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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枝可依
三月的气温仍旧很低,尤其是夜里,薄薄的毯子根本抵不住从破落屋子外灌进的寒风。借着月光,依稀可以看到薄毯上印出的一个小小轮廓在不住颤抖。
雨眠蜷缩在毯子里,整个头都埋了进去,即使是这样,全身还是冰凉,没有一丝暖意。这样的夜是根本睡不着的,她只盼半梦半醒间自己能有幸捱过这一夜,明早还能去晒晒太阳。想到这,不禁自嘲的弯起嘴角,果然人都说贱命好活,自己到这般境地还能笑出来,还能这样活着,也算上天厚待。
像她这样的人,有回忆,却不能有过去,或许也不会有将来。她还记得那那个死死护住她的人,嘴角有流动的殷红,却还是笑着,那么凄美,她说:“雨眠,你要记着这一切,可是你以后不能有过去,你只是季雨眠,我的雨眠。”还记得自己捂住嘴巴,不敢发出声音,眼泪顺着那擦不尽的血流入掌心,终是忍不住呜咽出声:“娘。”我看娘的最后一眼她是笑的,她轻轻唤着:“雨眠,快走!” 我回了头拼命的跑,我不知道我该跑向哪,跑到什么地方,可是我还是不停的跑,山里的荆棘划破了我的衣服,皮肤。脸颊被烈风刮着,活生生似刀割,可我不觉的痛,我的拳头紧紧握着,娘的血好像还是热的,娘啊。
雨眠再醒来时已是夜里,收留她的是一个老婆婆,原来她晕倒在了一个村庄旁,被出来耕作的乡亲发现,本不想惹事,但到底还是心善,把她带了回去,交给了村里一个有名望的老婆婆。
屋子很小,只在桌角点了一盏小灯,豆大的灯光不停摇曳,晃的房间明明暗暗,屋里什物的影子映在墙上,好像要把她吞噬。婆婆坐在床头,缓缓的搅拌着那碗粥,声音苍老又带些看穿世事的怜悯,隐约念着:“模样这么好的小丫头,怎么就遭了这么大的难呢,老婆子我看的都可怜。”喝了那碗热粥,雨眠又沉沉睡去。
不曾有梦,或许连梦也不肯给她一个安慰。
早上是被外面细碎尖锐的争执吵醒的,无外乎老婆婆家的儿子儿媳姑嫂妯娌以及父老乡亲们觉的养个便宜女儿不划算,她这个年纪即养不亲又不能干重活而且来路不明,也有人心里良善说终究是一条性命大家一起养着吧等到大了再许个好人家也算做了一桩善事,但到底吵着吵着还是让她走的这个声音占了上风。
雨眠听到这里,也懂了自己如今的处境,想来自己不过十四岁,却由人间富贵花变成谁都不要的狗尾巴草,这落差可谓是大。不过,虽是如此,自己还是要活下去的,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而如今她要活下去,而且还要活的有滋有味,爹,娘,您的女儿可不是懦弱无能的,总有一天他们欠我们季家的,我要他们统统还回来,我要他们后悔活在世上,更后悔做了不该做的事,妄图染指不该染指的东西。雨眠逆光而立,看不清表情,但眼中的冷厉决绝却让人心惊,就算明珠蒙尘,也依旧是明珠啊。
咿呀一声,破旧的木门被推开,门外的众人看着推门而出的雨眠,不由赞叹,好生俊俏的女孩儿,且看那眉,让人想起那远处青山蒙黛绿,还似那九霄梧枝落人间,眼如乌水珠入清水银,顾盼之间,光华流转,肌肤白腻,琼口瑶鼻,玉妍生姿,身形清朗。众人正难以回神之际,且听到一声脆笑,那人倚立门边,眉眼弯弯似新月,却偏又深邃如夜星,她虽是笑,但眼底确是触目惊心的苍凉,微微垂首,笑意加深,头再抬起时,仿佛那抹苍凉从未有过,只不过是大家眼花,这一笑,端是人间艳色,富丽堂皇。
众人愣了半晌,才发现竟被一个不过十三四岁的女孩一笑蛊惑了心神,正待发作,只听那女孩朗声道:“世间人事磨难多,我家道中落,流落至此,幸得乡亲相助,才可活存至今,你们大恩在此谢过,但如今愧疚无以为报。”说罢深鞠一躬,雨眠此躬诚意十足,因为若不是他们,自己可能早就在夜里晕倒时不知被什么山间野兽叼走了。
深深鞠躬后,雨眠继续说到:“我也知如今世道艰难,大家日子都不宽裕,无力再养我一个闲人。”说到这,一个大约三十几岁的妇人插话道:“这几年收成不好,自是养不起的,不过大家也不是冷血无情之辈,且为你指一条活路。你且去镇上王员外家.......”妇人话音未落,就被身旁的汉子连忙打断:“人家虽是遭了难的,但看这穿着定是大户人家,怎可让人去为人贱妾。”原来她说的活路就是去镇上的王员外家做小,谁人不知这王员外最爱这十三四岁的貌美女子,已不知讨了多少房小妾了。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也让雨眠听了个大概。
雨眠莞尔:“如此人家我可是不敢高攀,只想问乡亲这村里可有空置老屋,借我住些时日,也算一处安身立命之所。”
大家一时摸不着头脑,面面相觑,但有些反应快点也是想到了缘由。
“说到老屋到是有的,但却是荒凉所在,只怕你住不惯。”一忠厚汉子答到。
“无妨。”雨眠笑道,“可否带路?”众人思索半晌,便答应着带雨眠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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