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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8.
128.
1282年圣诞节的当天，在游冏行的队伍靠前的位置的西弗勒斯，骑在自己的战马“脱弦箭”上，一边与并辔的伦敦教区主教格雷弗森特有一搭无一搭地寒暄着，一边打量着自己的周围。
就像冬季的英格兰的大部分时节一样，这一天是个大晴天。卢修斯花了大价钱从欧洲大陆上购买来的颜色鲜艳的彩布，被攒成花朵的样子，挂在了沿街的建筑物上。康纳利国王的士兵们，今天拿了卢修斯的赏钱，衣着齐整、刀剑雪亮地站在路的两边，将围观的人群隔开。士兵的行列之外，伦敦的市民们穿着他们过节时的好衣服，有些看上去最近还洗过澡，一个个抻着脖子往前挤着，想要将贵人的队伍看得更清楚些。
——也许，这些市民的欢呼是真心的：在册封仪式之后，等着市民们的还有波莫娜带着女人们没日没夜地做出来的几万个小肉饼和卢修斯从大陆上购买的大量葡萄酒呢。
虽然说，西弗勒斯在文学作品上经常看到“典礼举行了几周，街道上摆满了宴席，人们又吃又喝”这样的描写，但在内战连绵的英格兰，领主们和富商们在举行庆典的时候，真的很少有这样的场景。尤其是，请整个伦敦的人吃喝这样的大手笔，就在康纳利国王登基的时候都没有过。
实际上，这样的举动不仅仅带来了市民们对卢修斯的拥护。现在，伦敦的不少军事和教会贵族看着卢修斯的眼神……就好像会走动的钱罐子。
就这几天，西弗勒斯就帮卢修斯打发了很多来劝捐的教会人士，然后那些高级教士们普遍明示、暗示西弗勒斯：“就算你跟他是那种关系，你小子也别想独吞这个财源”！甚至，有人还暗示要揭发西弗勒斯和卢修斯之间受上帝诅咒的关系。
就算要为了自己与卢修斯之间的关系上火刑架，西弗勒斯也不后悔这段关系。但是，他可不能看着时而让人浑身喷火、时而让人疼爱的大小两只孔雀受到伤害。
说真的，在英格兰的世俗与教会贵族中间，喜欢同性胜过异性的不在少数。英格兰的国王们，跟男人上过床的至少有一半。在全男子的修道院中，摸摸索索地搞在一起的修士还少么？那些高级教士就算真的把卢修斯和西弗勒斯的关系公开说了，其实管用的，还是刀剑之下见真章。
可怕的是，虽然高级教士们普遍喜欢动嘴皮子胜过动刀剑，但这世上喜欢动刀剑胜过动嘴皮子的世俗贵族，可不在少数啊！
我们的好主教在心中开始估计巴斯和韦尔斯教区，外加上埃克塞特教区保卫战了。
——唉，这两个教区，虽然说在英格兰岛的西南角，需要守卫的地方不太多，但恐怕是禁不起那些贪婪的好邻居的轮番攻击啊！更何况，卢修斯现在还手握着一把邻居们的债务合同。欠债之后杀债主，被杀的可不仅仅是犹太人啊！
西弗勒斯也曾经劝过卢修斯要节制一点。可是，那只爱炫耀的大孔雀，是能被劝得住的人么？
其实，西弗勒斯还有更深层次的忧虑：在古罗马的历史上，很多贵族用过收买罗马的平民的方式来取得权力或是维护自己的统治。在贵族们争相贿赂选民的情况下，不光像凯撒一般的贵族破产了，或是不得不进行一场接一场的战争，罗马的政治也变得越来越污浊了。严谨、自律、奋发向上的罗马共和国完蛋了，罗马帝国也日渐陷入了深渊。与其说西罗马帝国是被哥特人扫平的，不如说西罗马帝国是自己作死的。
但与此同时，基督教的信仰却在一直劝导富人们捐出自己的财物，与穷人们共享。
现在，我们的好巴斯和韦尔斯主教实在说不出，卢修斯这以遵从某些基督教的信仰的方式来给自己博得好名声的行为，是不是在为当下和子孙埋下祸根。
——唉，也只能我帮他看着点儿了。
我们的好主教顾不上街边的女人们向他扔过来的手帕、饰品和鲜果，维持着庄严的宝象，随着大队在音乐中进了王宫的大殿。
西弗勒斯看了一眼，发现站在圣坛边上，身着白色细亚麻长袍，外套镶金绣银的红色外套的卢修斯，现在脸色有些发白了。
虽然知道在禁食祈祷了一天一夜之后，这是完全正常的现象，西弗勒斯还是忍不住有些同情那只贪吃的大孔雀。
——在西弗勒斯本人的主教祝圣典礼之前，西弗勒斯也曾经沐浴更衣，禁食祈祷。当时，西弗勒斯禁食祈祷的基本功还没有完全丢下，所以还算过得去。现在，那只从来就没有认真守过斋期，更别说熬夜祈祷的大孔雀么……
西弗勒斯在心中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对那只孔雀是越来越溺爱了。
在教会和世俗贵族们纷纷到达自己的位置之后，一名衣着华丽的掌礼官走上了圣坛，高声宣布道：“圣奥古斯丁的继承人，全英格兰教会的主教长，坎特伯雷教省都主教，最受尊敬的巴蒂默斯克劳奇大人驾到！”
最近刚刚写信要求西弗勒斯继续供应坎特伯雷教区足够的粪肥的克劳奇大主教，面带庄严的笑容缓步走进了大厅，一点儿都看不出在信中感谢“上帝”，让多佛附近的教田有了种一份种子、收四份半粮食的好收成的虚伪劲儿。
西弗勒斯心中估摸了一下，觉得如果现在有什么人打算对卢修斯发动战争的话，至少值得尊敬的克劳奇大主教不会第一时间跳出来向卢修斯宣战。这算是一个好消息。
接着，掌礼官又宣布道：“安茹伯爵，曼恩伯爵，南特伯爵，福吉伯爵，诺曼底公爵，阿基坦公爵，英格兰国王，康纳利福吉陛下驾到！”
发福的康纳利国王身着镶有金边和珍珠的天鹅绒长袍，头戴着精致的金冠，腆着肚子走进了大厅。看上去，我们的好国王很是为了他的新长袍而骄傲，一点儿都看不出，他的长袍上的珍珠完全来自卢修斯的馈赠的迹象。
克劳奇大主教和康纳利国王各就各位之后，就开始了一项让全英格兰的贵族和高级教士都头疼的项目：克劳奇大主教所主持的大弥撒。
我们学富五车的坎特伯雷大主教，做修士的基本功那是一等一的：他站在台上的演讲，能让从第一排到最后一排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他讲起话来，条理清晰，逻辑通顺，词汇华丽，用典精当，每一次演讲都堪称是拉丁文的应用典范。
只可惜，克劳奇大主教的听众们懂得拉丁文的本来就少，能听懂他的微言大义的就更是少得可怜了。西弗勒斯今天的一项主要任务，就是帮助卢修斯听懂克劳奇到底在说什么。
幸而，克劳奇大主教今天的演讲主题对卢修斯来说很好理解：多给教会捐钱，尤其是不要只注重巴斯和韦尔斯教区，继承了圣奥古斯丁的传统的坎特伯雷大教堂对于卢修斯的灵魂顺利升入天国也是很重要的。
最值得尊敬的克劳奇大主教的一声“阿门”之后，台下的所有贵族都松了一口气，连忙叫道“阿门”。众人生怕自己说晚了，大主教即兴再来一段。
掌礼官再次宣布道：“卢修斯马尔福子爵，请你上前跪下。”
卢修斯微微垂着头，缓步走到了圣坛的正面，然后单膝跪倒。
康纳利国王从侍从手中接过来一把镶嵌着绿色宝石的长剑，用剑背轻轻地依次拍了卢修斯的双肩，然后朗声道：“我们所有人的永恒的主宰，我们全能的救主，我们最仁慈最慷慨的君王，我们虔诚地祈祷，祈求您的许可和见证。我，康纳利一世，英格兰国王，诺曼底公爵，在此宣布：圣坛下所跪的这位谦卑的绅士，出众的智慧与杰出的能力并存，忠诚和慷慨同在的勇敢骑士，卢修斯马尔福子爵，我授予你诺曼底的城堡和土地，以及上面辛勤劳作的人民，册封你为诺曼底伯爵。以吾主为证，你需虔诚勇敢，忠诚守信，无所畏惧，尊敬和保护我们高贵的女士们，辅助孤苦，慷慨助人，听从国王的召唤，永不背弃！”
西弗勒斯在心中暗暗嘲笑着在福吉的演讲中几次出现的“慷慨”，不知道这国王陛下心中的“盾牌钱”到底要多少。
卢修斯一脸虔诚地道：“以全能的神为证，我以我的生命起誓，愿将一切献给您；我将牢记您的教诲，以虔诚、谦卑、忠诚、勇敢、守信、慷慨、尊敬女士为己任；我将即使回应您的召唤，为您勇敢作战，直到流尽最后一滴鲜血；我宣誓效忠于您，安茹伯爵，曼恩伯爵，南特伯爵，福吉伯爵，诺曼底公爵，阿基坦公爵，英格兰国王陛下。”
康纳利国王一脸神圣地将卢修斯自己准备的华而不实的宝剑和盾牌交给了卢修斯，然后克劳奇大主教又为卢修斯赐福和播撒圣水。
在播撒圣水的过程中，我们以演讲出名的大主教又少不了一番“五谷丰登”的教诲，让西弗勒斯实在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最后，当掌礼官宣布大家都可以去参加宴会的时候，众位世俗和教会的贵族都面露喜悦之情。
这时，伦敦主教的一句小声的话语让他周围的人又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也不知道，一会儿的祝酒词，是由克劳奇大主教来，还是国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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