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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7.
207.
虽然现在还只是九月下旬，坎特伯雷修道院装修华丽的客房里却已然点起了壁炉，又在室内的角落里都放进火盆。
诺曼底伯爵一脸沉痛地站在豪华大床边。他看了一眼床上那名脸色暗灰、脆弱得仿佛深秋的落叶一般的女子，眼睛一缩，刚想挪开目光，却又强迫自己看了回去。
就算床上的女子的生命已经进入了倒计时，卢修斯也不得不承认，罗伊纳·拉文克劳·科穆宁皇后仍然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丽。
就卢修斯对东罗马帝国的浅薄知识，他只知道自十字军攻陷君士坦丁堡之后，博尔布鲁斯海峡两岸的土地上，威尼斯人、热那亚人、十字军后裔、希腊人、突厥人和蒙古人之间就陷入了大乱斗。任何两者之间都可能结盟，又都有可能反目成仇；任何一个种族内部又都分为若干分支，这些分支之间又彼此争斗。这近百年来，东罗马帝国从前的领土内上演的斗争的复杂和混乱程度足以让英国连绵的内战相形见绌。
君士坦丁堡被十字军攻陷的时候，在君士坦丁堡享以博学著称的希腊人学者家族拉文克劳家举家外逃到了黑海南岸的特拉布松城。趁着君士坦丁堡沦陷的机会，特拉布松城的科穆宁们自立，成立了巴掌大小的特拉布松“帝国”。自成立之日起，“帝国”就被强敌环绕。但奇迹一般地，靠着重视贸易、大交保护费、对自己的敌人们挑拨离间以及嫁出自家以美丽和嫁妆丰厚著称的公主们，科穆宁们居然守住了这袖珍帝国的首都。
贸易让特拉布松城积累了巨量的财富，给居住其间的拉文克劳家族带来了大量愿意付出大笔财物来附庸风雅的贵人学生，也方便了拉文克劳们收集来自东方和西方的大量书籍。
1244年，一代奇女子罗伊纳·拉文克劳就生长在这富裕、文明、风气开放而又无比脆弱的特拉布松城。可叹的是，在特拉布松，才学、聪慧和美丽并不能保护她，反而让她从很早的时候就被科穆宁家预订了：为了生出更多能够联姻的美丽公主来，科穆宁们自然是不会看着这位地位高贵的美人胚子嫁给别人的。
1258年，蒙古大军踏平了巴格达。蒙古人的马蹄所向之处，无不一片绝望。但在这让庸人们只知道如鹌鹑一般颤抖的时刻，曼努埃尔一世居然通过高超的外交手段和科穆宁家美丽的女儿们，成功地让自己的袖珍王国变成了蒙古人的被保护国和丝绸之路的西侧终点。
丝绸之路给特拉布松带来了巨大的财富，也让科穆宁们更加迷信外交手段了。为了让“嫁女儿”这项事业能够一直持续下去，一位名叫阿列克赛的科穆宁皇孙很快就娶了罗伊纳。
罗伊纳出嫁还没多长时间，特拉布松的科穆宁们就发生了一场内讧，阿列克赛所在的一派落败。雄心勃勃的阿列克赛带着妻子、刚刚出生的儿子和家将们来到了地中海边的小城以弗所，用突袭的方法杀死了原来的城主，就向还在特拉布松的亲戚们学习，自称为东罗马帝国的继承人了起来。
后来所发生的一切证明，这位“阿列克赛三世”从特拉布松的内斗中落败是有原因的。他既缺乏科穆宁皇朝的创始人伊萨克一世的军事手腕，也缺乏特拉布松的曼努埃尔一世的外交手段。虽然他有着能干的妻子能帮他解决后勤问题，又造出了大量威力恐怖的希腊火武器，但他在外交上的失败却让他的迷你帝国四面受敌，而他的军事才能又不足以让他战胜强大的四邻。最终，阿列克赛三世和他的两个儿子双双战死，他的妻女则一路远遁，一直逃到了在欧洲的角落里的英格兰才安定下来。
如今，阿列克赛·科穆宁曾经希望嫁给蒙古帝王的女儿早已受骗死去，而他的妻子罗伊纳也危在旦夕了。
看着罗伊纳脖子上渐渐出现的黑纹，卢修斯结束了自己对这位奇女子的一生的遐想。他低声问向站在自己身边的小个子：“弗利维大牧首，还有什么是我能做的吗？”
弗利维疲惫而又无奈地回应道：“再没什么了——对了，伯爵阁下，谢谢你刚才带来的神花。咳、咳——”说着，弗利维低咳了两声，又压了下来。只有他快速起伏的胸膛还表明在与伏地魔对战之后，这位大牧首没有像他努力表现出来那样完全无事。
卢修斯听出了弗利维语气中的疏远。不过，他本来也没期盼过自己那缓慢的救援速度能瞒过弗利维这样的聪明人的。卢修斯假作不知，关切地问道：“您没事吧？如果有什么需要的，一定要派人跟我说，我们现在收藏的魔法材料还是不少的；就算我们手头暂时没有，我们也一定尽力为你们弄来。”
弗利维大牧首摇了摇头，道：“伯爵阁下，谢谢您的好意。暂时不需要什么了。”
卢修斯刚想继续说些什么，他忽然看见罗伊纳皇后的眼皮微微地颤抖了一下。
“罗伊纳皇后。”卢修斯急忙唤道。
床上的女子微微地睁开了眼睛。她美丽的黑眼睛先是一阵迷茫，然后渐渐地有了焦距。她仿佛是在自己的床边焦急地寻找着什么人，在失败之后，才将眼睛慢慢地放在了弗利维大牧首身上。她干枯发紫的嘴唇颤抖了几次，才发出了一声勉强可以听清的希腊语低语：“对、对不起……”
“殿下！”弗利维大牧首猛地吸了一口气，结果差点儿把自己呛着。
“去国……离家，”罗伊纳皇后努力地吸着气，“是……我们的、错，我的错……特拉布松……”
眼见着罗伊纳皇后已经开始怀念她的故乡了，卢修斯顿时就有些着急了：您在去和家人团聚之前，总得给属下们几句有用的交代啊！
让卢修斯惊喜的是，罗伊纳皇后的眼睛在一阵搜索之后，慢慢地落在了他的脸上。这位聪慧的女子说出的话却让卢修斯意想不到：“卢修斯，你和……西弗勒斯……不要学、特拉布松。”
——呃，这是什么意思？
卢修斯发誓他此时在罗伊纳皇后的嘴角看到了一丝嘲讽。
“联姻，”黑发中参杂着银灰色的女子喃喃地道，“我也……信过。傻女孩，傻女人。联姻没用的，名头没用的……一切决于人。蒙古人，哪用这些？”
卢修斯想到那让整个欧洲颤抖的蒙古帝国，觉得罗伊纳皇后说得十分有道理：蒙古的皇帝们可不用靠着嫁女儿来让自己苟延残喘，也不用费尽心机来获得“东罗马帝国皇位继承人”之类的头衔，他们直接就把其他国家的国王杀死了，还有什么占不得的？
——但是，要强到那个地步……
卢修斯觉得自己有些任重道远。
罗伊纳皇后继续说道：“你们……很幸运。不列颠不是……四战之地，是好基地。重建、重建罗马！”她的呼吸开始变得又急又浅，“罗马！罗马！所有人，罗马！”
卢修斯和弗利维都被罗伊纳皇后这“重建罗马帝国”的宏图远志惊到了。
不过，卢修斯还没有忘记自己到来的初衷。他忙忙地单膝跪下，拉住了罗伊纳皇后的一只手，低头轻吻她手上的戒指，起誓道：“罗伊纳殿下，您卑微的骑士，阿布拉克萨斯的儿子卢修斯，以我和我的祖辈的名，向您起誓，我定遵从您的意志，一生尽全力重现罗马帝国的辉煌！”
卢修斯刚刚发完誓，他就感到生命和魔法从自己手中仍然握着的那只手上消失了。他抬头看了一眼床上的那位大气而又智慧的女子，忽然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湿润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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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注：
这里关于特拉布松帝国的历史大体上是真的。别看特拉布松帝国活得窝囊，在不考虑娶了个东罗公主就自认为东罗继承人的俄罗斯的情况下，它是所有的东罗马帝国继承者们中活的时间最长的。至于罗伊纳和她的丈夫的故事，自然都是我杜撰的。
另外，包括我在内的翻译组翻译的《哈利波特与理性之道》已经翻译完结，hpmor点Lofter点com可见中文全文，同时开放PDF、Mobi、ePub等版本电子书下载。
我自己给《哈利波特与理性之道》写了一个同人《复活》，可以在我的专栏或是右边的作者推荐栏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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