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罪羔羊

　　在回京以后的这些日子里，杨音被隋文帝喊到皇宫里进行了一番密谈，便再也没有打扰过她的平静生活。

　　杨音和萧染奕相处的很是融洽，三个孩子也陪伴在她们身旁共享天伦之乐。

　　朝堂之上却截然相反，看似平和实则波涛暗涌。原因无他，只是在于近来隋文帝杨坚一统南北的意愿越发强烈，早已经聚集雄狮百万，准备挥师南下攻打陈国，大战一触即发。

　　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此次灭陈的统帅一职成了诸位皇子争夺的目标，甚至连一国储君的太子杨勇也在虎视眈眈。

　　不过，隋文帝可是不会任由一国储君如此胡闹的，太子杨勇的自告奋勇不出所料地再次被杨坚驳回了，并且还命他监国，自己则御驾南征。

　　太子是没了指望，所以这天大的馅儿饼也就意味着要落到几个已经成年了的皇子身上。

　　幸好这些日子里，杨坚为了这统帅人选一事忙的无暇顾及到杨音的工作，杨音也就忙里偷闲带着一家人出府准备上街游玩。

　　今天，萧染奕穿着一袭碧烟柳色褶裙，面上戴着一抹白色轻纱，气质温婉可人，只露出一双剪水秋眸注视着杨音的一举一动。

　　三个孩子自然有奶娘看顾着，还有下人保护着，杨音也就由得他们在大街上随意玩耍去了，自己则牵起了萧染奕的手，拉着她在大街上闲逛，却在无意间听到百姓的闲聊。

　　“哎，听说太子卧病在床，闭门谢客呢！”

　　“我听我亲戚说太子因为没能抢到统帅一职，气的在家折磨太子妃呢！”

　　“嘘！别瞎说，皇家的事情哪里由得我们随意置喙……”

　　“快走吧，小心惹上了贵人！”

　　自古皇家是非多，古人诚不欺我。杨音一脑门冷汗地看着那几人远去的背影，这才留意到身旁的倩影，指了指不远处的酒楼柔声问道，“染奕，你的脸色不大好，是不舒服吗？我们到楼上坐坐怎么样？”

　　“嗯。”萧染奕脸色有点苍白地点头道。

　　杨音扶着萧染奕走进酒楼，在小二的引领下坐到了酒楼的隔间里。

　　“阿音。”

　　“染奕，你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吗？”

　　“阿音，你会否怪我当初利用你？害你出使突厥险些遭遇不测……”萧染奕犹豫片刻终是将心底的不安问出口。

　　“我怎么会怪你……”又如何忍心责怪于你？

　　杨音叹了口气，握住了萧染奕的泛着凉意的指尖，“即使当初你没有让我去，我也必去不可，更何况皇命难为，你无需自责。”

　　“若是此次与陈国一战，父皇命你任统帅一职，你会去不会去？”萧染奕凝视着杨音的眼眸，似乎希望她能够给出一个否定的答案。

　　“何苦明知故问呢？这个答案你我不是早就心中有数了吗？”杨音涩然一笑，语气里更多的是对命运无奈的感慨。

　　“更何况父皇的任命还未曾下达，我们还是不要杞人忧天了。”杨音不忍令萧染奕伤心难过，语气一改落寞，若无其事地安慰着萧染奕。

　　哪怕这个苍白无力的解释不过是我在自欺欺人，只要可以令你安心怎样都好。

　　“对，阿音只要我们不去争就不会被父皇选上，你也就不必去战场上冒险了。”萧染奕急切地捏住杨音的手，声音也不由地哽咽起来。

　　“傻姑娘，你不必担心，就算我上了战场也一定会为了你，为了孩子们好好活着回来的。”杨音温声安抚着萧染奕紧张害怕的情绪，手掌盖在了她的手背上，试图将安心的力量传递给她。

　　“他已经不在了，我不能再眼睁睁地看看你去送死！”萧染奕忽然抬起头直视着杨音的眼睛坚定的说道，那样认真的神情似乎要将杨音的面容镌刻进自己心底。

　　“我答应你，这条命为你生为你死，除了你，谁也不能夺走我的性命。”杨音毫不避讳地与萧染奕对视，信誓旦旦地说道。

　　天知道，她是有多爱极了面前这个固执别扭的小女人啊！

　　自从那天以后，好不容易安抚了萧染奕情绪的杨音刚松了口气，却受到了太子杨勇的邀请，请她过府一叙。

　　如果说含元殿是集简约和大气于一体的，那么东宫就该是雍容华贵的。

　　假山亭台一应俱全，甚至还在太子的寝殿前开凿了一条小河，河上架着一座石桥，河里有连片的荷叶，成群的鲤鱼。

　　杨音静默不语地跟在宦官的身后走进东宫，看到眼前的美景情不自禁地止下步伐，若不是听到宦官的连声催促，她怕是都要忘记自己的初衷了。

　　“咳咳，二皇弟来迟了呢。”太子杨勇此刻正半倚在床柱子上，一手掩住嘴角轻咳着，眼里非但没有半点欣喜，反而满是阴霾。

　　“臣弟是被亭子里的美景迷住，一时走不动路了而已，还请太子赎罪。”杨音低下头不去看杨音阴沉的眼眸，有条不紊地回道。

　　“咳咳，那是当然，这里里外外都是孤从民间寻来的名匠建成的。”杨勇语气里掩不住的自豪，续道，“不知道皇弟认为此次南征，父皇会派你我哪位兄弟前往？”

　　“回太子殿下，臣弟愚笨怕是猜不透父皇的心思，更何况父皇若是知晓你我在背后猜测他老人家的心思，怕是会大大不喜的。”你要猜，你猜去吧，我一点也不感兴趣。

　　杨音这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显然不能令杨勇满意，但是却也找不到什么借口再继续下去，干脆摆了摆手，放她走了。

　　“愿太子殿下早日康复，臣弟就此告辞。”杨音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不再多做停留，在这个阴森的太子面前真是少呆一秒也好啊！

　　翌日朝堂之上，文帝一纸令下，任命杨音为三军统帅，左仆射高颎为副将。就这样，杨音在诸位兄弟们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下成为了此次伐陈之战的统帅。

　　“父皇，阿麽不知为何由儿臣来统领三军？”下朝以后，杨音并没有急着赶回王府，而是等在了含元殿外求见文帝。

　　杨坚很是满意地点点头，慢条斯理地说道，“阿麽可还记得朕上次问你为将者除却智勇还有什么同样重要吗？那招声东击西的计谋也只有你能想得出来。”

　　“儿臣明白了……”原来你这只老狐狸早就挖好了就等着我往下跳了，早知道就不告诉你这个办法了，杨音忍不住在心底吐槽道。

　　“大军即将出发，你先去高颎府中与他打好关系吧。”杨坚如是说道，挥手示意杨音回去早日做好准备。

　　即使已经早就知道了结果，杨音还是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当初自己的即兴回答竟然会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唉！无论如何还是先回府想染奕汇报出征一事吧！

　　杨音回到府中，小心翼翼地走到了院子里，看见了萧染奕萧条落寞的背影，刚要走过去却被一个软绵绵的小东西抱住了腿。

　　“爹爹，你在这里做什么？”杨暖抱着杨音的腿，疑惑地抬头打量着她，颇有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架势。

　　“咳咳，暖儿乖，爹爹有事要和你阿娘谈一谈。”杨音被小丫头看的一阵窘迫，只好摊了摊手实话实说了。

　　“好吧，爹爹你千万不要令阿娘伤心难过哟！”杨暖仰着小脑袋故作老成地嘱咐道，见杨音点头应允了这才一溜烟跑远了。

　　“暖儿就这么被你哄走了？”萧染奕不知何时发现了杨音和杨暖躲在一旁说话，出于好奇就不动声色地走近她们，静静听着两人的对话。

　　杨音听到萧染奕的声音心下一惊，眼神有点慌乱地对上了萧染奕似笑非笑的眼眸，“我有话对你说。”

　　“我知道。”萧染奕波澜不惊地看着杨音，平静地吐出了这句话。是的，她早就知道杨音逃不过命运，终究还是要参与这场灭陈战役。

　　“染奕，你放心，答应你的事情，我说到做到。”杨音面对如此沉静的萧染奕反倒是一时没了主意，只好继续说些安慰她的话。

　　“刀剑无眼，沙场无情，你一定要平安归来。”说完，萧染奕的清丽脱俗的面庞上早已布满了泪痕。

　　“傻姑娘，别哭。”杨音揽过萧染奕的柔夷，捧住她的脸蛋，把唇印在她的面颊上，温柔地吻去她的泪珠……

　　三日后，杨音到高颎府上拜访，高颎大张旗鼓地设宴款待了杨音。

　　席间，高颎不胜酒力端着盛满酒水的杯子，说起醉话来，“当年，宇文护……逼死独孤信将军，我就对宇文护……恨……透了。不管他的，我照样和……独孤家来往，所以……人们称我为‘独孤公’。”

　　杨音看着边上满是酒气的高颎，不由厌弃地往另一边挪了挪，怕他还想继续畅所欲言下去，干脆截住了他的话头。

　　“高大人，这些事您已经讲过了，孤王看您醉的不轻，还是先喝杯醒酒汤吧。”

　　“我没醉，当年在庆祝消灭……尉迟迥叛军的庆功宴上，我……喝的比现在还要多，那次照样没……醉！”高颎不依不饶地大声嚷叫着，一口饮尽杯中的酒水，又伸手去抢桌子上的酒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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