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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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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尔福城堡的卧室里边，趴在床上的卢修斯在纸上演算了好几次，将羽毛笔一扔，在床上打起了滚：“西弗勒斯，怎么办呢？我今年管理的地盘大了一倍，每天比去年忙多了，可收入才一千五百英镑，只比去年多了三百英镑哎。水力锻坊得明年才能回本——天杀的，现在的木炭价格比去年涨了三分之一；而造纸厂……”
大孔雀垂头丧气地整只趴在了枕头上。
“要不是那群混蛋烧了我的造纸作坊，我早就回本赚大钱了！顺便，你到底打算建成什么样的新作坊呢？”卢修斯用希冀的目光看着西弗勒斯。“我已经把霍格莫德教区和坎特伯雷教区的低档亚麻都收来了。”
西弗勒斯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大孔雀一眼，然后又好像告诉了自己什么似的，变得理直气壮起来：“我增加了在石灰池里泡原料的时间，增加了用水力捶打原料的步骤，都是为了长期降低生产成本嘛。”
急着想要赚钱的大孔雀抱着枕头哼唧。
西弗勒斯白了卢修斯一眼，道：“下一批生产需要的亚麻已经泡上了，等晾晒间粉刷完了，我就让他们把煮亚麻的大锅支上，我自己去给你抄纸还不成吗？”
卢修斯一听这话，被吓得一个激灵就从床上起来了，冲到了坐在壁炉边的椅子里的西弗勒斯身旁，拉着他的手道：“亲爱的，可不用你来抄纸啊。你的手在纸浆里边泡上一天，让我晚上一握就心疼啊。”
——而且，你一跟纸张玩耍起来，我就被忘在脑后啦。
西弗勒斯变得若有所思：“说起来也是，虽然纸浆里边的石灰水已经被稀释了不少了，抄纸也用起了吊起来的框架，但工人干的时间长了，对手还是不好。”
卢修斯预感到，他再次自作自受了。他有气无力地抗议道：“西弗勒斯，为了挤水用的买毛毡，已经花了不少的钱了啊。”
黑头发的修士将手从对方的手里抽了出来，不满地道：“难道不是你嫌弃纸干得太慢的？”
——哼，又提人家的某次嘴欠的经历了……
西弗勒斯反倒拍了拍卢修斯的头，道：“纳西莎说的那种带香味的纸，我已经能刷出来了。”
卢修斯的耳朵马上竖起来了。他无耻地从后边搂住了西弗勒斯，蹭着修士的头顶道：“你是怎么把混合着玫瑰花瓣的油固定到纸上去的？那玩意儿很难弄啊。”
西弗勒斯瞥了卢修斯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阿维森纳（注1）。”
不学习自然科学知识的孔雀眨了半天眼睛，说道：“我不记得有在古罗马的著作中读过这个人的名字啊。他的著作是在你从邓布利多那里弄到的书里边吗？”
我们曾经虔诚的修士用蚊子一般的声音道：“他是波斯的异教徒。”
“邓布利多这藏的都是什么书嘛！”卢修斯仿佛是有些愤愤地道。
“唔，还好啦。阿维森纳的书里边描述的，我一看就想明白你的仓库里边藏着的带细长的弯头的铜壶是用来干什么的啦。”修士的黑眼睛熠熠生辉。
尽管普林斯城堡被洗劫的时候卢修斯还没有出生，但他还是觉得有些对不起年轻的教区牧师。前些日子，西弗勒斯向他要仓库的钥匙，取出了很多来自普林斯伯爵家的形制稀奇古怪的铜器的时候，卢修斯出于羞愧，都没好意思问西弗勒斯是想要干什么。他其实暗中决定过，只要西弗勒斯不玩炼金术玩到普林斯老伯爵那种程度，他就可以供西弗勒斯玩耍。
西弗勒斯丝毫没有感受到卢修斯的情绪，反而兴奋地说道：“我把花瓣和水放进大壶里边小火加热，流出来的带香味的水就是那种弗洛伦萨的新圣母大教堂的花水啦。这花水嘛，加点儿羊皮胶，就可以去刷纸了。”
卢修斯觉得脚下一软，顿时趴在了小修士的身上。
西弗勒斯开始试图甩开自己背后的那只大毛虫。
大孔雀粘在小黑猫的背上喘了好一阵，才说道：“西弗勒斯，你、你做出了花水，仅仅为了刷出带香味的纸来？”
西弗勒斯莫名其妙地瞥了卢修斯一眼，理直气壮地道：“当然啦，你不是还抱怨买干花瓣和香油膏花了你好几个英镑，太贵了，你得把纸卖出羊皮纸的价格才能回本么？”
卢修斯看着不爱修饰的小黑猫，勉强稳定着心情道：“西弗勒斯，想知道纳西莎用的一瓶波斯花水多少钱吗？”
西弗勒斯摇头。
“五个英镑！她每年至少用四瓶！”卢修斯颤抖着声音道。
小黑猫这时才反应过来：“哎呀，那我们今年最后一次结账的时候用花水付款好了。我现在有的花水足够付租金到明年的了！”
卢修斯仍然觉得双腿发软：英国得有一百多位与纳西莎地位相当或比她更高的贵族夫人吧？外加上她们的女儿，附庸风雅的商人妻女……
——要是这些女人每年能从我这里购买两个英镑的花水的话……
卢修斯转眼之间就又意识到了自己的愚蠢：谁说贵族男性不能用花水的？还有教会呢！
这么一想，我们的大孔雀乐得嘴都合不上了。
人生第一次，卢修斯开始催促西弗勒斯去玩火了：“西弗西弗，我能去看看花水吗？”
小黑猫撒着欢地拉着大孔雀冲向了造纸作坊。
这一次，大孔雀终于没有拼命想要离开。他反倒是拿起了西弗勒斯蒸馏出来的多种花水，彼此混合了起来，然后还强拉着西弗勒斯，让他闻闻，哪一种的味道好。
在被迫闻了几十种混合香味之后，西弗勒斯悲愤地看着卢修斯，道：“你这是在报复我，对吗？”
卢修斯直接把自己配置得最得意的混合花水倒了一些在西弗勒斯的头上。
小黑猫第一次从造纸作坊落荒而逃。
注：
1．伊本西纳（Ibn Sina，980-1037），欧洲译为阿维森纳（Avicenna），他的一生几乎是牛人无所不能的代表，他是中世纪波斯哲学家、医学家、科学家、数学家和文学家，还曾经当上过宰相。他的很多著作在十二世纪末就被翻译成过拉丁文，他写的《医典》到十七世纪还是欧洲医学院的教科书。不过哩，阿维森纳是异教徒，他的哲学时不时地就要被禁一次，所以小修士会提到他的名字不好意思啦。
在与我们的故事更加相关的方面，阿维森纳曾经判定用贱金属提炼贵金属，或者说，炼金术/点石成金，是不可能的。同时，他还曾经论述过关于如何用蒸馏法从花瓣中间提取香精——其基本原理到现在还在用。在阿维森纳之前，香料很多是花瓣捣碎了掺进油里边的，他做出了花水。在1221年或那之前，弗洛伦萨的新圣母大教堂的修士们（……），就知道了如何制造花水。当然，在1278年，英格兰的蛮子们应该是不知道该如何制造香水的，但让他们制造香水也没有绝对的技术代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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