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发

　　多年以前，他跟着那人路过开满栀子花的三番队时，他听着他抱怨自家的队花不吉利。

　　多年以后，他看着伤痕累累匍匐在自己脚下的男人，他听着他咬牙切齿的诅咒和不甘。

　　时过境迁，他看着眼前人桀骜不驯却又蛊惑的笑容，他听着他别具一格的简介和笑声。

　　五番队的队花——马醉木。

　　牺牲，危险，清纯的爱。

　　却没想到，多年后，一语成谶。

　　那个时候，他还只是五番队的副队长，戴着呆板的黑框眼镜，梳着最古板的发型，恭敬地立于那人身后，称呼他“平子队长”。

　　那个时候，平子正穿着象征着五番队的队长羽织，意气风发。

　　正月十五。元宵。

　　这本是个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节日，对于鲜少有家人的死神而言，并不具备任何特殊的意义。然而在乱鞠一众年轻死神的期待下，这个元宵似乎也多了点不同的意味。因为，今年的元宵，恰好是现世里年轻男女们用来互相传达心意的情缘节。

　　【蓝染副队长晚上一定要来参加哦，平子队长也会去呢。】乱鞠已是第三次邀请他了。他本对这种聚会丝毫提不起兴致，但是因为那个人的参与，而有了不同的期待。

　　【喂，惣右介，晚上要记得发挥你逆天的酒量，这次不把拳西灌趴下你就不用来见我了。】平子恶狠狠地威胁他。

　　他笑着允诺，却在心里想着，自己什么时候表现出酒量很好了呢，不过只要是他的要求，他都会尽力帮他完成。

　　等到了酒会的现场才发现平子完全是多此一举，在场的除了浮竹队长之外，其余地早就已经全都趴下了。

　　平子不满地哼着【都怪你惣右介，拖拖拉拉。】

　　【抱歉，队长。】

　　【哼，道歉有用还要死神干嘛？】

　　蓝染因平子气呼呼的语气莞尔，却又被平子恶狠狠地瞪了回去。

　　【队长，既然酒会已经结束了，那就先行回去吧，晚上寒霜重，容易着凉】

　　【惣右介你怎么总是婆婆妈妈的，难得过个节能不扫兴吗！】

　　蓝染低下头，让人看不清镜片后的神情，平子却没有漏过他嘴角边那抹苦笑。

　　【走吧，惣右介，去放河灯。】平子说完便率先走在了前面。

　　蓝染就这样跟在平子身后，不紧不慢，永远保持着相隔一米的距离。

　　护廷河边，蓝染任劳任怨地替平子扎着河灯。平子往每个河灯上都写满了愿望，然后依依投入河中。直到蓝染扎完最后一只河灯，并没有递给平子，而是从他手中拿过笔，一笔一画地在灯上写上自己的愿望，随着众多的河灯一并朝着远方漂走。

　　平子只是看着月亮发呆。而投完河灯的蓝染回头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莫名让他心头一颤。

　　【元宵的月亮总是那么圆呢。】平子喃喃自语。

　　确实呢。蓝染心想。月光穿透云层柔柔地照射下来，铺洒在河面上，点缀在平子金色的发梢上。和白日里张扬的平子比起来，月色下那一头迷人的金发衬得平子格外的宁静。蓝染不自觉地抚上了平子的头发。

　　平子转头看了他一眼，并不阻止他，只是开口道【现世的人们放河灯，是为了祈求神明的保佑，可死神放河灯，又是祈求谁的庇佑呢？】

　　【只是个念想罢了，队长。】蓝染静静地答。

　　【那惣右介刚才在灯上写了什么愿望呢？】平子依旧不依不舍地追问。

　　【这是秘密呢，队长，说出来就不灵验了。】蓝染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把木梳，仔细地为平子梳理长发。

　　【哼，小气鬼。】平子扭头。

　　蓝染笑【那队长又许了哪些愿望呢？】

　　【这是秘密哦，惣右介，说出来就不灵验了。】平子原封不动地将蓝染的话还给他。

　　蓝染抿了抿嘴角，并不在作答。对他而言，能够坐在平子身边替他梳头，已是平常不可多得的事呢。两人就这样在静谧地月色中，彼此想着自己的心事。

　　半晌，平子开口道【今天似乎也是现世的情缘节呢。】

　　【嗯。】蓝染闷闷地接道，摘下缠在自己手上的红线，为平子束发。情缘节，又与自己何干。属于他的那段情缘，注定无法攥在手中，他能做的，无非是趁这难能可贵的机会，为心上人结发。

　　【那你有送什么礼物给人吗？】平子问道。

　　有呢。看着平子头上的红绳，蓝染心说。

　　平子见蓝染闭口不答，忽然冷笑一声，兀自起身离开。

　　蓝染就这么呆呆地看着自己忽然空了的双手。

　　【一梳梳到老，情义两相坚。】

　　夜风吹散了那不为人知的告白。

　　梦醒。

　　蓝染看着眼前的景象，木然掩面。

　　没有护廷河，没有河灯，没有那个人。什么都没有。

　　自己已经是五番队队长了。亲手将那个人拉下了属于他的位子，穿上了属于他的羽织。

　　难怪，难怪平子队长会主动和他说话，带他放河灯，允许他为自己结发。

　　原来，都是梦。

　　【队长，我可以进来吗？】门外传来一个干净的嗓音。却让蓝染在瞬间，全身血液凝固——太熟悉了，百年来无数次出现在梦中的声音。

　　【队长？】门外的人锲而不舍地问道。

　　【进来……】蓝染颤抖着嗓子说道，不，他觉得自己的全身都在颤抖，仿佛完全不受控制一般。

　　映入他眼帘的是一个拥有金色长发，带着不屑慵懒表情的男人。懒懒地靠在队长室的门框上，用一根红绳将一头金发束到脑后，笑着看着蓝染说道【扁平足的平，小野妹子的子，真性□□的真，再加上辣味明太子的子。所以我叫平子真子，从今天起就是五番队的副队长，请多多指教。】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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