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武汉

　　年岁这种东西，就是我现在回家，见不全弟弟妹妹们了。从刚出生时那么小，到拖着鼻涕踩蚂蚁，到吵架打闹，到帮他们做题，到现在大一点的弟弟妹妹去了别的城市工作，几年不见。

　　剩下三个弟弟在武汉，我说，来，地方你们选，我请你们吃饭。

　　在家的大弟弟，指间夹着烟，安稳坐在那里的照片，曾被我们实验室的丫头口水过。工作快两年了，看他头发不乱，衬衣西裤的，很像样子。

　　听妈妈说，他有稳定的女朋友，如果不是房子还没搞定，八成都要开始张罗结婚了。哇，我们家排行第五的孩子，却可能是最先结婚的孩子呢。跟他说，欢迎携带家属哦。

　　小我七岁的二弟弟，小时候常跟着我的小破孩，脾气倔的一塌糊涂。我们家五个男孩子，真的出去敢跟人动手打架的也就是他了。高中的时候跟大学生打架抢足球场子，当场倒是没吃亏，不过人家扬言要去学校门口堵他。

　　听妈妈说的时候，我当时拍桌子，“拜托，搞没搞清状况哦。知不知道他有多少个哥哥姐姐哦？想打架是吧，我们都叫人来打好了。”妈妈看我的表情，就有点怪怪的。唉，想想如果有个亲弟弟，一定让我栽培成无敌霹雳的小魔王。

　　大学学的好像是艺术类，听说慢慢的穿着和打扮就特别起来，美国兵头都不算惊悚的，爸爸有一次跟我说，看见他穿了一条“粉红色的花裤子”。

　　我笑得滚来滚去，爸爸嘴狠我一向知道，不过“粉红色的花裤子”会是什么样的呢？虽然想象不出，但是出格醒目是一定的拉。

　　去年不前年，妈妈说，弟弟自己打工存了一千九，买了一个二手摩托骑。没牌照也就算了，他还逆行，没两天就让警察给收缴了。

　　大学我没打过工，自然不可能有这么大一笔私房钱。即便是有，也干不出这么牛的事儿。

　　弟弟大学就在谈恋爱，而且可以跟他妈妈说，他喜欢哪个女孩，那个女孩有哪点好，又哪个女孩喜欢他，他不喜欢人家。

　　唏嘘呀，时代变了吗？大学的时候，我妈跟我说，好好学习，不许谈恋爱。

　　听说现在也有女朋友，我问我妈，也欢迎他携带家属好不好？

　　妈严厉禁止，说弟弟家还没同意呢，我不能以家长的嫌疑去见这个女孩子。

　　这次二弟弟骑着摩托车来的。再次存了私房钱，买了一个二手摩托，又花了三百块钱不晓得改装了哪里。

　　火红的摩托，因为不算贵，所以不够大，不够拉风。弟弟说，工作之后，会再买一个好的。

　　可是是摩托呀，大学生有摩托不是很帅吗？

　　跟他说，可不可以带我去兜风，我超仰慕机车男孩的。

　　他抬起胳膊给我看伤疤，指指膝盖，说腿上还有，摔的厉害呢。

　　会摔吗？我马上退却。摔伤了爸妈会骂，不骂也会担心，那还是算了吧。

　　他说正常骑不会摔，晚上出去跟人耍，就把胳膊腿摔的稀烂。

　　知道劝不了他，还是跟他说，那你至少给我去买一个头盔，头盔的钱总不能省。

　　忍不住伸手去摸他的T-Shirt，皱巴巴的也就算了，下摆都稀疏的好像摸一下就要破了。“穿成这样，也是有讲究的吗？”

　　他笑，没有，实在是没衣服穿，才穿这件破衣服出来，而已。

　　最小的弟弟积极备战中考，出来跟我吃饭真是给面子。小时候是胖的不成样子的孩子呢，我们家的孩子都瘦，只有我跟他，被人说，站在一起，是真的姐弟俩。

　　多年前，他不过十岁吧。也是家里给了钱，我带弟弟们出去玩。大冬天的，在约定的地方见面，我怕人多弄丢了他，习惯去牵他的手。他躲开来，从大棉衣口袋里拿出一把玩具枪来给我看。还蛮汗的，为什么出来玩还要带着玩具在身上？小孩子果然是存在于另一个精神世界的。

　　看他现在学习太辛苦，要上无数的补习班，瘦的好像身材欣长的少年了。

　　补习班可不是小孩子肯上就能上的，他假期一个月的补习费就可以上千，平时每月几百都是再正常不过。有时候一个下午赶两场补习，家里没有车接送的话，可要怎么办才好？

　　辛苦了小孩，也辛苦了钱呢。

　　跟他说，哎呀，不要去上课了，不累吗，逃课我带你出去玩嘛，反正中考十拿九稳的。

　　他就像拒绝坏人一样，轻轻摇头。

　　去吃自助餐，好像我还是吃的最多的一个。

　　因为妈妈不让我邀请二弟弟的女友，我就不敢提。大弟弟的女友未出现，就抽着烟打听二弟弟的八卦，我竖着耳朵听。

　　二弟弟说，刚分手，她把我甩了。

　　陈述的语气，我抬眼看他，看不到伤心。为什么呢？伤心并不丢人。别跟我说，年少之时，不是爱情。

　　我不想问，因为我想我不会懂。

　　还是最小的弟弟最乖，我两只手去挤他的脸，他就配合的噘起嘴，好像被我捏的不成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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