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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话 山吹开（小修）
羽丘空一迈进奴良宅的大门，就察觉到了不同于往常的凝重气氛，这让她也不自觉提起一口气在胸膛，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的。
今天的奴良宅妖怪也比以前多，一个个的目光都紧紧追随着她，像盯着一只即将进入虎口的羊。
羽丘空在院子里转了几圈，一个眼熟的妖怪都没找到，若是放在以往，她一进门，雪女和首无他们几个就该热情地迎上来了，她心里的疑虑更甚，思来想去，决定今天先返回自己家，改日再来找奴良陆生玩。
刚显出一点想要离开的趋势，羽丘空便发现全院子的妖怪全都虎视眈眈，似乎只要她敢轻举妄动有任何动作，他们就会冲上来将她撕成碎片。
羽丘空绷紧了神经，牙关咬紧，提防着周围的一切。
“够了。”忽然响起的是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不怒自威，屋外的明波暗涌瞬间被压制下去，目光的焦点聚集到同一处。
奴良组通常用来开会的那个房间被打开了一道缝隙，那人坐在桌子尽头，魑魅魍魉之主的位置，里面所有人都影影绰绰地看不清晰，更增森森的鬼气。
那人的声音里透着仿佛实质化的怒火、说不清道不明的悲哀，以及淡淡的一丝疲惫:“她是客人。”
门又合上了，留下茫然的女孩与一众有所收敛的妖怪。
羽丘空用了五分钟来思考那个大妖怪是谁，他的妖气显然是滑头鬼一族，并且非常熟悉，却又不属于她认识的任何一代滑头鬼，最后决定放弃这个问题。
她还是认为今天应该先回家，奴良组的这个氛围明显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她认识的妖怪都在忙，不认识的都在防，她一个人类、一个阴阳师混在其中，总归是不太方便。
等过几天再来看看，询问具体情况。
——本来是这样计划的。
没想到刚起身准备出门，就撞上了回到家的奴良陆生。
“空！”他看上去倒是没什么心事，和往常一样兴高采烈地向她打招呼。
总算是看见一个熟人，羽丘空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她张了张嘴刚想问问他家现在是怎么个情况，忽然注意到了跟在他身后进门来的，同时也在好奇地打量着她的少女，提问的话在嘴里打了个转，出口时已经变成一句委婉的:“这位是……？”
奴良陆生爽快地介绍道:“她叫天瑜①，是我奶奶。”
“？？？”羽丘空满头问号。
“是天瑜。”少女执着地纠正着他的发音，却没有反驳他的另一句话。
这个耳熟的名字把羽丘空从堪比雷劈的震惊中唤回神来，她下意识按住了挂在胸前的两块玉石:“你是…中|国人？”她试探着用中文问了一句。
名为“天瑜”的少女眼睛一亮，仅剩的那一点警戒也被放下来，她有些激动地往前迈了一步靠近这边:“对！我是中|国人！”
羽丘空伸手隔着衣服捏住了那块玉鲤，扯了扯，还是纹丝不动，她皱起了眉，有些泄气地松开手。
——也是啦，他说的是“交给江户时代的天瑜”。
她又和天瑜聊了一会儿，全中文，直接把听不懂的奴良陆生晾在了一边。
天瑜说她本来好好地在中|国念高中，突然不知道怎么的就被传送到这里来了，还说正当她惶然无措的时候，是奴良组的大统领好心收留了她。
“滑瓢先生真是一位善良的好人。”她还心怀感激地这样道。
羽丘空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奴良滑瓢？善良？好人？人？她忍住笑意擦了擦嘴，“你知道奴良滑瓢是什么吗？”
“□□嘛，”天瑜一副“我懂”的样子，“日本□□是法律允许的！”
羽丘空哭笑不得，她看了一眼少女明朗的笑容，觉得还是不要戳破真相比较好。
“你是什么时候到这里来的？”羽丘空又问，奴良陆生还小不太懂事，根本不会被告知太多，但她还是想尽可能地了解一下奴良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昨天下午，”天瑜说，“我来的时候大家就很慌乱了，好些人拿着药和绷带进进出出，应该是有谁受伤了。”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她顿了一下，语气变得有点唏嘘，“陆生的脸上还溅了血，我一进来就看见若菜夫人抱着他，坐在门口默不作声地掉眼泪……”
听了这番话，羽丘空已经能确定出事的人是谁了。
奴良鲤伴，奴良组的现任头领，也只有他出了事，整个奴良组才会像没头苍蝇一样，各个小组都派来代表打探大将是否平安。
不过……像奴良鲤伴这样强大的妖怪，怎么会轻易被伤到呢？难道对方的实力比他还强？
“是我的姐姐，”被问到的时候奴良陆生如实相告，他似乎还没弄明白自己父亲发生了什么，“爸爸看到她很高兴，妈妈说她是爸爸以前的女儿，让我叫姐姐。”他皱了皱眉，表情显得有些迷茫，“我去找他们的时候，爸爸就倒在地上了，姐姐也走了②。”
…哈……？羽丘空都要被绕晕了。
又是未成年的奶奶又是前妻的女儿，你们滑头鬼可真会玩。
羽丘空觉得这样问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这两个人都是没搞清状况的，真正的知情人士又忙得很，最终还是决定回家，也不给这妖怪挤得满满当当的地方添乱了。
她向奴良陆生与天瑜道别，顶着一院子的目光洗礼，快步迈出大门。
五月初夏，山吹花开得正盛，风一吹，满地金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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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一天还是周末，星期日的下午，羽丘空借着四处逛逛顺便遛狗的缘由，牵着阿天便出门了。
不知道是为什么，两块玉石虽然可以允许羽丘空带着其他人通过那边的世界到达自己世界的另一个地点，却无法让他们也穿越到奴良组所在的世界，因此每次打算去奴良宅时，她都会让管狐留在家里，而负责将羽丘空送至“门”的阿天，完成任务后也随他到处瞎逛。
天瑜果然还没有找到回家的方法，羽丘空推门进去的时候，她正在和奴良若菜聊天，听见声响抬起头来，露出了惊喜的笑容。
她朝女孩招手，像是看见了亲近的朋友，这让羽丘空有些受宠若惊，毕竟她俩才认识一天，说过的话不超过十句，这让她又忍不住怀疑起天瑜的身份来。
——如果是在江户时代见过的话……但是玉鲤怎么没有一点动静呢？完全不像是遇见真正主人的样子……
她这样胡思乱想着走到两人身边坐下，转眼看见少女友好的笑容，心头那点疑云又消散了些。
或许真的只是同名呢……突然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只能住在陌生的妖怪屋的天瑜内心一定非常不安，难得遇到一个与自己的故乡有所联系的羽丘空，如果她再这样不信任她，那天瑜也太可怜了。
被自己说服的羽丘空暗暗点了点头，朝天瑜扬起一个明媚的笑容:“下午好，天瑜。”
天瑜睁大了眼睛，接着也开心地笑起来:“下午好！小空！”
今天羽丘空总算是了解到了前几天发生的事情的全貌。
简而言之，就是奴良鲤伴遇到了与曾经的妻子长相一模一样的女孩，她自称是他们的女儿，奴良鲤伴便掉以轻心相信了她……而结果便是他腹部这个被妖刀捅穿的豁口了。
听完奴良若菜的描述，羽丘空沉默了一会儿，忍不住说了句“活该”。
“空……！”奴良若菜果然向她投来了不赞同的眼光。
羽丘空一撇嘴巴，转移了视线却还是小声嘟囔:“本来就是嘛……以他的本事，难道会躲不过一个小女孩的攻击？肯定是还难忘旧情……”
“小空！”坐在她身边的天瑜紧张地不停扯她袖子，羽丘空顿住话头，一转眼，看见奴良若菜一副黯然失神的模样，再一抬头，推门出来的奴良鲤伴撑着奴良陆生的肩膀，笑眯眯地望着她。
羽丘空有点心虚地缩了缩脖子:“你…您的伤就好了啊？”她假装咳嗽了一声抬手挡住了半张脸，只留一双眼睛提防着他的行动，“不愧是鲤伴先生，被妖刀魔王小槌砍伤都能这么快恢复……”
“我的伤还没有彻底愈合，”奴良鲤伴的看出了她的退缩，有些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但下床走动还是勉强能做到的。”他又看向另一边的奴良若菜，轻轻叹了口气，松手拍拍奴良陆生的肩膀示意他自己坐下，便往那边走了几步。
奴良陆生蹭到羽丘空身边坐下来，羽丘空瞥他一眼，哼哼了两声，没说话，天瑜默默地往她这边挪了挪，给那边的夫妇俩腾出空间。
“若菜……”奴良鲤伴慢慢靠在女人身旁坐下，声音里带着歉意与万般怜惜，奴良若菜平静地回视着他，仿佛是从她满目的温柔中得到了勇气，他伸出手探过去，覆在她白嫩的手背之上。
奴良若菜眨了眨眼睛，笑着翻过手掌，与他十指相扣。
羽丘空和天瑜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合力将看得津津有味的奴良陆生架走了。
之后的一段日子羽丘空也经常往这边跑，一来想观望观望事件的后续，二来……也比较担心独自在奴良组众妖怪中住着的天瑜。
很快羽丘空便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天瑜虽然完全没有鬼见的能力，对自己暂住的宅院与其主人都是一无所知，但却依然在奴良组生活得顺风顺水。
那些还无法化作人形、以及外貌十分吓人的妖怪，都被奴良鲤伴隔绝在了天瑜的视线范围之外，大家都装作这只是一个有点古老的普通屋子，竟然也丝毫没被天瑜察觉出异常。
奴良鲤伴的伤势在逐一天天好转，天瑜与奴良组众妖的相处也是欢喜和睦，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已重新步入正轨，羽丘空却逐渐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这份违和感便是来自于奴良滑瓢。
往常羽丘空到奴良组来，免不了要接受他的一番揶揄，长期以来她便也习惯了，可自从天瑜住进了奴良宅，奴良滑瓢在她面前晃悠的次数都变少了。
这天又是绕过一个转角，撞见了独自坐在廊下喝茶的奴良滑瓢，悠然捧着陶杯的老头子只是微微抬了抬眼，缓缓地往杯里吹了口气，装作没看到他们的样子，不动声色地端茶站起，转身下台阶走进院子里。
羽丘空愈发觉得奇怪，看着他的背影轻轻皱起了眉，以前这个老头子可不是这种见了她不调侃几句反而转身离开的态度，现在这样……简直像是在躲着谁。
下意识地，她朝旁边和奴良陆生相聊甚欢的天瑜看了一眼。
——……奶奶？
最初奴良陆生这样介绍天瑜的时候，羽丘空是完全没有相信的，毕竟天瑜年纪摆在那里，又确实是个普通人类，说她是姐姐倒是正常，但是奶奶……？？她只当奴良陆生在胡说八道。
但现在看来…情况好像没那么简单……？
怀着满腹的疑虑，羽丘空撇下两人，悄悄跟上奴良滑瓢。
面对奴良滑瓢这样的大妖怪，羽丘空并没有认为自己能够隐藏气息的狂妄自大，之所以能够不被阻止地一路跟到人迹稀少的树林前，肯定是他已经默许的。
因此，在他停下脚步转身像是在等她发问的时候，羽丘空便直言不讳。
“您为什么要避开天瑜呢？”女孩仰着头，注视着老人饱含沧桑的眼睛，吸了口气，一边小心地观察着他的脸色，一边语速极快地将那个萦绕在心头的疑惑一吐为快，“难道其中……有什么特殊的缘故？”
她的语调阴阳怪气的，还刻意在“特殊”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奴良滑瓢的态度倒是比想象中要温和得多，微微眯了眯眼，似乎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轻抿嘴角扬起一个清浅的笑容。
“没必要而已。”他说。
这句话出口的时候，羽丘空有一瞬间的晃神，面前的仿佛不再是一位历经沧桑的老人，而是那位丰神俊朗、意气风发的妖怪大将。
羽丘空愣了一秒，刚想说话，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一个陌生女子的身影，正在向为她开门的雪女点头道了声谢，一转眼又看见原本坐在廊下的奴良鲤伴一脸惊讶地站起了身，女子脸色一冷，迈开长腿径直往那边快步走过去，长发飞扬，气势惊人。
奴良滑瓢在她身后看好戏一般轻笑出了声。
“阿曜？你怎么……”没有给奴良鲤伴说完这句话的机会，女子走到他面前，刚一站定，抬手便给了他一个巴掌。
整个院子瞬间鸦雀无声。
羽丘空不自觉倒吸了一口凉气，震惊地睁大了眼睛，看着黑发女子面无表情地揪住奴良鲤伴的耳朵，强硬地将他拖进了屋子。
羽丘空目瞪口呆，一时间脑海里一大串乱七八糟的猜想略过，刚想问问奴良滑瓢这什么情况，一回头，老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你们滑头鬼真会玩。
她远远看了一眼奴良若菜并无异样的神色，又回到奴良陆生与天瑜身边，两个人正探头探脑地往刚才奴良鲤伴被拖进去的屋里看，见她过来，又将视线转移到她身上。
羽丘空心情复杂地与奴良陆生对视，盯得他有点脊背发毛，不自在地抓了抓脑后的头发：“怎么了空？”
女孩一脸郑重：“你以后要是敢劈腿，我就跟你绝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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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睡了，晚安。
①天瑜:隔壁阿游家的女儿，陆生没说错，是他奶奶（滑稽）
综漫小贴士√
②鲤伴被转生为山吹乙女的羽衣狐一刀捅死了，出自《滑头鬼之孙》漫画第133话，当然，这里没死。
2017.5.6
修改一些细节……
2017.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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