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森人噤

　　一声尖锐的嗡鸣响起。

　　水烧开了。

　　一回来就被使唤个不停的柯以然踢踏着拖鞋，表情恹恹恨恨的，不情不愿的走进厨房，将水灌进水壶里去，思绪却是伴着咕嘟咕嘟的水声跑到了一边去，眼前不断交替浮现着慕琛那张面无表情的臭脸和那只黑黑的小猫崽。灌好水，正要走出去，又定住，瞅了瞅外面随意坐在沙发上的古墨，返身，取了个杯子倒了一杯，端出去放在茶几上，换上一张微微笑着的让人不忍拒绝的脸，语气清和道：“大人要不要喝水。”

　　古墨在果盘里取了一个橘子，慢慢剥着，淡淡瞟她一眼，“无事献殷勤。”柯以然觉得古墨好像在思考什么事情，有点儿心不在焉的，回答完她的话就又陷入了那种奇怪的沉默里，橘子都已经剥好了还在那里重复着剥皮的动作是要怎样，就那样诡异的剥完了一层又一层的空气，终于停下来，却也不吃，只是就那样愣愣的拿着，他的眼神似乎盯在橘子上，仔细看，却又有些飘渺不定，是空荡荡的。

　　嗯，必须是在发呆。

　　不然为什么会这样。

　　柯以然一瓣一瓣将免费剥好的橘子塞进了自己的嘴巴里，盯着古墨空空如也却仍旧没有反应过来的手看了两眼，不解的摇了摇头，她倒是很少见到古墨这么失了魂似的样子。不过，呃，好酸，这下真的是酸掉大牙了，舔了舔唇角，牙齿颠着舌头吐了吐。忽听见有人问她，“你觉得这样好吗？”

　　“这样不好。”要做一个诚实的孩子，柯以然认错认的毫不犹豫，双手将剩下一半橘子高高举起，“大人请用。”

　　→→要悄无声息的呵呵酸倒你。

　　虽然都在一个城市，但是古墨和慕琛打交道的机会很少，也算是道不同不相为谋。至少在此之前，古墨敢保证，他们俩都处于一个互相知道彼此但从未直接碰上的状态，非敌非友，没想到，今天慕琛的反应这么大，直接闭门不应，他的确是有点惊讶。想想先前的情况，本来还没什么，既然让柯以然翻墙进去了，应该也就没特别坚定的存着不让他们进门的心思，但是后来突然的反常，难道，是因为他们的那番对话？只能是这样了。

　　就他这些年遇到的降头师，慕琛算是挺有能耐的一个。毕竟，作为一名降头师能活这么些年不容易，就他看，应该至少也有五百年了。那个人算是真正独来独往的人，身边除了那只怪怪的黑猫，为什么说是怪怪的？如果你十年前见到那只猫也是和现在一样的小幼崽模样，你一定也会这么觉得，那只猫早就死了，只是魂元还维系着，估计就连魂元也是残缺的，不然这么几百年早就修炼成人了。在C城，会去找慕琛的就只有那些委托人，那些，有着各种各样贪婪欲望想要去实现的人，慕琛几乎是不离开那座别院的，鲜少出门与生人接触。这样想想，倒是有些与世隔绝的味道。

　　林秉年那边有了案子，不时会需要一些外在力量的帮助，就连他也帮过不少忙，毕竟，在这个世界上生存，有些法则能遵守他也不糊去破坏，予人方便某些时候就是予己方便。但是林秉年却从来不去找慕琛，林秉年对于这个问题从来不愿意深谈，只曾说付不起代价，那个人是什么都不在意的性子，无牵无挂，什么都不需要，从不做有本无利的事情。

　　所以，才更加可疑，慕琛为什么会对柯以然另眼相待呢？很明显，从柯以然一到这边，慕琛就在关注了，那个人，到底想要柯以然的什么？

　　这丫头倒是洒脱，什么都不管，想起那句“相处起来很轻松”，古墨唇线绷直，轻松？那也得好好想一想，轻松过的后果能不能承担的起，总找些麻烦，还都是些挺难处理的麻烦。回神过来，古墨盯着柯以然明显没能好好将满满恶意遮掩起来的小白脸，忽就觉得，也罢了，什么都不去想，便这样轻轻松松的，要觉得好，那也是好的，后续，总能解决的。轻描淡写又兼着几分鄙夷道：“想蒙谁？那橘子一看就很酸，专门剥给你的，吃的愉快。”

　　将剩下那一半橘子全部塞进嘴巴里，汁水满溢，柯以然满口腔都充斥着酸酸的味道，感觉两腮都要缩在一起了，依然力求表现的万分硬气，用坚定不移的小眼神儿表示着“一点都不酸真是可怜我一番好心难怪古人有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个小人”的强烈批判。

　　不行憋不住了完了要破宫。

　　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下。

　　呜呜呜呜呜。

　　“你看你，我知道我剥的橘子很好吃，让你很感动，但是也不用用这样涕泪横流的夸张手法吧。”古墨扯了两张纸巾，帮柯以然将眼泪擦干净，“不过，怎么办，有点遗憾，学校那边，我帮你办的是中文系，不是表演系，现在要改挺麻烦的，不然以你这天分去表演系绝对是把好手。”

　　魂淡，她只是被酸的，猪蹄拿开。

　　在柯以然龇牙变身愤怒咬人之前把手移开，将桌子上的橘子皮丢进垃圾桶里，尽显温情耐心劝慰：“女孩子眼神不要那么凶狠那样不好。”

　　柯以然擦干净唇角沾上的汁水，意图制造出那个叫做龇牙欲裂的词，继续在更加凶狠在凶狠的路上一去不复返。

　　“这么凶狠吓到了我谁陪你去找向葵。”

　　瞅着古墨迅速将自己凶狠的小眼神儿收回来笑容可亲眨巴眼睛。

　　“倒杯开水烫到了我谁陪你去找向葵。”

　　伸出爪子揽过水杯人工造风降温唇角上扬八颗小白牙标准服务。

　　用手背贴了贴，嗯，温度很合适呢，柯下人恭恭敬敬奉上，“大人请用。”古墨接过喝了一小口，移开，柯下人迅速接过，放在茶几上，抽了张纸巾再递上，“您感觉还好吗？”

　　“再接再厉。”大人神情惬意，大抵是满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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