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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继双方在如何解决住宿问题上达成一致之后,夜晚在愉快的氛围中不知不觉就降临了,秦宁抱着不久之前他在网上淘回来的香蕉抱枕,成功地蜷在沙发里再现了一只猫咪的休息姿势,而时谷换上了一身舒适的家居服,括弧,此家居服来自于秦宁一次失败的网购,买得太大他从来没机会穿上这衣服哪怕一次,括弧完。时谷摘下了一直戴在脸上的眼镜靠在沙发的另一侧打着瞌睡,脑袋一直不断地向下一顿一顿的,秦宁眯着眼睛打量着他,心底油然冒出一个声音:
这个人,摘了眼镜之后不那么冰冷冷的,倒是长得真好看啊……
因为困乏而垂下的眼帘和睫毛在脸上投下弧形的阴影显得整个人格外安静,平时总是紧紧抿着的薄唇在此时半张着的状态下散发出了性感的味道,迎光这一面的唇线和皮肤柔和地融为一体,而俊秀的鼻梁就成了脸上的光暗分界线。
就算是之前的职业是天天和文字打交道的自己,也语穷了。
总之,这个人,就是很好看。一句好看已经足够形容了吧……
在若干次小的顿首之后时谷的脑袋终于一个不小心晃出了安全范围,咚的一下撞在摆放在沙发旁边的鞋柜上,正斜眼偷瞄着他的秦宁扑哧一下笑出了声,正好对上时谷还没戴上眼镜的、惺忪未醒的眼睛,他赶紧把脑袋埋进团起来的身子里偷着乐的浑身都颤。
“别忍着了,要笑就好好笑。”时谷戴上眼镜无奈地说,他都不需要看秦宁就知道他现在一定憋笑憋得满脸通红,因为坐在沙发上的他都能感受到从屁股下面传来来自秦宁那边的高频抖动,果然他话音刚落秦宁就一个翻身躺在沙发上爆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太傻了!哈哈哈哈哈哈!”
“有这么好笑?”虽然也觉得有点儿丢脸,但是也没觉得有什么值得秦宁笑成这样的时谷淡定地扶了扶眼镜。
“没有没有……噗哈哈哈……”其实秦宁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就一笑停不下来了,大概是看时谷那张笑容不会超过15度的扑克脸和他像机器人一样的行为举止看习惯了,所以这种人一出糗就会显得格外滑稽?
他这样想着,从沙发上坐直了身子,用尽脸上肌肉的力量想要控制住自己继续笑下去的趋势,几番努力之后不得不被另一番爆笑打消了严肃的念头。另一边时谷已经放弃了和眼前这个神经病计较,自行走到电视柜旁蹲下,仔细地翻看起秦宁放在格挡里的DVD。
“要看电影?”终于收敛了笑声的秦宁擦掉眼角笑出的泪花问道。
“嗯,不然很无聊。”一张一张地打量着,又一张一张地放回去,时谷对秦宁说道,“你怎么都是这种绞肉机的片子?”
“你不看恐怖片?”
“品味真差。”
赤_裸_裸地被嫌弃了品味吗这是!秦宁不服气地从沙发上站起来,一步跨过茶几,然后又一脚踹在时谷背上:“听起来我好像被鄙视了嘛!那我倒想向您请教下,什么样的电影才算是高品位?”
“被鄙视很生气?”时谷面不改色继续翻看着手中为数不多几张幸存的DVD,“你不应该生气,因为你很幸运,能够成为第一个在肢体上对我有攻击行为却依然还能活蹦乱跳的人,你应该为此而倍感庆幸。”
“我干嘛生气?是恐怖电影和恐怖电影的粉丝都在生气!而且你后面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威胁我吗?”秦宁挑衅地继续了用脚部对时谷臀部的肢体攻击。
时谷依然没有做出任何回击的意思,今天他心情挺好,懒得和这个小孩儿计较。他不是个选择恐惧症患者,相反,他最厌恶的就是五分钟之内还做不出的选择,但是面对秦宁家里清一色的血浆片,他一直保持着蹲在那里翻找的姿势足足超过十分钟,终于发现那些选择恐惧者也许都是有着某种让人值得同情的苦衷:“现在这世界上就你和我,没有其他人来充当其他恐怖电影粉丝一角,而且,你这都是血浆片啊,某种意义上来说只不过是恐怖片里比较没水准的一类吧。”
“嘿我这暴脾气!”秦宁一把抢过时谷手边的DVD,飞快地在里面翻找了片刻,迅速抽出一张极其著名的《电锯惊魂》抓在手里对时谷说道,“血浆片里也有这种经典的好吗?我看你就是不敢看吧?”
然而愤怒的语气却和话的内容受重视程度大相径庭,时谷干脆利落地直接无视了秦宁的叫嚣。
“看吗看吗?你敢和我一起看吗?”拼命把那张以画着残脚的海报为封面的DVD往时谷眼前放着,秦宁完全没有意识到他现在的状态和在大人面前索求存在感的小孩儿已经没有太大的分别了。
这人简直神烦!时谷不得不停下手头的翻找工作,抬起眼打量了一番站在自己身后的秦宁,后者扬着那张其实时谷已经看了一遍的DVD一脸固执。正在他的火气一点一点淤积起来的时候,眼前的秦宁突然一点点的缩小下去,似乎渐渐变成了穿着自己大号衬衣的小逸扬着小脸撅着嘴巴,那张可爱的脸上因为哭了半天之后又直接用手抹来抹去的简直成了个小花猫,他跺着脚哭着说:哥哥不陪小逸睡觉,哥哥不爱小逸了。
什么情况……
用力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的时候时谷已经能够淡定地看透这个幻觉了:是最近太累了吧,所以在秦宁身上看到了时逸的影子了,自己最爱的弟弟可没有秦宁这么人格分裂和莫名其妙。心里这样说着然而嘴上却不知不觉还是带上了点宠溺的意味:“好吧,一起看,就一起看这个吧。”
看电影之前甚是热闹,结果衬托得整个电影看得更加平淡得近似枯燥。秦宁是早都把这个系列从头到尾看了不知道多少遍了,所有惊悚效果都成了熟记心头的平淡之后再看同样的电影,他发现自己除了想打瞌睡还是想打瞌睡。虽然他从一开始就是因为时谷瞧不上他的收藏而不满所以坚持要看这一部的,原本是打算以“看着他想象中时谷的表情”为乐趣的,但是时谷面对这电影依然不变的扑克脸让这最后一点乐趣都没有了,于是在锯子还没有被从水箱里掏出来的时候秦宁就已经歪在沙发扶手上昏昏欲睡了。时谷倒是一脸平静地给秦宁递过半个切好的苹果,这苹果还是他走之前两个人去超市里取回来的,结果自从他走之后秦宁除了第一个削皮削破手指被扔了之外,再也没吃过一个,放到现在都已经有点皱了,不过还好没有丧尽水分。
“明天,我们找几家有卖DVD的店,我给你推荐几部很不错的剧情片怎么样?”
“行吧,随便你……”秦宁大大地打了个哈欠,把苹果送到嘴边咔嚓咬下一大块,“奇了怪了,平时天天失眠来着今天怎么这么困……”
“困了的话吃完苹果就洗洗睡下吧。”时谷从手边的抽纸盒里抽了几张纸巾擦了擦手和水果刀,也开始吃自己的那半个。秦宁难得顺从地点了点头,时谷退出了DVD碟片,屋子里一瞬间安静下来,不再充斥着恐怖音效,只剩下两个人咔嚓咔嚓此起彼伏的啃苹果声。
“问你个事儿,”秦宁咽下最后一口苹果后说道,“你睡觉怕光吗?”
“不怕,怎么?”
“我……不习惯太黑,所以特意在卧室按了几盏地灯,晚上会点亮……会打扰到你吗?”秦宁吞吞吐吐地说。
“你怕黑吗?”时谷轻声反问。
“昂……有点吧……你就说会不会影响到你吧?”
时谷看得出来秦宁并不想在怕黑这个问题上纠结太久,于是也非常善解人意地立刻给出了明确的答案:“我应该不会受到影响,就算受到影响我也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消除掉影响,你放心吧。”
“那就行了,我去睡了,你随意。”秦宁起身朝卧室走过去。
“一起吧,我把客厅的灯关掉,你去开你的地灯。”时谷也站起身,手指放在客厅灯的开关上面说道、
“哦。”秦宁的身影消失在卧室里片刻后传来一声:“好了!”时谷手指将客厅开关按下去,明亮的日光灯被关掉了之后来自卧室的地灯光就成了房间里唯一的光源,光线是鹅黄色的,虽然亮度极低却真切的让人感受得到那种持续的温暖。
还挺不错的,这个地灯。时谷这样想着走进了秦宁的卧室,卧室的地上铺着那种小孩子卧室常见的彩色泡沫砖,就是那种上面会有动物或者数字的图案可以分块拆下再拼回去的泡沫,贴着窗根和暖气摆放着一张双人床,床上随意地扔着一只抱枕,被铺也是乱糟糟地堆在一堆,床的对面那堵墙边摆放着两个并排的大衣柜,秦宁正光着脚跪在左面那个衣柜面前一头扎进柜子里不知道在找些什么。
啧,怎么弄的乱成这样,真是邋遢死了,而且这房间布置怎么变得这么简单和幼稚了,上次来的时候还没有这个搞笑的泡沫砖的吧。时谷脱下鞋子走进卧室,用刚才秦宁踹他的动作踹了回去:“你什么时候搞了这么多泡沫在屋子里啊,好难看。”
“不用拖地不是挺好的吗?”秦宁没回头,凭空伸出一只手朝后面扇了几巴掌,当然都被时谷躲过。
“你在找什么呢?”时谷有点好奇。
“被子啊,我只能找到冬天的大棉被了,可是天气已经热起来了啊……”闷闷的声音从柜子里传出来,秦宁屁股撅的老高,可是无论他怎么翻都无法改变他找不到除了自己床上那条之外其他的适季被褥了。
时谷坐在床上说道:“如果你愿意和我盖一床被子的话,我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秦宁翻找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继而又继续了起来,他不想在同床这个问题上妥协了之后还得面临同盖一床被的问题,这个世界上除了夏吉之外还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和他盖过同一床被子!不能妥协,在他的眼里“盖同一床被子”这种事情因为曾经和喜欢的人一起做过而变得有了一种不同的意义在里面,变得不再是像普通人总说的那种“我们都是同性应该没有什么大碍吧没什么好害羞”的简单行为。
“不行吗?”时谷没有听见回应,苦笑着追问了一句。
“床上那床被子你盖就好,我这人……怕冷。”秦宁装作没有听出时谷口气里的无奈,用力抽出那床完全不适宜在眼前这种季节里使用的厚重棉被,然后抱着棉被摔进床里。
“那枕头呢?枕同一个吗?”时谷没有再纠结被子的问题,毕竟对于秦宁来讲自己也不过是个不得不相处的陌生人,虽然世界上只有自己和他两个人,可两个人依然是独立的个体,有着迥然不同的性格和生活习惯,这样一想反而是因为不愿意和自己同床共枕而有点不满的自己很奇怪。
“枕头……?”趴在被子上的秦宁扭过脸来扫了一眼床头,自己平时用的那个小枕头孤零零地躺在那里,怎么看都显得可怜巴巴的。他又扭过头在柜子里打量了几眼,低声说:“没有枕头了,你用我的枕头,我用那个床上的抱枕就行了。”说完他站起身用力将柜子门狠狠关上,说了句“我去下卫生间,你自己睡吧”就穿好拖鞋走出了房门。
目送着秦宁离开后的时谷拽过床上那条刚刚掏出来的大厚棉被,把自己这边的被子都往相反方向推了推,又把床上那个抱枕抓过来放在床头,这才消停躺在床上把棉被扯过来一个角搭在自己的身上。没有枕头吗……他从鼻腔里冷笑了一声,就连他这个刚刚进到这个房间里还不到十分钟的人都一眼看到了放在衣柜里的枕头,就算他时谷是个智商为负的白痴都不会相信秦宁所谓的“没有枕头”。
为什么……
不是他不给自己枕头使用权的原因,而是自己现在会因为秦宁的欺骗而心痛的原因,是自己会因为秦宁始终不肯接纳自己进入而难过的原因。这样容易就被外人的行为影响的样子,根本就不是时谷应该有的样子,也是他从小到大接受的教导中最反面的样子,更是他一直以来最讨厌的样子。所以,怎么会?摘下眼镜,手就随意的搭在额头上,时谷轻轻叹气,地灯柔和的光出乎意外的有催眠作用,他阖上眼帘努力让自己不再思考这种莫名其妙而且他也根本不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不一会儿他就听见了细碎的窸窸窣窣声,微微睁开眼睛就看见秦宁蹑手蹑脚地爬上了床,正在试图把自己和他的被子进行交换。
“不用换回来了,你躺下吧。”时谷拦住了他小心翼翼的动作,秦宁没想到他只是单纯闭着眼睛,还以为是自己动作幅度太大吵醒了他,慌忙说:“不小心吵醒你了,但是你是客人我……”
“躺下。”时谷坐起身一把将秦宁拽倒在床上,“咱们聊聊吧。”
“聊什么?”时谷语气里有那么种不容拒绝的意味,秦宁没再试图挣扎第二次,顺从地躺下,他把手臂枕在后脑下面,眼睛放空望着天花板。
“聊聊你,你从来没有和我讲过你的事情。”时谷侧过身,用胳膊撑起自己的脑袋,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平躺着的秦宁。
秦宁笑了起来:“我有什么可聊的。”
“你这里,笑起来有个酒窝啊,”时谷指了指自己的左颊,“很可爱。”
“切。”秦宁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不要用可爱来形容我这样一个大男人!”
时谷笑道:“我不信没人说过你可爱。”
秦宁原本还在微笑着的脸一瞬间僵硬起来,笑容快速地消匿在唇边,他僵硬地回答道:“没有,从来都没有。”
精明如时谷又怎么能感受不出来秦宁情绪上的变化?不过秦宁自己意识到的也很快,在话音落下后的几秒钟就轻声说了句抱歉,时谷挑了挑眉示意没有关系,同时也做出了自己还在听着秦宁下文的样子。
“我从记事起就是一个人,可能是还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就被送进了孤儿院里,没有一点关于父母的记忆……”秦宁很少说起关于他自己过去的那些事情,一方面是他没有关系好到可以痛陈家史的对象,另一方面是他自己确实也不愿意提到,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就开始了叙述,平时面对着几个相熟的友人喝醉酒了都不曾说过的童年,怎么就如此平常的告诉了眼前这个人呢?他不明白,事实上,他压根也不想弄明白。
“记忆中就只有孤儿院低矮的墙头,掉漆的小木马和夏天坐上去就会烫屁股的铁皮滑梯,每天都要习惯于和小朋友们争夺并不好吃的蛋糕,也要习惯于欺负别人或者被别人欺负的生活,从那个时候起我开始习惯把自己藏在某个角落里冷眼旁观着其他小朋友们的争斗,我不会去抢别人的蛋糕,但我也不会让别人沾染我的蛋糕一下,为此我也打过不少架,没输没赢,既吃不了亏也找不到任何便宜。”
“那个时候的院长倒是很喜欢我,经常把我放在待收养的孩子名单的最上面,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反正我一直都没有被任何家庭收养,后来年龄不再适合被收养了我就开始念书了,院里有文化课老师,我想,反正每天闲着也没事干也不愿意在成年离开孤儿院后可怜兮兮地流落街头,所以念书念得倒也挺上心。后来有机会参加了高考也考上了一个不好不坏的普通学校,我就从孤儿院彻底搬了出来,大学毕业后就阴差阳错地当了编剧。”
“你看,我说我的故事很无聊吧。”以很快的速度结束了讲述,秦宁依然扬着下巴望着天花板,带着一点笑意。
“是你讲的太无聊了。”时谷柔声说道,“我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不愿意回答可以拒绝,行吗?”
“什么问题?”秦宁转过脸对视着时谷问道。
“为什么怕黑?”
秦宁的微笑又一次僵在脸上,他咬住下唇低声说:“这个故事,更加无聊,你应该不会有兴趣听,我也没什么兴趣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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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依然感谢戳进来围观的GN们能够看到这里!
为了和自荐贴相呼应的二更……希望还对大家的胃口啊……
再次感谢看文的亲们,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