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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见
“你先去,我过些天自会过去。”陶佑闭了闭眼,深叹口气收拾了一下情绪,语气微缓地敷衍道。
陈叔权阴沉地看了眼紧闭的门,正了正脸色,恭敬地微躬身,“是,小的这就去。”说完,转身快步离开。
陈叔权离开,陶佑睁开眼,起身走到窗前看着楼下来来往往不算多的人流。楼下的一个衣衫手肘打补丁的小男孩流连在画糖人前不肯离开,他娘亲想来是没多余的钱给他买零嘴,心疼地抚摸小男孩的头,无奈地低头劝哄。小贩嘴里嘀咕着什么,大概是说要买就买别碍了他的生意,却还是快速地画了个拇指的小糖人没好气地递给小男孩。
小男孩看了眼娘亲,在娘亲点头后才眉开眼笑地接过小小的糖人,放到嘴里轻轻添了添,便舍不得地拿在手里。
他娘亲拿出一个铜板给小贩,小贩没接过只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小男孩的娘亲收回铜钱,对小贩谢了又谢才离开了。
很平常普通的事,没人会去注意这个小小的插曲,就连小贩大概也不会去在意一个小小的糖人。但在陶佑看来,这一幕是温暖的,如她一般。小小的地方,连人也少得可怜,没有大州府的繁华,却举手投足间有着大州府所没有的温暖。
陶佑在他生活的所谓大州府见多的是小贩无情的赶人,他每每看见也只是一笑而过。要是她,应该会悄悄的给小男孩买一个糖人吧?她总是那么的温柔,明知别人对她的观感,还是忍不住想帮人。
“玲妹,水妹妹,那边有糖人,你们要不要?”少年变声期有点嘶哑的声音打断了陶佑的思绪,同时那个敏感的字眼也让他的心一跳。心中暗笑自己没用的同时,忍不住往声音来处望去,顿时再移不开视线。
是她!陶佑脑中一片空白,痴痴的望着坐在向画糖人走近的单薄身影。客栈二楼离大街很近,近到可以看清下面人的容貌。他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她的笑依然温柔,依然温暖。见到她,陶佑方知他对她的眷恋比自己想像中的还要深,深到连向来自诩稳重的他也有瞬间的无措。
大街上,也许是陶佑的眼神太明显灼热。易为水四周扫了眼,随即有所感般的抬头,直直撞上那双过于灼热的视线,看到那张熟悉的脸,惊恐地倒抽口气。随即掩不住的慌张地低下头,深吸了口气。易为水轻抚着怦怦跳动着不安的心,不要怕,他不认识她。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他还在看她,易为水绝望般地闭了下眼。
易为水不懂,她明明避开了,为什么他还会出现在她眼前?明明换了环境,他们没有当面撞到,整条街也不只是她一个人,为什么他还会注意到她?她自问平凡,别说此时他身边的女人不少,她甚至比不上身边的白玲娇俏。难道这就是命运吗?不,老天竟然让她重生了,就是给了她重新选择的机会。虽然依然见面了,但她可以选择今后的路。
楼上的陶佑掩不住眼底的喜悦,重生后一连串的变化令他一时猝不及防。连向来镇定自若的他都快要控制不住而不管一切代价的寻找,只为曾经只有在她身上才能找到的温暖。很快的陶佑这种喜悦就被打破,一直紧盯着易为水的陶佑没有错过她脸上的慌张。陶佑黑眸闪了下,微微垂目掩下眼底过于猛浪的盯视。
当易为水再度抬头时已经看不见陶佑了,她不由松了口气。她已经重生了,他不认识她。没理由一直盯着一个小姑娘看,刚才也许是听到林子和她说话才会看过来的吧?不管如何自我安慰,易为水的心在这一刻依然沉重到令她无法负荷的地步。
在易为水看来陶佑也许曾经是喜欢她的,但绝不是第一眼就喜欢上她。至于当时陶佑为什么喜欢她,易为水也不懂。似乎高门大户的男人身边都少不了女人,陶佑虽然不是个沉溺于女色的人,但也脱离不了这个的范畴。他身边的女人个个貌美如花,而她……恐怕连她们身边的丫头都比不上。她不明白这样的她为什么能入了他的眼。因为这个,她的疑惑不少,她也曾问过他,可是答案都是喜欢就是喜欢,没有理由。
易为水扯唇苦涩地笑了,后来她慢慢想想也是,一个高门大户的男人突然心血来潮喜欢一个女人,即使这个女人再平凡。而让她成为他众多女人中的一个,其实理由是什么,真的不重要。偏偏在他的女人当中,只有平凡的她从始而终都适应不了。因为适应不了,所以最终的结局也就注定了。
“玲妹,水妹妹,你们要什么花样的?”林子转头问。
“水妹妹?你先说。”白玲望着画糖人问易为水,半响听不到有人应答。不由看向她,却看到心神恍惚的易为水。
易为水曾经无数次的自问,为什么他要有这么多的女人,为什么不能像上坡村里的多数人一样只有一世一双人。这么多的女人他都喜欢吗?她知道自己也只是他众多的女人之一,她是没资格当面这么问他的。有时她甚至会妄想,若是自己是他的名正言顺的妻子,是否就可以光明正大的问。但是她知道这只是妄想,不过她想在他的心里,不管正妻还是妾侍,都是没资格问吧?!
那几年,易为水总会想起下坡村,她想回来拜祭娘亲,想回来看看村里的人,很想很想。只是她一个小小的侍妾,想出谈何容易。他说过会陪她回来拜祭娘亲,会帮她找爹,他的承诺随着时间流逝。他总是很忙,忙得抽不到几天的时间来陪她。前两年她还会问,最后就是变成了求他们让她自己回来,可是他们总有理由让她走不成,每每说到这个,他就一再的说会抽时间陪她回来,只是直到她死都没等到他兑现任何一个诺言。
“水妹妹,水妹妹?你怎么了?”白玲伸手轻轻拉了下易为水的手。易为水脸上的神情看上去很悲伤,悲伤得让她心酸,只想把她拉出来,不让她再沉溺下去。白玲不明白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了?
听到白玲的轻叫声,林子也不由回过头来,“怎么了?”
感觉到手上的拉力,接着听到白玲和林子有些遥远的声音。易为水回过神来,看到白玲脸上的担心和林子的疑问。不安的心微缓,眉目间轻染暖意。抿唇柔柔笑道:“没事。”是啊!没事的,在死之前他们来了,让她去得安心。而她现在也重生了,不再是在那大宅院里只是孤独无助的挣扎。她身边有他们在,有真正属于自己的家。她想什么时候见他们就什么时候见,想什么时候拜祭娘亲就什么时候拜祭,不必事事小心讨好,不必小心谨慎地生活,不必时时陪笑,不必揪着心等待他偶尔兴起的到来。
认真看了眼她,确定她真的没事,白玲便率先说出自己想要的花样,“野菊花的,水妹妹也挑个吧?”
“槐花。”
易为水正要说时,却被熟悉得让她颤抖的声音打断。她在这一刻说不出话来,耳中只有他缓缓步来的脚步声。
除了易为水,其他人顺着声音望含着温和笑容缓步过来的男人。林子有些不悦的看了眼男人,他们还没说完,这个人怎么就先说了。虽不高兴,林子也不想和男人一番见识。转而问易为水,“水妹妹,你还没说呢?”
易为水以为刚才那一眼会轻轻的带过,没想到他竟然站在了她的面前。易为水不是没想过再次面对他的场面,只是重生后再度面对他比她想像中的更难以接受。她发现自己的手在不受控制的抖,为了不让人看出她在害怕,她把双手在身前交握得发白,只为了让它们不再抖。她控制着自己,不让自己的视线再落在他身上,尽量若无其事地对林子道:“和白玲的一样就行。”其实此时的她根本想不起白玲刚才要的是什么。
陶佑扫了眼白玲,眼眸微闪,看着她随意般温和笑道:“野菊花虽好,在下却偏爱槐花带着含蓄的素雅。姑娘认为呢?”犹记得她说起槐花时柔软中带着丝丝暖意的脸。
易为水脸色大变,眼神空洞地看着脚下的地,地上有个小小的沆洼。易为水的眼穿过小小的沆洼,出现她手提竹篓,撞到眼前的男子怀里,竹篓里的槐花饭散落一地。这一刻,易为水的心里剩下的是浓浓的绝望。
槐花?!又是槐花。若是他刚才的槐花一说只是个巧合,他的一问就变成了他们认识的桥梁。只不过这次槐花饭换成了槐花糖而已。
林子和白玲二人没注意到易为水的反常,他们惊讶地望向陌生的男人。易为水喜欢槐花,他们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男人也这么巧同样喜欢槐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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