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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梦想
「萤！这道题要怎麽做啊啊啊！」刚收拾好吃完的饭盒，西谷已经抱着下午要交的作业过来求救。在西谷最初这样找她求救的时候，他的大嗓门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不过当这件事变得司空见惯的时候，一年三班的学生都能一笑置之，继续自己手上做的事。
「数学……？」萤习以为常地接过西谷的作业本，看也不看就从抽屉摸出课本。「……说起来，为什麽你每次都要留到最後才会做？」
从旁边拉过椅子坐下，西谷忐忑不安地看着她。萤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拿出白纸和笔：「所以说啊，这道题不是在前几天有解释过了吗？」
翻开课本，萤一边拿例题给西谷解释，一边在白纸上计算一次：「先解开这部分，然後再代入公式……」
「公式？」西谷沉默了一会，然後满脸疑惑地问道。
萤的手不由得顿了顿，然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接着她像是放弃似的，果断收起课本：「……夕，你又在课上睡着了吧。」
西谷彷佛没看到萤的叹息，理所当然地说：「因为完全听不明白。」
虽然一个多月相处下来，萤已经彻底明白西谷这个人的本质，不过再一次听到差不多的回答，就是她也几乎忍不住要用手中的笔记本去给他一记重撃。对於这种本质是笨蛋，实际上也是笨蛋的人，萤最近倒是摸索出处理的方法：「……夏季大会，说不定去不了。」
「为什麽！」
还算安静的教室突然响起了西谷的大嗓门，将附近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两人的身上。不过等他们都看到是正在教学的东峰萤和正在学习的西谷夕之後，所有人都是会心一笑就转过头，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说起西谷夕，几乎整个一年级都知道这位排球部的新星。
男子排球部曾经进入过全国大赛，虽然近年来逐渐没落，可是在校内还算是一个相当有名的运动社团。因此有一名一年级当上正选的事，不用半天就传遍了整个年级。虽然也有人数少的缘故，不过西谷作为中学时期的『最佳自由人』，接球能力是扛扛的。
而坐着轮椅的东峰萤虽然也是因为排球部的关系而有名，不过有名的人却是她在二年级的兄长，东峰旭。也许是受了拜托的缘故，自东峰萤转学进来的那一天起，西谷经常抱着作业就找上了东峰萤。
不过因为东峰萤一直坐着轮椅，所以到底是谁照顾谁，就连三班的学生也说不清。
「因为夕的成绩要是不好的话，就不能参加比赛啊。」萤认真地对西谷解释道：「岛畸前辈跟我说的。」
听见她这个解释，西谷一脸受打撃的表情，整个人都灰暗下来。看着惨烈栽倒的西谷，萤淡定地将课本重新放回抽屉，拿起笔划掉纸上本来写着的算式，重新写起来。在西谷安静下来的时候，萤也沉默着在纸上写写划划。
「夕，这样会不会容易明白一点？」
考虑到西谷的水平，萤将这道题用笨拙一点的方法解好後，才抬起头问道。看着死鱼般摊在桌面的西谷，萤无奈地用笔戳了戳：「夕，你努力一下不就好了吗……」
「……可是完全听不明白啊。」西谷弱弱地说，跟他平时精神的模样可谓天差地远。不过下一刻，当他接过萤递过去的答案的时候，立即就回复过来。「得救了！萤！」
西谷看着手中的答案手舞足蹈，萤却是一点也不想再理会这个笨蛋。看了眼时钟，课表在脑海之中过了一轮後，萤连忙叫住了热泪盈眶的西谷：「夕，下一节是英文。你有带字典吗？」
彷佛是本日二重连撃一样，西谷原地站着僵住了。然後，他惨叫一声狂奔出教室：「糟糕！」
看着又一次绝尘而去的西谷，萤已经不想作任何发言了。
「感觉西谷每天都那麽有活力呢。」
「大概因为是个笨蛋吧。」萤头也不回就回答了班长的感慨。接着，对方好奇地追问：「说起来，他今天没有问你呢，东峰。」
放在膝上的手动了动，萤沉默着，并没有立即回答。不过等到西谷踩着上课铃奔回来的时候，萤淡淡地说：「……大概是因为，差不多要放弃了吧。」
「反正，我什麽都做不到。」
一个多月前的那个星期六，男子排球部的队长曾经邀请过萤加入排球部。因为当时是站在场边，所以知道岛畸发出邀请的人也不多。萤几乎没多作考虑，即时就拒绝了那位三年级的队长。
——我连走路也做不到。
老师在讲台上解释着课文，可是萤却是一点心思也没放在课堂上。不能站起来的双脚一直都是困扰着她的问题，毕竟再怎麽说也好，坐着轮椅的话她连自主活动也很困难。课间移动，上学放学，甚至是前往医院作复健，她都必须要有人帮忙。
「……真是……」借着下课的铃声，萤淡淡地叹了一口气，然後收拾起课本，等着东峰旭来接她。今天是例行的覆诊日期，按照着今天早上说好的安排的话，旭今天应该跟排球部请了假。
东峰旭一直都很关心她，不过她一直都很明白对方的关心是因为血缘的关系。对於这一点，她一直都感觉很愧疚——她并不是真正的东峰萤。在经过那场混乱後，她一直都很清楚这一点。
对她的亲切也是因为『她是东峰萤』——每次想到这一点，她就越是不敢靠近。
「久等了！」出乎萤的意料之外，在下课後蹦到她面前的人，并不是东峰旭。还没等到萤问他原因，口袋中的手机已经颤抖起来。直接无视面前的西谷，萤打开手机读起刚收到的短讯。
【医院刚刚通知改期，所以今天不用到医院去。我现在被老师抓住了，西谷会先带你去排球部。】
「……旭哥拜托你了吗。」看完整个短讯，萤抬头看向面前一下课就会回复活力的西谷。
「对！」似乎还担心萤不相信，西谷还将手机的内容展示给她看。看着他的表情，萤无言以对。西谷瞅着她没有反应，就收起了电话，说也不说就推着萤离开了教室。只来得及拿起书包的萤，在前往第二体育馆的路上一直沉默着。
而负责推着轮椅的西谷，倒是喋喋不休。虽然基本没停过说话，可是话题却是转移得极快。往往萤刚抓住了重点，西谷就已经转换了话题。
「说起来，萤。你什麽时候才加入排球部啊。」大概是因为快要抵达第二体育馆的原因，西谷突然不满地说：「你的记录真的好厉害啊。」
「那只是记录吧，夕。」终於听见他问出这个问题，就连萤也没发现自己紧绷着的内心，终於璧一口气。「而且，即使我加入了排球部也什麽都做不到吧。所以，我不会……」
「怎麽会什麽都做不到啊！」西谷急急忙忙地打断她的话：「你的记录很有用啊！清水前辈也称赞你了啊！」
听出对方的重点在於被清水学姐称赞这一点的萤，感觉一阵无力。不过她看着近在眼前的男子排球部，却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那只是一个普通的记录。」
「而且，你也知道我做什麽都要别人帮忙。」萤这样说着，苦涩地低下头，看着因换上了夏季校服而暴露出来的双脚。虽然已经尽量穿着长袜，可是还有一点满是伤疤的皮肤表露在外。
这就是除了轮椅外，从车祸之中得到的东西。
「你们打排球的时候看着很高兴，我不想因为我而让这个气氛消失掉。」萤看着自己的指尖，淡淡地说着拒绝的话语：「夕，我甚至连站起来也做不到，所以……」
「但是，你以後一定能重新站起来不是吗？而且坐着轮椅不一定什麽都做不到啊。」
轮椅停下了，然後西谷理所当然地打断了她的话。听着他彷佛毫无疑惑的反问，萤不由得止住呼吸，瞪大双眼。
「而且，你的记录真的很有用啊！上次那份不完全的记录，也让前辈发现了自己发球方面的问题啊！单是这一点就已经很厉害了啊。」
似乎为了说服她加入排球部，西谷很努力地想了不同的理由。他从那一天的记录一直说到课堂上的帮助，萤却只是默默地听着。不过等到西谷将理由扯到清水学姐身上的时候，萤还是没忍住打断他：「够了，夕。」
「就算你说得再多，我也不会加入的。」萤忍无可忍地提高了声线，转头瞪着西谷：「再说，你为什麽要执着要我加入？明明都知道我根本什麽都不能做。」
虽然萤的爆发并不常见，可是西谷却是一点也没被吓到。他看着不满的萤，认真地解释：「因为你看起来很想进来啊。」
「……诶？」
「而且，」西谷的双眼突然爆发出耀眼的光芒：「你进来的话，清水学姐也会笑啊！」
「……」
「清水学姐笑起来很好看啊，虽然有点难以接近，不过这也是……」
本来还有点感动到的萤，看着瞬间跑题的西谷，也不由得一阵无力。
——你这家伙……
——原来是因为这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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