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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谁家少年(4)
“也就是说,她现在只是中国千千万万大学生中的一个?”顾律铭合上办公桌上的一叠调查报告说,他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疲倦,永远没有表情却又英俊得可以迷倒万千少女的脸抬起来,看着眼前的沐茵,沐茵轻轻点点头,她怀里抱着董事会的会议摘要。
\"我给了他们两个月,他们没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顾律铭安静说。若有所思地皱眉,把咖啡放在唇边,他消瘦挺拔的身体靠着观景阳台,苍白的皮肤在身后破碎的云霞中泛着冷冷的光芒,如同初春西风卷过的雪,漆黑的刘海搭在眉宇间,眼中少有的平静和深沉,简直精美得看不出岁月的痕迹,虽然已经年近三十,却看不出一点痕迹,有一次她陪他出席一个舞会,他还被当成了一个电影明星。
“你觉得老头到底是什么意思?”他问。
一向沉着自信的他居然询问她的意见?沐茵从未听见他的语气如此迷茫,他总是平静果断,带着一丝冷酷,五年来,他从未在她面前生气,就像一台高速运转而又不会产生温度的计算机,永远用最冷静最理智的思维去解决问题。
沐茵鼓起勇气,说:“也许这个人对他很重要?”
“重要?”他没想过要她回答,抬起头望了沐茵一眼,“重要到要把公司的百分十二的股份留给她?甚至···甚至比给我的都多···”他的语气带着一丝难过。他当然该难过,父亲在遗嘱中将自己手中的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分成四份,百分之五被公司回购,给妻子百分之八,给独子百分之十,却给一个所有人都不认识的人百分十二。这确实让人无法理解,顾律铭十八岁就开始协助父亲打理公司生意,为了公司他放弃了太多太多,而这个女孩什么都没做,就拿走了他应该得到的。从这方面来说,他不仅应该难过,而且应该愤怒。
沐茵看着调查报告上女孩的照片,怎么都不敢相信这个穿着ZARA的美丽女孩现在是公司最大股东。也不敢相信顾律铭拿到父亲遗嘱时平静的样子。他看了一眼遗嘱,然后转身开始调查这个女孩到底是何方神圣。现在得到的资料显示,这个女孩不过是一个勉强达到中产家庭的大女儿,F大学,相貌也并不美丽到十分出众的地步。无论从什么方面来说,这都是一个平凡的上海小姑娘,而就是这个人,凭借父亲的一纸文件夺走了他的亿万家产。
\"也许她是董事长十分在意的人!\"她继续说。
他的睫毛动了动,端咖啡的手突然僵住,抬起头说:“让外面的人把这个女孩的出生证明和DNA样本取来···”
沐茵迟疑地点了点头,难道他怀疑这个女孩是董事长的···
“先别让她知道。”他抬起头轻轻补充说。
“今天什么日子,垃圾桶都有人抢清理?”墨湘从外面走来说,\"怎么每次我们的篓子满后都会自动清空?”
我正对着镜子用化妆水,昨天晚上没睡好,醒来时眼袋浮肿得跟两片塌下来的花瓣,刮下来估计得有半斤。照镜子时被自己吓到了,于是镜子里的那个人更叫一个花容失色,我估计我再伤春悲秋流点眼泪,我就能成为建校一百多年来第一个被自己吓死的人,多新鲜。
我用蕊蕾的眼膏把眼睛揉了五分钟,蕊蕾的酥臂从我背后落下来,我说:“中国文学史你准备翘掉了?”
“嗯~”蕊蕾伸了个懒腰。
蕊蕾妩媚较弱的样子不禁让人浮现连篇,幸好我是个女人,否者定会被她迷住,特别是每次她裹着粉红色睡袍洗完澡出来时,身体上散发着百合般美丽的光泽,如同从水墨画中走出来的重彩美女。这就是武侠小说中冰晶玉骨的所指。
且不贪恋美色,出门去上课,和风日丽鸟语花香,所见之处无不美不胜收,话说这个世界本不缺少美,而是缺少发现美的···猥琐男!!!我深吸一口气,眼前小树林包围的垃圾收集处,有两个穿着西装带着墨镜口罩的男人,正认真地用镊子把一片卫生棉放到透明袋里。
我瞬间有些凌乱,这个世界怎么了?猥琐也能组团,还西装革履整得这么专业?!两个男人看到我,跟见了猫的老鼠似的,按着耳朵上的耳机说了些什么,拿起东西拼命往外跑,一辆奔驰驶从街道口出来,还没停稳就把他们拽上车,加速消失在学校街头转角···
我愣在原地,一阵风卷着一片叶子从我身前飘过。
难道他们···在拍美国大片?
墨湘将身前的粥推到一边,说:\"很显然,那两个是政府的人,一般的恋物癖,别说是买奔驰S400,就是租一辆也很难。最有可能的是爆发了一种让人类猝不及防的生化病毒。为了避免恐慌,政府不得不秘密进行抗体的研究工作···\"
\"你生化危机玩多了吧?\"我横着眼睛说,胸腔里发出两声冷笑,\"而且调查病毒也不用···从卫生棉开始吧!\"
\"其实人类是最脏的···\"她煞有介事地说,对于这个热衷于极限运动和各种丧尸的女孩,能想到生化危机也是件很正常的事,对于她,楚小川说,所有人都会在初次见面时被这个大眼小萝莉吸引,然后用一年或者更长的时间来更新自己对世界的认识。有一次我们一起去蹦极,伊澜和蕊蕾拒绝上高架,伊澜有恐高,所以害怕到腿软,蕊蕾的理由比较简单:风这么大会吹乱她花了一千多块做的新发型。而我属于想玩又没胆的,当我被墨湘抱到蹦极台上后,我抱着墨湘的腿怎么都不放手,她抱着我,我说:\"我们跳不跳啊?\"
她立马回答:“跳啊!”
我说:“可是墨湘,唉···啊···啊——”
那天我和墨湘倒吊在水面上半个小时,寒风中脸被吹动得像熟透的番茄。
老祖宗说“人不可貌相”时是多么陈恳。
尚希佑和楚小川挽着肩膀从食堂外走进来,两个人脖子上都垂着一条白毛巾,白皙的脸颊上还挂着汗珠,两个人都穿着背心,尚希佑手臂上的起伏让光线描绘出明明暗暗的阴影,看起来十分健壮,刚刚运功后胸口还在剧烈地起伏。相比之下,一旁的楚小川显得比较消瘦,他的皮肤是一种接近病态的白色,能够散发白色光芒的苍白,我一直觉得如果把这个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男孩放在完全没有光源的房间,他一定能自行发光,两个大帅哥向我们走来,还真让人激动呢,天知道他们身上聚集了多少炙热的目光。
他们见到我们的第一件事情,一定伸出手在林墨湘的脑袋上倒腾一阵,没办法,长得这么可爱当然要牺牲一下啦,连我有时也会忍不住捏她的嘴。
“我刚做的头发乱了!”她说,显然反抗无效。
“嗨!”尚佑希转过头对我打招呼。我低着头专注眼前的蔬菜蛋饼,“和你说话呢,别这么孤高冷傲好不好?”
我抬起头,对他展现出一个眉开眼笑,他皱着眉头,估计我牙齿上没少菜叶,他说:“你怎么这样?”
这样?怎样?我就这样。
却不理这厮,低着头继续吃东西,昨晚在图书馆只喝了一杯牛奶,半夜胃疼得缩在毯子里流眼泪,不抓紧时间多吃点上午四节课又要命了。
“你们在恋爱吗?”林墨湘问道。
我和尚希佑几乎同时说出:
我:“当然不是!”
尚希佑:“你说对了!”
楚小川抬起头冷笑着望着我们,不说一句话,然后低下头继续吃炸鸡看书。
林墨湘完全无视我的说法,说:“所以你们现在是在秀恩爱?”
尚希佑点点头。而我这边凶神恶煞的挤眉弄眼同样被无视,我只想在人群中大声说,我是清白的。
而蕊蕾冷若冰霜的脸色变色更冷若冰霜了,她斜着眼睛扫了我们一眼,一言不发地拿起包离开。我望着独自离开的背影觉得自己真是一个残忍的人。有些人对我是可有可无,但对其他人就是活命的氧气,我还记得高中时她从美国回来,夜里钻到我的被子里搂着我说她在美国怎么孤独,怎么一个人想我们,怎么和尚希佑一起参加学校的舞会,讲到尚希佑兴奋得想个小孩子。那年高三无论我多紧张,只要夜里搂着她的身体我就不会失眠,我就感觉特别安全,好像躺在牢不可破的躯壳里,外面世界的一切心碎都与我无关,那年我睡在她家的时间比自己家的时间还多。从小到大,她总是以姐姐的角色保护着我,不离不弃,这么多年,她就是我的亲人。虽然她的外表一副冷漠的样子,其实心里比谁都柔软。舍不得伤害任何人。
而现在我们之间多了一个尚希佑。
我看到她的背影迅速被上课的学生的人流淹没,突然感到有些哽咽。我忘不了当年她耐心地辅导我一团糟的数学,也忘不了她毫不犹豫地给欺负我的高年级男孩一巴掌。想着想着我就觉得自己特混蛋。我居然抢好姐妹的心上人,有意还是无意,这对她有任何区别吗?
我拿起书想走,被尚希佑拉住,我用力甩开他的手,吼道:“别碰我!”
我不知道我用了多大的声音,造成的后果是小厅死一样的寂静,和五十几个学生好奇的目光。
而尚希佑那一贯阳光无害的迷人笑容僵在脸上,无辜到让人有些心疼。
如果一定要有一个恶人,那为什么不是我呢?
我走出食堂,随着人流走进图书馆,脸上不带丝毫表情。
我在图书馆醒来时,头顶的排风扇“嗡嗡嗡~”地响着,恍惚间我有种树依然在身边的感觉,但我张开眼睛,身边那张他曾经常坐的椅子空荡荡的。
窗外黄昏的天空张开眼睛,把浑浊的目光抛向这座冰冷的城市。宽阔高大的图书馆大堂显得十分空旷,只有低年级的同学零星坐着。
我揉揉脸,难过地像是刚从冷水里爬出来。
以前树在身边的时候,我从来不会感到冷。以前他在的每个黄昏,都像黎明一般明亮,以前他在的时候,就算黄昏,落日,白天黑夜,都没什么区别。以前他在的时候······
哼哼,我真是个既蠢又软弱的女人,三年后,依然对抛弃我的男人恋恋不忘。
那年秋天的一场音乐会,我永远也等不来他的那一个午后。我看到城市远方被风刮得破碎的浓云环绕在这个城市遥远的地平线周围,我双手合十祈祷,让时间停在那一刻吧,就让时间停止吧,那样我就永远不会失去他了。
叶秋离,妈妈说,我名字的意思是叶子会在秋天离开树,人无常聚,缘深缘浅,所以要珍惜身边人,但谁能了解,树在秋天的时候放开手,放弃了叶子。
那个秋天的下午带走了树,也让我的心门重重上了锁。
走出图书馆,发现尚希佑被簇拥着,他带着一副LV□□镜,捧着一大束玫瑰花,站在一辆红色的玛莎拉蒂前,吸引了许多的目光,幸好周围的豪车够多,要不然真被这小子耍帅成功了,我缩着脖子装作没看见他从走位逃走,任凭他在身后\"喂\"了许多声,同学你能成熟点么,这种韩剧的烂桥段就想糊弄我?我又不得白血病!
身后又传来他的声音:“喂,泥鳅!”
我停下脚步,要不是我打不过他我真想回头冲上去揍他!
“干嘛走这么快?你今天是怎么了,昨天还好好的。”
“你不叫泥鳅我们还是朋友!”
“别这么冷漠嘛,我们不是青梅竹马吗?”
青梅竹马?哦,可是你当年走得好早,我的心还没长大到容得下你的时候,你就已经离开了,所以那里装了另一个人。
我沉默地低头走路,他走到我面前,伸出一只手指抬起我的下巴。虽然这个动作充满了暧昧的味道,但当我看到他的脸上带着惭愧的表情时,我发现自己无法发火了,他的样子好乖,是一种英俊平和的乖,深邃认真的眼睛带着询问。
\"你为什么总排斥我?\"
\"排斥?没有啊!\"难道让我告诉你我的好姐妹喜欢你,而她是我这辈子最不想伤害的人?
你永远不会懂蕊蕾等待你的感觉,就像树永远不会懂得我等待他的感觉。
\"我可以包容你在我面前耍小聪明,但并不代表我很傻···\"他声音低沉,脸上流动着既专注又温和的神情。
你知道吗,我的心早在那个人离开的那一刻死掉了,只留下一片白灰般的灰烬。
在他离开之后,我懂得了一个道理,一个人想要拒绝伤害,最好的方法就是拒绝别人。我的心已经被厚厚的壳包裹,长出了带毒的倒刺,任何靠近我的男孩或者男人都会被刺伤。
\"也许你应该用心好好体会,我愿意等!\"他托起我的手放在花上,然后对我摆出一个大大的微笑。荡起身边琥珀般的光纹,宛若美丽天使。
我拿着花转身的那一刻眼泪就滚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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