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福

　　回到港城，Freja没多久就回到法医的岗位，为了工作方便自然搬离四合院，住进自己原来的家。
　　港城警署情报组组长叫做符气海，这天，他办案收集资料，要到法医部。一见到Freja，便一眼认出她来。
　　“真没想到，他们说的福医生居然是你！”符气海一副认识Freja很久的样子。

　　Freja却对眼前这位四五十岁的大叔毫无印象：“请问你是？不好意思，我之前发生遇到了意外，记忆力不太好。”

　　符气海摆摆手：“没事没事，十年前的事不记得有什么奇怪？何况那时候你才十来岁，还是高中生。”
　　原来符气海就是十年前香止凝性侵案的负责警官，时间一晃十年，符气海万万没想到，当年受害者最要好的朋友，现在已经成为港城首席法医官。
　　“不过那个案子已经过去那么久，符警官你还记得我，真的好记性！”Freja赞道。

　　符气海叹口气说：“你叫我老符就好了，我感觉我们很有缘分啊，说实话，香止凝案我还曾经怀疑过你呢，没想到你现在成为港城最有名的法医，是帮助警方破案的智多星！实不相瞒，香止凝案是我心头的一根刺。我始终觉得当初的判断有问题，但又想不出问题出在哪。而且，涉案的其中一个关系人，已经发展成我们情报组重点监视的对象。”

　　“这个人是谁？”Freja脱口而出，随即又想，情报组的机密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透出给一个外人，“这个人是谁自然都逃不过老符你的手掌心的！”

　　果然，符气海也意识到自己不该多嘴，硬是把话题转到别处：“哪里哪里，之前我在重案组和反黑组都是做前线。现在年纪大了，只能退居幕后，冲锋陷阵的事，交给你们年轻人喽。”

　　这个人是谁？用膝盖想都知道。警方已经有人在盯长在，Freja觉得自己不得不加快行动。

　　正想着，收到长在的短信：在你家煮好晚饭，等你回来。
　　Freja回道：“我要加班，大约十点回，你先吃。”她不是要加班，而是去买需要用到的东西。不一会，长在回了短信：“等你回来。”

　　晚上八点多，Freja用钥匙打开自家大门，一进屋就看到长在坐在沙发上，背对自己。她只穿了一件黑色的背心，纤细的肩膀一颤一颤地，在自己的胳膊上扎针……。听见开门声，认命地躺倒在沙发上，不再解释，不再假装，一副用刀刺她她也不会有感觉的样子。这和那天Freja坐在火车上看到的长在一模一样，不，应该说还要严重。

　　Freja感觉到自己眼眶里的泪水马上就要掉下来。长在吸/毒的样子，那晚在火车上亲人后她就想象过，只是再多的想象，也没有真实的画面，带来的冲击来得剧烈……

　　“我真的不可以让你再这样下去了……”她蹲下来，握住长在的手说。

　　“你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是在火车上？”长在的眼神在屋子里游荡。

　　Freja摇头：“在那之前。”

　　长在自虐般地笑了：“是哦，怎么瞒得过你？我忘了你是医生，就算你失忆了，也还是一个医生……”

　　“你才刚开始吸没多久，身体对毒/品的依赖还不深，只要坚持72小时不吸毒，熬过以后就会开始好转，7到10天就可以克服对毒/品的依赖性。宝贝，只要三时间，这三天里把你自己完全交给我，让我来照顾你。”Freja收紧握住长在的手，让她感觉到她的力度。

　　“呵呵，断开魂结，断开锁链！断开一切的牵连！哈哈哈哈……”长在痴笑着，说着不着边境的胡话。
　　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祝长在吗？
　　Freja轻拍她的脸，想让她清醒些：“宝贝，宝贝？天啊你到底磕了什么！”

　　长在突然站起来，撞开Freja，把桌面上的铁盒、针孔、拉住通通扫到地上，然后不顾一切地冲进卧室。Freja追上去的时候门已经被关上了。

　　“宝贝？你在里面干什么？快开门！开门好吗？”Freja急敲着没人应的门，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这是她的家，这是她的房间，她有钥匙！用钥匙开了门，卧室里没有人，怎么回事，明明看见人进来了！

　　“我不想让你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一个微弱的、颤抖着的声音从地面传来。Freja蹲下，发现长在侧身趴在床底下。

　　跟长在一样趴下来，把脸贴在地板上，与她对视：“我知道，我当然知道。”谁会想要自己最爱的人看到自己最狼狈、最不堪的样子呢？

　　“但我又忍不住找你…因为我不想一个人…”长在看着地板说，她的声线，冰冷中透着绝望。Freja听得背脊发凉，连听的人都觉得冷，就别提说话的人，她的内心有多冰了。长在的脸被一片阴霾笼罩着，她的心有一个很大很大的洞，似乎怎么填也填不满。

　　Freja伸出手按住长在的肩膀：“你不是一个人…有我在呢…I’m always here。现在开始我来照顾你。如果你想一直呆在这，我就陪你呆在这，好吗？宝贝好吗？”

　　“不…”长在摇摇头，“我不想呆在这儿，这儿好黑好冷…小公主，我好冷…”

　　Freja把长在从床底下拖出来，将她扶到客厅的沙发上，让她躺好，给她盖上被子。长在整个蜷缩起来，失魂落魄的样子叫人看了心疼。Freja蹲在她面前，才发现她的手上有一道血痕，一定是刚才扫落桌上的东西弄的。

　　“手还疼吗？”轻声问。长在眼睛微红，定定地看着手上的伤，一言不发。

　　Freja给她包扎好伤口，亲了亲伤口的位置。她可以亲长在手上的伤，却亲不到她心里的伤。强撑着一张笑脸说：“我买了菜，给你做吃的，好吗？”长在干脆闭上眼睛。

　　几乎没下过厨的Freja在厨房捣鼓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弄出一桌菜。如果是以前，在家里担任小厨娘一角的长在必然抓住少有的机会，好好取笑Freja一番。可她现在却像行尸走肉一般，颓然坐着，动都懒得动。

　　“吃鱼，很新鲜的。”Freja给长在的碗里夹了一块鱼肉。

　　长在机械地拿起筷子，将鱼肉扔进嘴里，完成任务般，嚼都不嚼就吞下去。

　　“怎么样？你知道我很少做饭，不许说不好吃！”Freja努力想让气氛变好起来。

　　长在看了Freja一眼，想说什么，最终因为懒得开口，没有说出来。

　　吃完饭，Freja在厨房洗碗，突然听到一阵细碎的金属碰撞声，出到大厅一看，长在正在撬门。
　　“我把门锁上了，你开不了的！”Freja冲长在喊。

　　长在立刻冲进房间，把房门关上。听到Freja在外面敲门：“宝贝，出来好吗？我们、我们一起看电视？”

　　长在倒在床上，把被子抓得皱成一团，对门外喊：“我不想你看到我这副模样！你走吧！”

　　Freja不再敲门：“我不走，我在外面守着你。你这是心瘾，过三天就没事了，相信我……”话还没说完说完，长在冲出房门，直接跑到洗手间，对着抽水马桶吐，将晚饭吃的那点东西吐个一干二净后，开始吐水……
　　Freja心痛地在一旁递毛巾，长在跌跌撞撞地推开她，把整个身体窝进沙发里，抱着一头凌乱的头发，痛苦呻吟。
　　Freja将她整个人抱进怀里，手摩挲着她的手臂：“很难受，是不是？我会在你身边一直陪着你，陪着你……”
　　长在捂着脸，带着哭腔，把四只手指塞进嘴里：“你放过我吧，别管我了。”
　　Freja把长在的手拔出来：“宝贝我只是想帮你，你不要伤害自己…要不你咬我？来，你咬我的手！”说着把自己的手伸了过去。

　　长在转过来，一张脸不停抽搐着，流满了眼泪和鼻涕：“你想帮我？我知道我现在是什么感受吗？有一千只、一万只蚂蚁钻进我的骨头里，咬我的皮肤，咬我的肉啊！我好难受、好难受……你说你想帮我？好啊，你放过我，放过我就是帮我！”

　　长在发自喉咙深处地嘶吼，像野兽一般撕扯着自己的衣服和头发，大汗淋漓，大口大口地喘气。这副模样真的把Freja吓到了，她认识的那个温润如玉，大难临头都能应付自如的祝长在，被毒/品毁成了这样！

　　长在揪住Freja的衣领，把脸凑到她面前：“你看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很难看？是不是很难看！你喜欢我不就是因为我的皮囊？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你还喜欢吗？哈？喜欢吗？还想和我睡吗？来啊，来啊！”长在说着，抓住Freja的手，伸进自己的衣服里。

　　“你干什么！”Freja抽出自己的手。

　　“我们上床啊，你不是很喜欢吗？哈？”长在边说边脱衣服，手上的动作更加急迫，更加粗鲁。

　　“够了！”Freja忍不住一把推开长在，没有很用力，长在就像一滩烂泥，倒在地上。

　　“你先起来，”Freja伸手扶她，长在挣开她的手，揪着她的衣领哭嚷：“你想帮我？你想帮我就把毒/品给我！”
　　Freja抱住长在免得她摔倒：“我没有那些东西。”

　　“你没有？那你来这里做什么？”神志不清的长在甚至忘了这里是Freja的家，她将Freja扔到沙发上，双手按住她的肩膀，对着她的耳朵大声喊：“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我没了你不行吗？我祝长在从来都是靠我自己！我不要你管我，听到了没有！你以为我真的爱你？假的！一直以来都是你缠着我，你为什么到今天还缠着我，缠了十几年还不够吗？我受够你了福满家！我受够了！已经不再需要你了，你给我滚吧！”

　　“你不要再说了！”Freja推开长在冲到门外，滚烫的眼泪不可抑制地涌出来。

　　泪眼模糊中，看到通向楼上的那些楼梯级，Freja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对着大门，一字一句地说：“祝长在，我现在说的话你给我听清楚了，我不准你这样子跟我讲话。我所受到的伤害，你全部都要还给我，我要加倍向你讨回来……”

　　屋里的长在艰难地爬起来，却见Freja已经转身回到屋中，一副见到鬼的样子：“你怎么那么不要脸啊，赶你你都赶不走！你给我走啊！”

　　“不帮你戒掉我不会走的。”Freja彻底冷静下来，斩钉截铁地说。

　　长在却像发了疯一般，疯狂地扫落柜子上的花瓶，搬起椅子砸到地上，Freja大声喊：“你这样子会伤到你自己！”长在哪里听她的，踉踉跄跄地走向卧室，怕是又要关起自己。Freja这次学精了，迅速从她身后抓住她，将她的手臂反折在身后，让她靠在墙上，掏出专门去买的手铐，一边手铐住长在，另一边铐住自己。
　　“放开我啊！”长在没有力气反抗，只能像孩子一般撕心裂肺地叫嚷，“我好难受…真的好难受…”

　　Freja把她硬拉到床上，让她躺好，冷冷地说：“躺着不许动，不然我对你不客气！”

　　长在似乎被Freja这一下镇住了，Freja虽然老发火，却极少对长在发火。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看着Freja把自己那边的手铐拷在床边的椅子上，怒气冲冲地跑出去。不一会儿，Freja回来，手里端着一杯热牛奶：“喝掉它。”

　　长在又恢复石化状态，别过头不理她。Freja似乎也被惹毛了，伸手过去直接捏长在的鼻子，给她灌下去。
　　“咳咳咳，”长在被呛得直咳嗽，赌气般地转过身子背对着Freja，单薄的身子藏在被子里，头发散乱脸色苍白，脸色的表情像是一个被扒光了被丢到大街上的女人，所有的尊严都被无情地撕碎。

　　Freja看在眼里，心痛到快疯掉了，这样一个软硬不吃的祝长在，真的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有些话放在心里好一阵子了，该不该拿出来说？说了后果会怎样？她踌躇地看着长在，这个爱了自己很多很多年的人突然转过身，看着自己泪流满面：“对不起…Freja，我真是疯了才会对你说那些话…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

　　“宝贝…宝贝你不要哭…”伸手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感觉心都要疼坏了，“不要怕…我一直在你身边…你骂我也好，打我也好，我都不会离开…我要一直一直陪着你，你合上眼睛最后看到的人是我，张开眼第一个看到的也是我…你困了我守着你睡觉，你饿了我给你做吃的，你无聊我陪你聊天…”

　　“我答应你…我会戒…”长在狠下心来打断Freja，“你可不可以放了我？”

　　Freja的心针扎似的疼：“放了你？为什么？你不想留在这里？”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约好了明天。”

　　“什么事非明天做？”什么事比戒毒还重要？

　　“你不要问，我不想说谎骗你。”长在有气无力地说。

　　Freja松开抱住长在的手：“重要的事是社团的事吧？说什么不想骗我？你骗得我还少？之前说退出长兴也是骗我的吧？”

　　“我需要时间……”长在只能这么说。

　　Freja苦笑着摇头，祝长在式的谎言她已经听得太多太多：“你的确需要时间，不过是需要时间休息。刚才那杯牛奶里我放了安眠药，你就留在这儿好好休息吧。”

　　长在使劲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起来：“我一定会戒的，Freja，你先放了我，等我办完那件事我第一时间回来找你。”

　　“你先告诉我是什么事！”

　　长在不再说话，却开始试图挣脱手铐，没弄几下，手腕就磨破一层皮，鲜血从破了的皮肤里渗出来。

　　“你不要再弄了！血都流出来了！”Freja按住长在的手。长在不断地使劲，越是用力，手就伤得越厉害，不一会，手腕的地方就变得血肉模糊。Freja实在不忍心，只好拿钥匙给她开锁，手铐打开的那一刻，长在飞快地把它拷在Freja的手腕上，同一时间夺走她的钥匙。Freja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反锁住了：“把钥匙还给我！”气炸了的Freja朝长在怒吼。

　　“对不起，事情办完我会回来给你解锁。”长在说完把钥匙扔到窗外，自己也开门离去。

　　“祝长在！”Freja冲着长在的背影喊，“你走出这个门就不要再回来！”

　　长在顿了顿，头也不回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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