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色系列短篇集

　　又是一年上元节

　　往年的这天慕白衣都会命人在清凉殿前的空地上摆上酒席和殿里的众人一同度过，万万没想到的是当年他离开时说好要等他回去的那些人却在他从地宫醒来后全都不在了。

　　而这年的上元灯节也与先前有些不同，原本应人流如织灯火瞳瞳的街道因着忽然到来的一场雨而变得分外冷清，道路两旁灯盏中的烛火在夜雨中轻轻摇曳着。

　　雨点打在冰凉的青石板上溅起一朵朵水花，他身上只着了件薄薄的白色袍子，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若非手中的伞大概整个人早已被雨淋透了，尽管街道上空无一人他也没有想要回客栈的念头，只是那么走着。

　　随意走着的他忽然被前面不远处传来的一阵哭声吸引去了注意力，那声音与雨点的噼里啪啦声交杂在一起可谓凄凉无比。

　　走近了些才看清此时湖岸边正站着位面对湖面嚎啕大哭的红衣少女，心中不禁升起一丝好奇，抬步朝她走去，在她身后两步远的地方停住了步子。

　　大概听到了他靠近的脚步声少女的哭声戛然而止，带着鼻音的声音背对着他道，“就算你亲自来我也不会回去的，你回去告诉师父，就说他再阻止的话我就跟他断绝师徒关系，再也不回赤月教了！”

　　她这是把他认作了别人？慕白衣站在原地没有吭声。

　　“就算师父再反对，我还是要去给有琴寻药，其他的事不提，只这件事上我不觉得我有错，有琴已经有十多年没能亲眼看看这个色彩绚丽的世界了，我不能不帮他。”

　　有琴……是恰巧同名么，那人现在应该在京城才对，慕白衣微微皱了皱眉。

　　过了会儿没听到身后发出动静，少女察觉到不对有些疑惑的转过身来，当看到站在那里手执白色油纸伞的慕白衣后愣了愣，抬袖擦了擦眼角问，“你谁，干嘛在这里偷听？”

　　慕白衣有些无辜，“在下只是听到哭声来此看一看，并非偷听。”

　　“不经允许听到我哭就是偷听，”少女抬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哼了声。

　　慕白衣并未生气，近日心情有些抑郁的他不觉间扬了扬唇角，“没想到赤月教少教主竟然是位喜欢偷偷跑到湖边大哭的姑娘。”

　　“你认识我？”连曦有些意外，走近他仔细端详几眼，“可我并不记得曾在哪里见过你，你究竟是谁？”

　　她应是在雨中站了许久，身上被雨打湿的红裙紧紧贴在身上，水珠顺着发梢往下低落，可谓是狼狈至极。

　　因刚哭过而有些湿漉漉的眸子略带疑惑的盯着慕白衣 ，不禁让他想起遥远的过去他曾养过的那只兔子，难得好心的将她拉至伞下，“在下慕白衣，只是听姑娘方才提到赤月教和师父才猜测着或许你就是连景教主的唯一的徒儿连曦。”

　　“慕白衣？！”

　　闻言，连曦一脸讶异，抬手朝他的脸摸去，又捏了捏，接着眼中的讶异渐渐转为惊喜，“你真的是慕白衣？活的？”

　　慕白衣抬手将那只有些冰冷的手从自己的脸上移开，不自觉扬了扬唇角，“在下自然是活的。”

　　“没想到我有生之年还能见到活的慕白衣，”连曦很是激动，用湿淋淋的衣袖抹了把脸，“既然你活得好好的怎么江湖上的人都说你在五年前就死了呢？”

　　慕白衣没有回答，只是从袖中拿出一块白色帕子递给她，“你这样脸上的泪水是擦不干净的。”

　　“才不是泪，是雨！”连曦接过帕子随便擦了擦，低头看了看浑身湿透很是狼狈的自己，声音极小的哼哼道，“本想能趁着这雨好好来此散散心的，都被你破坏了。”

　　“还是先找家客栈把身上的衣服换了的好，”慕白衣有些无奈的笑了笑。

　　连曦看着他的笑容，将手中帕子还给他，有些不解的开口问，“你……你干嘛要关心我？咱们这是第一次见面吧。”

　　“与第几次见面无关，”慕白衣接回帕子，“只是觉得姑娘有些像在下儿时养过的那只兔子。”

　　“慕公子眼神真好，竟会把我和兔子联想到一起，”连曦噗嗤笑出声来，“走吧，去客栈换件干净衣服，虽然淋了雨心情好但万一染上风寒就得不偿失了。”

　　两人并肩行走在泛着水汽的街道上，四周除了雨滴拍打青石板的声音外便是他们的脚步声，让慕白衣觉得奇怪的是明明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他却觉得身边的这位少女一点也不陌生，相反……还隐隐有些熟悉之感。

　　“慕公子真有雅兴下着雨也出来散步，”连曦侧头看着他道。

　　“只是有些无处可去随便走走，”慕白衣淡淡开口，“连姑娘应该知道清凉殿已经不复存在了。”

　　闻言，连曦好似忽然想起什么，两手紧紧捂上嘴巴含糊不清的道，“对不住，我忘了两年前清凉殿被朝廷派军剿灭了。”

　　慕白衣握着伞柄的手紧了紧，眉头微微皱起。

　　从地宫出来的第二天他便已经知道，就在他于地宫沉睡的第三年，清凉殿就被那个人安了个造反的罪名，那些他曾发誓永远护着的人都已经不在了。

　　“都说江湖和朝廷井水不犯河水，真不知道你们清凉殿怎么惹到京中那些大官的，”连曦愤愤不平的握起拳头，“你若无处可去干脆跟我走好了，反正我是准备离家出走，咱们一起四处转转，人总得有个目标不是。”

　　“多谢连姑娘好意，在下还需进京一趟，”慕白衣眉头舒展开，看着她道，“你若离家连景教主必然担心，还是尽快回赤月教的好。”

　　“不要，”连曦想也不想的开口，“我回去的话师父一定会让叶隐联合我那徒弟日日把我关房里，到时别说给有琴寻药了说不定连门口都出不去。”

　　见她说得坚决慕白衣也就不再开口，带她去客栈订下了隔壁房间并将自己一件干净外套借给她后便回了自己房间。

　　进到房中刚将伞折起放桌上忽的从屋外传来一阵清脆悦耳的铃铛声，接着便见本应在隔壁的连曦披着他的衣服推开门露个小脑袋进来对他道，“多谢慕公子的衣服，有人来接我就先回去了！”

　　语罢不等他回答便噔噔噔踩着木质楼梯下了楼。

　　慕白衣朝连曦消失的房门口望了望，将视线从门口收回，缓缓来到窗边，抬手推开窗子。

　　外面的雨依然淅淅沥沥的下着，窗子一开，泥土的清香夹杂着水汽扑面而来，微微侧身立在窗边往下看去，只见客栈外的街道上此时正站了两人，执伞的青衫男子，还有一位身着鹅黄色褥裙略矮小些的小姑娘。

　　下一刻便见到冲出客栈的连曦在两人面前站定，距离并不远，是以几人的声音十分清晰的传入他的耳中。

　　“有琴怎么来了，雨这么大山路难走不小心摔到了怎么办！” 连曦飞奔至青衫男子面前抓住他的衣袖。

　　“还不是因为担心师父你，有琴公子知道你要离家出走便让我带他出来找你了，”男子身侧的黄衣小姑娘笑着晃了晃手中铃铛。

　　“回去了，”青衫男子的声音淡淡的，如轻烟般在夜风中悠然而逝，随后将一把伞递给连曦，转身离去。

　　连曦将那伞转手递给小姑娘，跟上男子脚步从他手中抢过伞柄笑嘻嘻道，“下雨路滑，还是我来执伞吧。”

　　慕白衣长身立在窗边，细雨之中铃声越来越小，直到三人的身影渐渐没入夜色中消失不见才将视线从窗外收回，随手将窗重新关上。

　　脑海中不住浮现出浑身湿透很是狼狈的连曦还有方才她与那人并肩离开的样子，那名青衫男子就是她在湖边时口中的有琴？

　　从她刚刚和那人的对话来看，她好像很关心很在意那个有琴……

　　不知怎的，得出这个结论后慕白衣隐隐有些不悦起来，这么说，她是因为喜欢那个有琴才会在湖边哭的？

　　※
　　本以为他和连曦不过萍水相逢，却不想他们竟那么快又见了面。

　　他知道自己从地宫出来时身上余毒未清会时不时发作，只是没料到会那么容易就栽在了一位小姑娘手中。

　　那是上元灯节一个月后，他在去京城的路上毒发昏迷，醒来后便知自己被下了软骨散还有其他不知名的药，被带上马车一路昏昏沉沉的他只隐约听到有些熟悉的铃铛声，当看清将他掳到车上的人模样后不禁失笑，感叹世界之小，只因在他面前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日在客栈外曾见过的身着鹅黄色衣裙的小姑娘。

　　“诶？你怎么醒了？我下的药那么重不该那么快就醒的，”黄衣小姑娘一手托着下巴很是奇怪的盯着他看。

　　慕白衣从小榻上起身，嘴角漾起笑意问，“姑娘这是要带在下去往何处？”

　　“你这人好生奇怪，知道自己被掳不是应该惊慌害怕么，”黄衣小姑娘清了清嗓子作出恶狠狠的模样道，“听着，我秦羽仙此番将你掳来是为了将你献给我师父，别想逃跑，不然就让你尝尝我的手段。”

　　“你是赤月教的？”慕白衣忍住笑意问。

　　“你怎么知道！”秦羽仙先是一惊，随即抬起下巴洋洋得意的开口，“没想到我的名号这么快就传了出去。”

　　“连曦的徒儿？”唇角微微上扬。

　　“连我是谁的徒弟都知道？”秦羽仙仔细盯着他猜测着道，“你不会是认识我师父吧。”

　　不待他回答便自言自语开口，“不应该啊，师父心中只有有琴公子，若你和她认识的话她不会不告诉有琴公子的。”

　　“你师父她真的很喜欢那位有琴公子？”慕白衣收起面上笑意淡淡的问。

　　“那当然！他们可是青梅竹马一块长大的，师父为了有琴公子常年东奔西跑为他找药，现在更是为了他整日郁郁寡欢，但我却觉得这样并不好，所以才想带位好看公子回去转移下师父的注意力，让她高兴高兴，我师父很好的，若她不喜欢你自会放你走，到时我一定不为难你，”秦羽仙正色开口，“如果，如果你不喜欢我掳你去赤月教以后想找我报仇的话我一定不会还手任凭公子处置，我只要师父开心，别的都不重要。”

　　“你师父她收了位好徒儿，”慕白衣忽然对秦羽仙的印象转好。

　　“你果然是认识我师父的，”秦羽仙长叹一声双手抱膝挨着墙坐下，“这样也好，既然你是师父的朋友就随我去赤月教劝一劝师父，当然你若实在不愿意去，我可以马上放你走，另外再去寻个好看公子掳回去就是了。”

　　“我会随你去赤月教见你师父，以后不准再出去掳人了，”慕白衣一脸认真的看着她道。

　　闻言秦羽仙很是意外，连连点头。

　　当慕白衣跟随秦羽仙来到赤月教山门前，守门的弟子个个面露讶异之色，三三两两低声议论猜测起来，将他上下打量一番后开口夸赞，“这位公子瞧着不错，少教主定然喜欢。”
　　“就是就是，少教主喜欢自然高兴，她高兴了咱们教主心情也会随之转好，那么就不会每日冷着一张脸了。”

　　听着弟子的话秦羽仙有些得意的抬了抬下巴，“那是，为了讨师父的欢心我可是跑了老远才找到这么一位很不一般的公子。”

　　慕白衣并未将他们的话放心上，一脸温和的站在一边未发一语。

　　秦羽仙和弟子们打过招呼后想起自己好似有些得意过了头，不好意思的偷偷看了他一眼，见慕白衣没有要生气的样子，这才放心的舒了口气带着他沿着青石铺就的小道往里走去，左转右拐大约一刻钟后在一个院门口停下，说了句连曦在里面扭头跑开了。

　　院子并不大，走进里面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摆放在院中的那些个大大小小晒着药草的竹匾，院中并无人影，见其中一个房中往外冒着烟，猜想连曦应该在其中便朝那间房子走了去。

　　推门而入，连曦果然在屋内，只是情况不怎么好。

　　原以为在屋外看到的那些烟是因为里面有人熬药发出来的，却不想竟是因为药炉下面的干柴烧太旺再加上摆放的杂乱以至点燃了一旁堆着干草的竹匾，火势越来越大眼看就要波及到趴在一旁小榻上睡的正香对这一切浑然不知的连曦。

　　上前推了推她，连曦只是含糊不清的应了声并未醒来，慕白衣只好将她拦腰抱起一个纵身跃至房外。

　　“还不速速放下本教主的爱徒！”

　　刚在院中站稳，便见秦羽仙身侧一身黑袍的男子怒气冲冲的看着他，迈着大步朝他冲来，想必他就是赤月教教主连景了。

　　慕白衣抱着连曦旋身躲过连景道，“连景教主是不是应该先喊人过来把房里的火灭了。”

　　“火？”此时一直睡着的连曦终于睁开了眼，当看到房内不住往外冒着的浓烟顿时急道，“怎么着火了，我好不容易搜罗来的那些药材还在里面！”

　　语罢方才反应过来自己正在一人怀中，抬头见是慕白衣，很是意外，“慕公子怎么会在这里？”

　　慕白衣将她放至地上，扬了扬嘴角，“那就要问问少教主的好徒儿了。”

　　“羽仙？”连曦看了眼秦羽仙，见她一个劲儿的往连景身后躲，随即明白了一切，气呼呼奔过去在连景面前站定道，“我说羽仙怎么胆子那么大敢出去掳人，这一切都是师父你的主意对不对，想让我把心思放其人身上特意让羽仙出去掳些年轻貌美的公子回来，不想我为有琴熬药就烧了在药庐是不是？”

　　连景一脸无辜，“你师父我像是会做出那种事的人么，再者说若不是这位公子你就烧死在那药庐里了，师父我会让你置身于危险之中么，没想到曦儿你竟然如此冤枉为师，为师甚是心痛。”

　　就在他们说话这会儿火势越来越大整个房子都燃了起来，眼看没有能灭火的可能，秦羽仙从连景身后露出个小脑袋很是可惜的开口，“师公啊，这火看来是救不下来了，以后再给细辛姐姐重新造个药庐吧。”

　　“这是当然，”见药庐整个被火舌包裹连景不仅不难过反而有一丝喜悦，“药庐里的东西都需重新采买，最近事忙过一段时间再去置办好了，曦儿也可以趁此机会好好歇一歇。”

　　“我去买！”连曦忙道，“药庐这事儿不能拖，我待会儿就去山下城中将需要的东西采买齐全！”

　　“曦儿，”连景将视线从药庐收回，定定看着她叹气，“你明知为有琴熬药是徒劳又何必自欺欺人，听羽仙说你和这位公子旧识接下来这段日子好好招呼他，有琴的事暂且放到一旁。”

　　闻言连曦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干净，望了眼药庐，垂下了头，“我知道，我都知道的，这些年来我熬的药有琴每次都在我走后偷偷倒掉了，所以他的眼睛才一直没有好转。”

　　“为师不是不喜欢有琴那孩子，只是他的心思实在让人难懂，你……好好想想吧，”连景长长叹了口气，扭头离开了院子，见状，秦羽仙怕因为掳人的事挨骂便逃也似的跟着跑了。

　　着火的药庐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空气有些炙热起来，慕白衣望了眼背对着他的连曦，脑海中忆起那日客栈外她见到那位青衫男子时又惊又喜的样子，心头隐隐有些不适，她喜欢着那人，而他不过是个与她萍水相逢只有过一面之缘的外人罢了。

　　两人站在院中长久未说话，最后还是连曦先开口，转过身笑嘻嘻的看着他道，“让慕公子笑话了，羽仙只是爱闹心地并不坏，掳你回来这事儿我会好好惩罚她的，保准她以后不敢再犯，唔，好饿，今早起床后还没吃过东西，走，带你去吃些好吃的东西。”

　　两人在厨房填饱肚子后便跑去后山散步消食。
　　天空一碧如洗，阳光铺洒绿草如茵的山坡，他们并肩坐在散发着泥土芳香的土地上，微风轻轻吹拂着，心情不觉间好了起来。

　　“以慕公子的功夫怎么会被羽仙掳到这里来的？”连曦两指拈着一根草在指尖绕了绕很是好奇的开口问。

　　“若是换做在下中了毒，少教主也会像对有琴公子寻药那样为在下寻药么，”慕白衣不答反问。

　　连曦愣了愣，哈哈笑着道，“为了朋友两肋插刀在所不辞，虽然咱们只见过一面但很久以前我就听过很多你的事对你并不陌生，曾经你是江湖排名第一的大魔头比我师父还高一个名词，跟你做朋友算是赚到了，你若危险我自然会帮你。”

　　“知道我是大魔头还要帮我？”慕白衣眸中带了丝笑意问。

　　“那排名算不得准的，你武力值太高却不与他们一道，他们这是在羡慕嫉妒你，我师父不也是排名第二的魔头，不过他是觉得那样很威风很有震慑感才喜欢别人那样叫他就是了，”连曦侧头看着他道，“既然来了就在这里多留些日子如何，总比在外面到处漂泊的好。”

　　慕白衣缓缓摇了摇，“有件事需快些去办。”

　　连曦若有所思了会儿道，“之前你说要去京城，难不成是想找朝廷报仇？”

　　“我要去找一个人问个问题。”

　　忽的一道风卷着写碎草屑朝他们吹来，慕白衣侧身张开袖将连曦护在怀中，“外面的世界很大，到处看看涨些见识也是好事。”

　　“好奇怪啊，慕白衣，”在他怀中的连曦吸了吸鼻子感叹，“明明这是第二次见面，为何却觉得咱们好像认识了很久似地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上次没细想，说不准你我之前真的有见过。”

　　不待他回答从他怀中出来起身道，“我被师父收养前曾丢失过一段记忆，但有琴记得，不如去见见他。”

　　慕白衣原是不想和秦羽仙口中连曦的心上人见面的，他怕心中那股隐隐的嫉妒会让自己做出不该做的事来，尽管如此他还是被连曦半强制性拉着来到了那位有琴公子面前。

　　那日在客栈外由于光线昏暗并没有看到他的样子，如今终于能够看清他的模样，宽大朴素的青衫，瘦削的面容，没有神采的眸子，他的眼睛果然看不到。

　　“有琴有琴，我带了慕公子来看你，”连曦奔到坐于院中石桌旁的有琴身旁，笑嘻嘻道，“总觉得好像之前在哪里见过他，咱们没来赤月教之前你没有听过慕白衣这个名字？”

　　有琴侧脸循着脚步声往慕白衣所站的地方转去，“慕白衣不是五年前江湖排名第一的魔头么，怎么，他来了教中？”

　　“在下正是慕白衣，”尽管知道他看不到慕白衣还是上前一步抱拳行礼，接着道，“实不相瞒在下也曾认识一位名为有琴的人，只不过那人要比有琴公子略年长些，看来应该只是同名而已。”

　　“还有个人叫有琴？”连曦一脸兴趣的道，“那人现在在哪儿？”

　　“那位有琴公子是宫廷第一琴师，如今自然是陪伴圣驾身在皇城之内，”慕白衣仔细端详有琴一番，接着道，“说来有琴公子与我所认识的有琴相貌有着几分相似，不知你二人可是有着什么关系？”

　　坐于石桌旁的有琴闻言缓缓起身，淡淡道，“在下并不认识京城的那位有琴公子，至于相貌应该只是巧合罢了。”

　　连曦忽然想起药庐的事，“那个，今天不小心把药庐烧着了，所以接下来几天恐怕不能给你熬药了，有琴不会怪我吧。”

　　“当然不会，”有琴转身根据声音准确找到她的所在，一手放上她的肩微笑开口，“只要你没事便好，我的眼睛是治不好的，以后不要再去寻药了。”

　　连曦含糊不清的应了声，接着找了个理由拉着慕白衣离了有琴住处。

　　一路上连曦闷不做声慕白衣只在她身后静静的跟着，良久才听她自言自语似的道，“他讨厌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的直觉告诉我他不仅讨厌我还有点恨我，我究竟是做错了什么，明明在赤月教一起生活了十多年，我一直把他当亲人他为何要这么对我。”

　　“连曦，” 慕白衣上前拉住她的手将她整个转过身来，“和我定个约定如何。”

　　“约定？”连曦一脸莫名。

　　慕白衣好看的眸子弯了弯，唇角带着一抹笑意道，“一年后若你依旧没能让有琴公子接受你就放弃他好了，然后，嫁给我。”

　　“你是在开玩笑吧，”连曦惊诧不已，见他目光真挚不似说谎，脸上一热，鬼使神差的接了句，“一年太短，怎么着也得两年吧。”

　　“那就折中一下，一年半如何，”慕白衣抬手拍拍她的脑袋道，“清凉殿还在，我只是觉得一个人太孤单才没回去的，若能有你陪着那里还是能够当做一个家的。”

　　连曦按住头上的手，“彼此喜欢才能成亲，你又不——”

　　没待她说完接下来的话便被他的唇封了回去，脑海中轰地一声似是炸开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余下一片空白。

　　“一年半之期，莫忘了，”慕白衣放开她的唇，抬手在她脸颊上轻轻抚了抚，“我会对你一个人好，不会让你像现在这般难过。”

　　“是同情，还是可怜？”连曦定定的望着他的眼睛问。

　　“不是同情亦不是可怜，”慕白衣张开双臂将她拥进怀中，浅浅一笑，“只是接下来的日子想让你陪在我身边与我一同度过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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