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森人噤

　　这种仿佛他正在鬼鬼祟祟偷偷摸摸不知道做什么事情的问话莫名让人想到捉奸捉双这个词，古墨很是为自己的这个想法光火了一刻，深吸一口气，答道：“在卫生间里，洗手。同学，我现在手上都还有泡沫没冲干净，那么着急做什么。要知道我可是随便擦了一下就立刻接起来了，应对查岗。”

　　答的很顺溜，很合理，平常极了，而且电话里似乎真的有水流的声音，淙淙淙淙。每次一到了这种时候就无比渴望能够化身柯南的柯以然很受伤，因为她半点儿异常都没有嗅出来，但仍是很不爽快的哼哼着问道：“真的吗？我怎么就这么不相信你呢。”

　　狭窄的空间里，血腥味道浓烈熏人，地面上点点滴滴的鲜血从门外一直点点滴滴的蔓延至古墨的脚下。古墨耸着肩膀抵住手机斜在耳朵上，压了一点洗手液出来，为柯以然的敏锐直觉感慨万千，虽然她敏锐的点可能和现实不太一样，道：“千真万确。”水龙头没有关，哗哗的流淌着，白色瓷砖贴成的面盆里聚着一大滩红色液体，还没有全部漏下去，即使已经被水稀释淡了，瞧着也还是色泽刺目，“洗手液是芦荟味的，挺好闻。同学，你还需要什么细节么，唔，不如下次洗澡的时候，我再透露给你，想听什么就说什么，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手上的白色泡泡在搓揉间已经被鲜血中和成了粉红色，古墨将双手在水下仔细的冲洗干净，取过一条毛巾擦干，映在灯光下的手皮肤光洁半点伤痕都没有，拿好手机，“唔，怎么不说话，旁边有个对家长而言不能说的秘密么。还没问，这么急着回家，不会是有什么娃娃亲，然后什么青梅之类的在等着你娶他吧，噢，是单人旁的他。”瞥了瓷底更加深重的血红色泽一眼，甚至还对着那面大镜子理了理翘起的发梢，神态镇定动作丝毫不乱，关上水龙头，走出去。

　　是一间很大的地下室。

　　空荡荡的。

　　上面两排整整齐齐的铁框灯白色光线在空旷的黑暗之中显得太强了些。

　　“你够了。”柯以然唇角下拉。

　　为什么是青梅。

　　为什么是娶他。

　　竟然还要强调一下是单人旁的他。

　　一脚丫子将地上的什么果壳碾了个粉碎，柯以然刻意压轻了声线，表示自己的宽宏大度，她并没有愤怒地轻声说道：“大人，我是女孩子，柔弱的女孩子，您难道不知道吗？再说了，就算真有什么娃娃亲，那也应该是竹马，就算有也该是那匹竹马苦苦在这里等着我这个青梅哭泣着恳求着五体投地的要我嫁给他才对。”电话那边很是了然地接道：“好吧，原来就算四不像不在，你也一样喜欢看这些天雷滚滚的狗血剧，趣味如此相投的家伙不在了是不是感觉特别寂寞。”

　　柯以然斜眼。

　　哈。

　　开玩笑。

　　她会喜欢看那种剧吗？

　　她会喜欢看那种必须自备纸巾顶上避雷针狗血淋漓虐度让人虎躯一震却又浑身通体舒畅还有可能是个坑的神剧吗？

　　好吧。

　　扭头。

　　她承认。

　　干干的转移话题道：“我后天早上七点出发，估计，下午两三点会到B市火车站。好烦，到A城的机票又没了，我不想坐大巴，晕车难受，还是订的火车票，软卧，时间估计晚上到的时候也差不多是九点，到时候我眼睛看不见了，得找个地方住一晚。这样算，就得三十号早上才能回来。”柯以然提前算好了时间。

　　古墨的脚步声在地下室里带起“咚咚”的回音，黑色影子瘦长瘦长的，在地面上变幻不定，“我在A城火车站接你，离这边又不远，还在外面住什么。”大功告成，柯以然眯眯眼，勉为其难道：“好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她会说她要的就是这句话，“那就到时候见了大人，我要去和我的那匹竹马相亲相爱了。”

　　古墨点头，毫不留恋，“嗯，你马不停蹄的去吧。”

　　挂掉。

　　柯以然朝着已经挂掉的手机撇撇嘴，“拜。”

　　没有同居人爱的家伙。

　　空气之中不时传来的微弱□□有些瘆人，那种因为疼痛想要嘶喊却又不知为何必须压抑着的急促呼吸，地下室最里面的位置，几个灰色的高大水泥柱后面，有几个移动着的人影，或立，或坐。越是走近，鲜血特有的腥气味道便越是明显。靠在水泥柱上的人是沈睿，男人右边小腿半交叉着跷在左边，脚尖斜斜立着，嘴里叼着一根烟，淡青色的烟圈喷洒在他的脸上，即使氤氲着模糊了神色，却也能让人看出他此刻十分不耐烦。

　　地面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几个人。

　　沈睿上前，用脚尖踹了踹其中一个。

　　是个光头男人，蜷成一团。

　　衣服紧紧的贴在身上，晕出一大块一大块的湿迹，也不知道是汗还是水。地上一大滩一大滩的鲜血不知道是他们其间谁的，有的已经干涸了，颜色还泛着黑。

　　沈睿抖了抖烟灰，一点橘红火星命灭在那人的脸上，烫的那人腿脚抽搐一下，男人微倾了腰，脸上挂着他已经活招牌似的风情万种，要不是这环境场所，还以为他是在跟人调情，“想的怎么样，现在要说话了吗？嗯。”那人动了动下巴，喉结上下滑移，右脸肿的老高，气若游丝，说话都有些含糊：“好，我可以说，但你要留我一条命。”

　　朝着身后走来的古墨露出一个笑，沈睿将烟头弹开，漫不经心道：“听见了吗？他在跟我讲条件。”

　　古墨将手机放回衣兜，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随便。”

　　像是知道了接下来会遭受什么，那人猛地在地面上拼命扭动几下，不知道手脚是不是都被人折断了，动作扭曲，嘶哑着嗓子奋力喊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收了他的钱，所以答应替他施法找到那个安以然。但是我并没有什么要针对安以然的意思，还请两位高抬贵手，放我一马。再说，他笼络了那么多的术士，替他找人，我不过是其中一个而已。你们杀了我也无济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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