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

　　大厦外一辆黑色轿车内

　　“确定是她吗？”

　　反戴棒球帽一头红发肆意张扬的男孩有张生的十分不错的英俊面容，嘴角却微微勾起几分，坏坏的有些可爱，兴致勃勃的反身趴在座椅上追问。

　　“不会错的。”

　　坐在后座上的男人脸向外一动不动的凝视着大厦某个窗口，侧脸线条完美，挺鼻薄唇。

　　“哈哈，你看人家都抱着孩子呢，三少，你晚了一步吧，啧啧啧，可惜了，罗敷已作他人妇，就别装情圣了。”

　　男孩幸灾乐祸的拍着驾驶座，似乎看到男人倒霉对他来说是件很值得庆祝的事。

　　“原来你也知道罗敷啊，沈二少。”

　　“那是……你！哼，秦致宸，你就故做潇洒吧，我就不信你心里不难受！刚刚故意在人家面前转一圈还不敢露正脸，结果人家根本没认出来你，嘿嘿，膝盖有木有插满箭了？”

　　沈清远被戳到“因一读书就睡觉所以成绩不好”的痛点，凶巴巴的反唇相讥。

　　男人正过身，一双桃花眼流光溢彩，叮的一声点亮了有些昏暗的车内，给原就好看俊美的面容增添了令人心神荡漾的风采，却丝毫没有女气，反而有着男性特有的魅力，懒散的摊开长手长脚，微阖着眼，“我习惯了。”

　　当因求不得而带来的撕裂痛苦成为一种习惯，便如久居地狱，反不知其苦。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他以为能和他的颜颜一直在一起不会分离，所以他不会懂得相思，而当真正尝到爱别离求不得的苦楚时，他才明白“才会相思，便害相思”里厚重的悲切。

　　若能相守，白头到老，竟也成了一种奢望。

　　男人声音平淡，但一句习惯了莫名让沈清远很是心酸，眨巴眨巴眼睛，默默地缩回驾驶座里。

　　“……开车吧。”

　　叶灼华，这一次，求你千万不要放开我的手。

　　******

　　“怎么了？心事重重的，不高兴？”

　　叶深海拉开冰箱门，拿出一瓶矿泉水拧开喝着，奇怪的看着窝在沙发里抱着抱枕一脸苦大仇深的叶灼华。

　　“没有，只是，哥哥，我想回G市了。”

　　“咳咳咳，咳咳，为什么想回去？咳咳。”

　　叶深海一梗，被水呛住，咳嗽着走到沙发前，踢踢妹妹的小腿。

　　“嗯，不是想爸妈了嘛，感觉还是G市好点儿。”

　　叶灼华心虚的左顾右盼的回道，扯出爸妈来企图忽悠成功，但她还是低估了叶深海的敏锐度。

　　“说吧，到底怎么了，别整些虚的唬我。”

　　叶深海索性拿了份报纸坐到叶灼华旁边看起来，大有不知道事实就不放过她的意味。

　　“就是，嗯，哥哥，我好像看见，看见秦致宸了。”

　　叶灼华吞吞吐吐，抓抓头发，“不是太确定，但真的很像他，所以……”

　　“所以就又想逃了？”

　　叶深海恨铁不成钢的卷起报纸敲了敲妹妹的头，“当初我就不赞成你躲回家把星星生下来，该对峙对峙，咱们又没做亏心事，昧良心的是秦致宸跟那个不知廉耻的女人，结果你不听我的，非要小偷小摸的离开，不然我肯定告的他们连裤子都输给我们。”

　　叶灼华双手捂脸，声音细小如蚊呐：“我知道错了，哥哥，你别说我了。”

　　都是五岁孩子的妈妈了，还这么天真，叶深海摇摇头，不给妹妹找个值得托付的，他怎么能放心呢。

　　“再说星星，你难道不认为星星有权利知道自己的爸爸是谁吗？你们当初离开G市为的什么你忘了？”

　　“别说了……”

　　叶灼华耳朵都红了，快要哭了，“是我对不起星星，不然星星也不会被从滑梯上推下来，可是，哥哥，我不想让他看见星星，他一定会跟我抢星星的，我怕抢不过他。”

　　“抢不过？叶灼华啊叶灼华，咱爸白给你起这么大气的名字了，你是真抢不过还是心软下不去手啊？我怎么这么想揍你啊！”

　　叶深海气的牙痒痒，手也痒痒。

　　“哥哥……”

　　听见她这么可怜兮兮的叫他，他就下不去手揍她，张不开口骂她了，没好气的教训她道：“怕什么，不是还有你哥在么。”

　　“谢谢哥哥，我就知道你最疼我了！”

　　叶灼华眼睛明亮的要发光了，啵的一口亲了下哥哥的脸。

　　“看你糊我一脸的口水，你又不是星星，才不要你亲我，滚吧。”

　　叶深海嫌弃的擦脸，眼不见心不烦的把嘿嘿笑着的妹妹撵走，狭长的眼睛里隐藏着满满的笑意。

　　这样就比那年半死不活的模样很好了，颜颜，你别怕，哥哥会一直保护你和星星的，就算将来会有别的人接过疼惜你爱护你的责任，哥哥也会一直在的。

　　******

　　自那之后已经过了一个月，一直风平浪静，叶灼华慢慢放下心来，安慰自己那天可能是错觉，便搁下不提。

　　叶灼华在哥哥所在大厦的旁边开了家甜点店，店面走原木风小清新路线，简约不简单，再加上甜点的确很美味，饮品也很醇正，而服务员都是选的穿着统一制服的小鲜肉，一个个高大帅气，笑起来阳光灿烂，颇受白领丽人们的欢迎，营业额蹭蹭蹭的上涨。

　　唯一的“缺憾”是这里经常性沦为白富美勾搭小鲜肉的暧昧场所，在叶深海来过一次被勾搭后，对着叶灼华咬牙切齿的教育了一番，坚决要求要么辞退小鲜肉，要么挂个女士止步或者女士自重的牌子。

　　叶灼华把之归类为傲娇，没搭理他。

　　这天叶灼华正在后厨搅拌奶油，店面最受欢迎的小鲜肉许晨举着手机兴冲冲的递到她眼前，眼冒绿光：“叶姐，深海哥的电话！”

　　叶灼华无奈的白了他一眼，口型示意“滚”。

　　许晨厚脸皮表示看不懂。

　　“喂，哥哥，有事吗？哦，知道了，嗯嗯，好，等着吧。”

　　一挂电话，叶灼华就凶狠的给了捧着手机发花痴的许晨好几个爆栗，“许晨！我有没有跟你讲过我哥哥不喜欢男生！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深海哥的声音好好听~~~~”

　　叶灼华：“……”

　　这上翘的尾音特么的是怎么回事？！

　　“我最后警告你一遍，我哥哥不是你能招惹的，你再这样我就要把你赶出去了。”

　　许晨垂下眼，落寞的叹口气，“叶姐，你歧视我吗？你也知道，我从来没有跟那些姐姐们有什么近距离的接触，我只是想多挣钱，我只是，不小心喜欢上你哥哥罢了。”

　　叶灼华“……”

　　“随，随便你好了，我去给我哥哥送饭了，我，我才没有歧视你呢。”

　　叶灼华怕他受伤，结结巴巴的反驳道。

　　“叶姐你同意了对不对！我就知道叶姐最好了！”

　　望着许晨瞬间兴高采烈自带光环的跑出去，叶灼华目瞪口呆。

　　特么的叫你心软！叫你利用小鲜肉！

　　叶灼华挫败的去小厨房熬了香米粥，做了鲫鱼豆腐汤，又烧了道地三鲜，炒了道木须肉，装在饭盒里收拾好，临走前想了想又打包了酸奶芝士慕斯，提前讨好下哥哥，免得被许晨那个坏家伙连累。

　　几天不来，哥哥的办公室再度陷入台风过境后的混乱不堪，叶灼华无语的捂住眼睛，但看着眼窝深陷，满脸疲惫，半躺在沙发上养神的哥哥，也只是什么都没说，轻手轻脚的把撒了一地的文件拾起来叠放整齐，乱丢的大衣围巾挂在衣架上，烟灰缸里满满的烟头烟灰，倒进纸袋里等下丢出去，什么都收拾好了才轻轻的推醒哥哥。

　　“嗯？嗯，颜颜来了，唔，哥太困了。”

　　叶深海双手很搓了下脸，迷瞪瞪的坐直身，就听的好大一声咕噜传来，叶灼华抿抿嘴，想笑又心酸，都道哥哥能干会挣钱，背后付出的努力谁又看得到？

　　“哥哥，赶紧找个女朋友吧，你这样我真不放心，实在不行男朋友也可以啊……呸呸呸，乌鸦嘴，说的话不灵不灵，哥哥，你一定要给我找个好嫂子。”

　　叶灼华拍拍嘴巴，回去必须收拾顿许晨，给她灌输了什么啊，明明只是十七岁的少年，不对，是骚年吧。

　　“想什么呢，快点让我吃饭吧，饿死我怎么找嫂子？”

　　叶深海懒得搭理她，脑洞开太大不好。

　　叶灼华吐吐舌头，把饭菜摆出来。

　　看哥哥狼吞虎咽，叶灼华真想给他一巴掌，有必要这么拼命嘛，自己也能挣钱了，爸妈也不图他什么，就想抱孙子孙女，怎么就这么难呢？

　　“别看我了，我吃相不好看。”

　　“呸，不好看我也是从小看到大学到大的，现在说什么，吃你的。”

　　“咳咳咳，咳咳咳，呛死我了。”

　　这妹子，唉，平时温温顺顺的老听话老贴心了，一不如她意就变身小怪兽，尖牙利嘴的招架不住，愁人呐，叶深海郁闷的直咳嗽，还怎么嫁得出去啊。

　　“你又乱接什么案子了？手下那么多律师，哪轮到你亲自上阵啊？”

　　“这个不行，是沈家的，别的来不了，我昨晚去警察局捞那臭小子捞了一夜，烦的我真想把他扔那儿不管了。”

　　叶深海皱紧眉，想起那个年轻的被宠坏了的男孩就烦，就想吸烟，这些高干子弟，不会干好事，只知道吃喝玩乐，连毒品这种事都干沾，如果不是有确切证据说明是有人陷害沈家，他早就撂摊子不干了。

　　“老板，沈先生来了。”

　　秘书敲敲门，礼貌的询问，即使没有预约，但有些人还是必须得毕恭毕敬的迎进来的。

　　嘶——叶深海头大牙疼，不耐烦的挥挥手：“说我不在。”

　　“老板，这……”

　　秘书为难的支吾，老板不好反驳，可那年轻气盛的沈少爷更不好得罪。

　　叶深海咬咬牙，“颜颜，你在这等会儿，我一会儿就回来。”

　　“好。”

　　叶灼华重新装好饭盒，把酸奶芝士慕斯放在精致的白瓷盘子里，摆上小叉子和小刀，见哥哥还没回来，也没什么声音，便走到门边的书架上，细长白皙的手指一格格划过去，找寻想看的书。

　　“这是我最后一次捞你了，沈清睿，沈少爷。”

　　突然传来的哥哥的声音把“少爷”两个字咬的重重的，任谁都能听出那压抑着的熊熊怒火，几乎要爆发出来，叶灼华惊了一下，连忙走到门口向外望去，只见哥哥高大的身影，还有靠在墙边的少年。

　　“谁要你捞了，谁哭着求着你捞了？叶律师，我有说需要你的帮助吗？巴巴的凑上来没从我家讨到好你这是恼羞成怒了吧。”

　　挑衅的清亮的声音，带着不羁和恼怒，但更多的，是小心翼翼的强撑和难过，叶灼华愣了愣，这家伙，怎么长得这么像一个人呢？

　　“闭嘴，沈清睿。”

　　走廊拐角传来没有起伏的男声却意外的带着让人不敢反抗的力量，低沉好听，如羽毛落在心底，恰好拨动那根心弦。

　　叶灼华脸刷的白了。

　　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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