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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森林
夜里的雾气慢慢散去,昏暗的林间开始渗入缕缕光线,看着已经熄灭的火堆和万物开始显现的轮廓,雨眠才发现自己已经枯坐了一夜,揉了揉干涩的眼睛,不由呼出一口气,上天眷顾,昨夜竟然没有什么东西来招惹他们。
起身走到火堆旁拿起水囊洗漱了一番,开始拾柴点火为微生做早饭,看着他毫无防备的睡颜,雨眠尽量放低了声音,怕吵醒了他。
把东西都放在火上煮着后,她才拿起干粮吃起来,由于是夏天,干粮都做的很干,一个不小心,她竟然噎着了,急忙找水喝下去,却呛的咳嗽起来,这不上不下的,直把她噎的呼吸不畅却偏又感觉呛的肺都要出来了。
这时如有神助般的有人在她背上拍了几下,她才把喉咙里的东西吐到一边,慢慢调整了几下呼吸,就听到旁边有笑声传来,“慢点吃,我又不和你抢。”又把水递给了她,“喝两口顺顺气。”
她接过水囊,慢慢的喝了几口,忽略他一副春睡海棠梦初醒的样子,拿起旁边的伤药道:“坐好,我帮你换药。”
等他坐好后,雨眠替他褪下衣衫,薄薄的日光下,他纤毫毕现,无一寸不是精致,完美,她的脸不由热辣起来,急忙想加快手上的动作,但上药包扎都是细活,她怕弄痛了他,只能慢慢的涂药,细细的扎紧,不一会鼻尖上就沁满了汗珠。
不料上方他的声音传来,清浅而自持:“不用急,慢慢来。”
雨眠动作微顿,脸更红。
等到终于把伤口都上了一遍药包扎好后,雨眠觉的如获大赦,立马把衣服帮他穿好,又转过头去看她帮他熬的粥。
吃罢早饭,歇息了一会,二人准备出发。
把包裹整好,再度背在背上,拿起那节探路的树枝,雨眠走到微生面前问道:“能走吗,要不要再休息一夜明日再走?”
“不用担心,我能走的,我们还是先出去再说吧。”好似想到了什么,他又说道:“你来这林中应是有事,要不.......”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她搀起,“我没事,你的伤要紧,这样搀着可会疼?”雨眠用询问的眼神看向他。
“正好,不会痛,还能使上力。”看她边问还边不确定的调试着位置,他出声安抚。
但他苍白的唇色和控制不住的颤抖出卖了他的真实状况,“我该多带几颗参丸的,你今日就能恢复多些,不会这么痛就上路。”她搀着他前进,把他的大半重量都放在自己身上喃喃低语。
他有些动容,如今能触动他心的事已经不多了,忽然把脚步停住,雨眠不解的看着他,却见他用手抚上了她的肩,若有所思的看着她道:“你能这样对我,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已经仁至义尽,能做到这般我已然感激,无需再自责。可若今天你救的不是我,而是个你救了他他反伤于你的恶人,你会如何?”
未料他会这样问她,但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她还是答道:“我会,杀了他。”
微生忽然笑了起来,仿若初阳冲破了浓雾,轻轻拍了下她的肩,“好。”
沉默了一会儿,两人继续赶路,雨眠的声音却悠悠传来。
“我知道你在奇怪为何我会救你护你至此,如果昨夜换做别人,我或许给他些伤药食物便会离开,可你不一样。”她的目光飘向了虚空又再度缓缓说道:“你不用觉得负欠,我救了你,同时我也得到了我想要的,就是这般简单。”
他低笑出声,“不过一重伤残躯,有什么值得你看上眼的。”
“起码你长的很好看。”她不知该说些什么,最后蹦出了这么一句。
可他却不再答话。
一路异常顺利,完全不像自己的猜测,雨眠有些奇怪,不过两个时辰他们就已经到了外面,看着湛蓝的天空,雨眠心情大好。
旁边的微生神情淡然,看来也是心情舒畅的,他不再靠着她,站的很直,只用手扶着她的肩,她忽然发现他很高,她才堪堪到他的下巴。
“你是要回家吗?”雨眠略略歪着头问着他。
可他却没回答她,目光不知看向何处。
雨眠把包裹里一个水囊和所剩无几的干粮给了他,又掏出二百两银票塞到他怀中,看着他略有些僵硬的表情道:“从这往下走,不出两个时辰就是个小镇,这一路有不少采药人,不会有凶兽出没,到了镇上你可以先养几日伤再雇辆马车回家。”
“如此,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雨眠双手抱拳,朝他一笑,煞是清丽动人,不可方物。
说罢,转过身去,发尾被风吹起,飘散开来,竟无一丝留恋。
雨眠还未走出两步,便被人拽住了袖子,一看,便是微生那修长玉润的手,她看向他道:“这是何意?”
他盯着鞋子看了一会儿,终是踌躇道:“你能带我走吗?”
雨眠双眼瞪圆,“你不要回家吗?”
却见他的眼底浮起一层轻愁,唇线紧抿,没有答话。
看着面前的人,和被紧紧拽住的袖角,她心中闪过万种可能,但最终还是淡淡说道:“走吧。”
虽然他仍未说话,但这一秒,她能感受到他是欣喜的。
未从林中回去,她带他走向了小镇,不出两个时辰,人家就开始多了起来,又走了一会,便到了镇上。
镇子还是老样子,人声鼎沸,好不热闹,这才是活着的感觉啊。
先带他去买了几身衣裳,换下那满是血污的衣物,又置办了些被褥,便去酒楼里草草吃了顿饭,毕竟想慢悠悠吃也敌不过众人的各种目光,都怪他生的太好,又去医馆开了几副伤药,那个发须皆白的老大夫还不住的问着:“可是你相公?真是般配啊!”她只得装作没听见拿了药便带着他逃走。
又买了些家里缺的的东西,顺便帮青桑带了点零嘴,她才雇了辆牛车徐徐赶回去。
坐在摇摇晃晃的牛车上,看着渐晚的天色和正在出神的人,她缓缓开口:“我家简陋,多担待些。”
“再简陋也是家,我已然满足。”微勾的嘴角漾出他的心情, “望月,谢谢。”
“不必,村里人都唤我玉绵,你到那里便和他们一样喊吧。还有,你的身份便是我的哥哥,叫玉连,如此,便不至他们随意编排。”雨眠对于如何说服青桑有些头痛。
他略微有些怔楞,但还是答着:“好,玉绵妹妹。”
雨眠确定她从这句话中感受到了笑意。
暮色渐沉,轱辘轱辘的牛车把他们载回了村子里,大多数人家都已灭了灯,很是寂静,没了白日的喧闹,愈觉自然的纯美,微风过处,凉意浸染。
到了她的屋子旁,她招呼着车夫停下,付了银钱,车夫乐呵的走了,还道声:“小娘子,多谢啦,夜深了,你和你相公早些歇下吧,我这便走了。”说着便调转车头离去,雨眠望着这位热血车夫的背影抽了抽嘴角。
再看向旁边的人,端是淡然无比,轻飘飘开口:“或许你说我是你相公大家更相信些。”
雨眠抑住把东西甩到他脸上的冲动,打开了门锁。
一打开门便是扑鼻的幽香,那几株雨眠从后山挖来的野荆兰已经盛放,看来青桑常来照料。
未料这外表看来十分破落的屋子里竟有这般别致的巧香,凑着雨眠点燃了的烛火,微生才看清屋内的布置,很简单,但很干净清爽,屋角摆了盆荆兰,色泽皎皎,清香怡人。
“我家就我一人,不必拘束。”雨眠看着他略有些讶异的表情道,又随手把东西放下,拿桶去打水烧茶。
微生没说话,只是眼底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绪,一个女孩子生活,必是辛苦万分,扫视了一下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的房子,这般的生活怕是许多女子不曾体会的,有些家里即使清苦,但好歹双亲尤在,兄妹相助。
看着庭院里低身打水的身影,他徒然有些心酸。
雨眠把水烧着后,又转身去里屋拿出了一个瓷瓶,对他说道:“里面有三颗参丸,等下水开了你就着水先吃一颗下去,一日一颗,等下我替你熬药,包袱里有些糕点,先吃点垫下肚子,省的等下吃药难受。”
“嗯。”他接过瓷瓶,又坐到凳子上替她理理东西。
雨眠走入卧房,把替他新买的两身衣裳在衣橱里放好,又把被褥铺好在地上,正是夏夜,睡在地上并不觉得凉。
厨房的水已经烧开了,替他倒了杯水,让他把参丸吃下,又让他吃了些糕点,这才说道:“我帮你掺好了水,你去里面擦洗一下吧,注意伤口不要沾到了水。”看他点了点头,她把他扶到了净室,又拿了把椅子让他坐着好洗些,衣裳放在旁边的篮子里,掩上门便出去了。
炉上正炖着他的药,估计得好一会才能好,她便去卧房寻了个游记拿出来坐在凳上看。
揽苍大陆分为四国,分是奇空,灿月,澜火,陆离,还有附属小国若干。而她现在所处的正是灿月国东南的琅郡,帝京离此遥远,得有两三个月的脚程,奇空国在灿月的西北接壤,而澜火国则在灿月南边,但陆离国略显神秘,据说要从边境跨海才能到达。
相邻的三国中属灿月最是强大,其次是奇空,再次澜火,而陆离据说是四国中最强的,但其一向神秘低调,具体的就不得而知了。
游记写的正是一些澜火国的奇特经历,说是一个在森林中迷路的人误入一个洞穴,穿过洞穴却见到了前所未有的美丽风景,不仅如此,他还在里面见到了思慕已久的人,得到了所有他渴望得到的东西,他至此长居于此,不再出去,原来他是入了心魔幻境,由心魔而化,以精血铸造,幻境一起,便是人之已死,这幻境可遇而不可求,许多人穷其一生去追寻它,只是为了在幻境中快乐的死去。
看到这雨眠不由有些疑惑,这幻境存在不过瞬息,但对于闯入了的人来说,便是真实无比,他能在里面过完他想要的一生,但事实上,他在真实生活中已经死去,这样透支生命的幻境,不知进去后是幸还是不幸。
“若对这世间再无所恋,这幻境必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身旁声音传来,原来是微生,她想的太入神竟没发现他已出来。
“可是为了一个幻境,舍弃了自己的生命,真的值得吗?但幻境中却又有他想要的一切,这何尝不是另一种人生啊!”雨眠叹然出声。
“只要身旁有所爱的人,无论怎样活着,都是活着。”他缓缓在她身旁坐下,自己倒了杯茶。
听到这句话,雨眠忽然觉的她完全看不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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