范,但我必须生存。
尽管这个想法很无耻,但我还是很庆幸,这一次的对手不是一个不需要生产和带孩子的男士。
经过又一个不眠之夜,我快要睁不开的双眼竟然看到了渴望已久的数据。
实验成功了。
以前曾想过实验成功后,我会开香槟吃寿司庆祝,我会尖叫,我会上蹿下跳。
但此刻我只想搭早班车回家睡觉。
把新的数据加进 paper 里,我立马把稿子上传给杂志社。
网站有点慢,老板不耐烦了:“你什么时候能弄好?今晚有红袜队的比赛,我过十分钟就得走。”
“您要我单独完成投稿的手续?”
老板翻翻眼,作神父状朝我划了个大十字:“是,现在我祝福你。”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把所有文件上传,正要点击“确定投稿”,敏琦突然跑进来:“冬冬! 你还没把paper送走吧?老板从棒球场打电话来,说叫你停。”
“为什么?”
“他想了想,觉得还是要缓一缓。”
刚才让我不要烦他,现在又叫我说停就停,我气得手直发抖。
第二天,老板找我谈话。
我真不知道他这次会怎样折腾我,眼泪又流了下来。
老板说:“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没有什么意思,我不敢有什么意思。”
“你这算什么态度!昨天我是和十几年没见面的好朋友去看棒球,然后一起吃晚餐。我有我的生活, 你必须尊重。”
那我的生活呢?老板你什么时候尊重过我的付出?
我一言不发,只是怒目相向。
然而冷战之后,我还是得为自己的孩子气向他道歉, 因为我需要他多于他需要我。
老板不断地修改他为这篇 paper写 的介绍信 (cover letter).
他对敏琦说:“我在这个领域很受尊重的,那个主编怎么可以看不起我! 我要给他点颜色看看!”然后让她看一个措词很强硬的草稿。
他真的要走神风社路线?那可有好戏看咯。
但是老板最后的版本和原稿一模一样:礼貌,谦恭,小心翼翼地反驳。
我开始计划paper被拒后再往哪儿投。
一天我正在作实验,敏琦一阵风地跑来:“冬冬,你的 paper 被接收了!”
我呆呆地望着她,拿着试管的双手悬在空中。
“可怜的冬冬,还没回过神来呢!”德高望重的她兴奋得竟然蹦跳着跑开了。
张敬轩曾为他的新唱片写道:“我的唱片不是很有新鲜感,但却是我花了整整一年时间去做的,有我的诚意在里面。”
那时他还被我大大地嘲笑了一番,但现在我想说的是同一句话。
敏琦他们嚷嚷着要去喝酒庆祝,都被我推了。
我只觉得累。
回到家,打开录音机,放出的是我已经听了无数次的 Joni Mitchell 的 “Come in from the cold”:
…We really thought we had a purpose
We were so anxious to achieve
We had hope
The world held promise
For a slave to liberty
Freely I slaved away for something better
And I was bought and sold
And all I ever wanted
Was just to come in from the cold…
…I am not some stone commission
Like a statue in a park
I am flesh and blood and vision
I am howling in the dark…
I know we never will be perfect
Never entirely clear
(when the moon shines)
We get hurt and we just panic
And we strike out
Out of fear
(you were only being kind)
I fear the sentence of this solitude
200 years on hold
(for my loving crime)
Oh and all we ever wanted
Was just to come in from the cold…
…When I thought life had some purpose
Then I thought I had some choice
(I was running blind)
And I made some value judgments
In a self-important voice
(I was outa line)
But then absurdity came over me
And I longed to lose control
(into no mind)
Oh all I ever wanted
Was just to come in from the col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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