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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朵鸡蛋花
床前,躺着一朵粉红色的鸡蛋花,那么祥和,那么安静。五片瓣儿,摸起来绵绵的,那是一种永生难忘的感觉。每片瓣儿,都是透白的粉红色。先是深粉,不时夹上几丝粉白。然后逐渐变黄。它的末端呈深黄色。最终,五片花瓣巧妙地聚在一起,如同风车般富有层次感。花静静地躺着,仿佛早已熟睡。它散发着淡淡的奶茶香。每次上床睡觉,总不禁地被那股芳香迷住,在淡香中默默入眠。
她承认,她就喜欢这种鸡蛋花,特别是它的颜色。面对这种粉红色,她的朋友都说不好看,跟她不配。“现在的女孩都喜欢蓝色和白色了啊!”她们说。她却笑着摇摇头:“我喜欢粉红色,你们是不会明白也是无法理解的。”人们都说,喜欢粉红色的女孩,没有紫色的高贵,没有红色的炽热,也没有白色的清纯,却拥有别的颜色女孩所得不到的东西,那种娇气又甜蜜的感情......
其实她并不是天生的粉红色,而是一个白色的女孩。她应该拥有,也的确拥有白色女孩才有的气质。只是她的颜色,在初二时收到一朵粉红色的鸡蛋花的那一刻,悄然无声却又是天翻地覆地改变了。
她有着漂亮的脸蛋、好看的容貌。眼睛大大的,睫毛长长的,可爱极了。笑起来就更好看了。她的头发乌黑的,刘海很长了,及眼睛了。软软的头发,总是被风拂得乱七八糟,甩甩却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她一到初中,刚坐下,她的新同桌就笑着说,你长得真好看!
她便笑着打量眼前这个帅气的男生,说,谢谢。心想这新同桌嘴真甜。
同桌这个男生,眼睛也挺大的,水汪汪的。个子较高,不用想也知道他一定喜欢打篮球,也一定打得很好。
你喜欢打篮球吧!她直截了当地说。
他愣了愣,摇摇头,你喜欢打篮球的男生?说罢,睁大了眼。
是女孩都喜欢,不要针对我。她淡淡地说。
那我可能不合你口味了。他贼笑,溜去和一班男生打游戏了。
班主任是年轻人,才二十岁出头。在他那莫名其妙的测试下,她当上了中队长。而同桌那个男生则当上了副中队长。
一天放学,她看到同桌那个男生在练篮球。他打得很好。
“不是不喜欢打吗?”她插嘴问。
“我想,”他说“偶尔打打也不错!我以前可是篮球队的,球技可不能丢了!”
她笑笑,走开了。
初中就是忙,加上什么活动主要由班干部队干部搞,真要累死。老师倒是常常很积极地说要帮忙,可哪次不是帮倒忙?她的动手能力显然是差了一些,慢吞吞的,每次都由副中队长一个人搞定,累得他直摇头。还好他很细心,又有体力,每件事都干得头头是道,让她羡慕极了。
终于有一天,他受不住了,带了一个男孩过来。那时是寒假,周围冷极了,冻得手僵了,要工作很难,却仍旧有班务事。
“他是我表弟,过完寒假就转来我们班了,于是我就叫他来帮忙喽!”
那个男孩冲她笑。他也很帅气,一双狭长的凤眼。他笑起来,有两个甜甜的酒窝,真的很可爱。
“好啊,有什么忙要我帮?”他笑着挽起袖子,最终却只帮了倒忙。副中队长的头摇得更厉害了。
久了,三人玩多了,熟了,自然而然打成了一片。她习惯叫副中队长“阿惟”,因为他的名字的最后一个字是“惟”。而她习惯叫那个男孩“圣斐”,因为他的名是“圣斐”。
久了,她想自己是爱圣斐了,也许是因为他迷人的笑容。当然,阿惟也不错。顺其自然,不是很好吗?
新学期到了。当她坐到她的座位上,准备把书包塞进抽屉里时,却发现里面静静躺着一朵粉红色的鸡蛋花。“很漂亮啊,而且很香呢!”她笑笑。放学时,她把它带回了家,摆在书桌上。
然而,在这段时间里,圣斐对她说了句,我爱你。说罢,他又表示,想给她幸福,想一辈子守护她。
这让她不知如何是好。太突然。如果在一般的情况下,她会选择拒绝,但眼前的也是自己所爱的人。怎么选择?又不是不知道,这还太早了。
“也爱他,就和他交往啊!犹豫什么呢?”耳边蓦地传来轻轻的声音,很清亮,却听得出上一努力压低后的不成功的低沉,“这很简单的。”
她回过头,见阿惟冲他们笑笑,远去。
她决定照阿惟说的办。一阵支支吾吾、吞吞吐吐的语无伦次后,她和圣斐交往了。她很喜欢牵着圣斐的手,在习习晚风中,在黯淡的灯光下漫步。这时,总碰得到阿惟。阿惟总是招招手,冲他俩笑笑,然后静静跟着他们走,却什么也不说。
当她问起时,他仍旧是笑笑。“看到你们幸福,我也觉得幸福。”
初中毕业,她和圣斐分手了,因为两人高中的距离太远。她哭了,他也静静地陪着她。他们分了,爱这种纠缠的线却是紧紧相连。
但愿以后他们仍深爱着对方。
巧的是,阿惟依旧是她的同桌。
在这里,阿惟算是她的依靠了。他不时会开开她玩笑,甚至会在最阴深的坟墓边拉着她停下来,在凉风习习下笑道:“来,我们喝杯茶。”但他对她仍是很好的。她长得可爱,常有比她大的男生欺负她,他就帮她打走那些人;他很细心,经常会注意她没注意到的东西;更重要的是,他有好听的声音,壮健高挑的身材,还有好看的脸蛋,是绝对养眼的。这些使她接受了他。
每次同学聚会,圣斐见她开口就是一句“你还爱我吗”。她点着头,却一次比一次觉得力不从心。想想,却怎么也想不出为什么。也许只是累了吧!她安慰自己。其实她的潜意识是知道为什么的。她或许不会那么快知道,其实那种一直被她当成是友情的情感,是不折不扣的爱情,是比对圣斐还热烈的爱恋。她已经爱上了那个三人中剩下的男孩,阿惟了。
察觉不到爱的降临,却可以察觉到爱的减少,又叫被另一种情感所覆盖,所淹没。
终于,她鼓起勇气,在一次同学会上,对圣斐说:“抱歉,我......我有了其他的感觉......对不起,真的......”
圣斐脸上浮起了凄凉而抱歉的笑。“是吗......”
“我可以告诉你,这是怎么回事,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她说。
“不,我想或许我比你更清楚些。”他看着她,再抬头看天,抽了根烟,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她却蓦地想起初中那朵鸡蛋花,追问:“初二时那朵鸡蛋花是你送的吧!很美,我喜欢!粉红色的......”
他却又笑了,笑得无奈:“你会明白,它是不是我送的。”
她听出了话的玄机:“不是你送的?”
他却又反应过来,愣了愣,改口道:“不,是我送的。”
“就是嘛!”她笑了。
他却有些忐忑不安:送花的的确是他,但......
“我喜欢鸡蛋花。”她笑着,走远了。
在她走出马路那一刻,一瞬间,一片血红......
就在刚刚那一瞬,她才知道自己被车撞了。
阿惟惊愕地从车上下来,看到她,愣在那儿。他手中的手机滑落下来,狠狠地摔到地上,发出“嘟——”的声音。
她倒在地上,眼里漓满泪花,却可以清楚看见他惊恐的眼神,是多么迷人。
当她着迷于他的眼神时,眼前却蓦地一片漆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可以看到东西时,她已经住院了。躺在雪白的床上,眼前是透明的吊瓶和雪白的墙,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她似乎又彻底变回了从前那个白色女孩。
当她四处找寻着阿惟的身影时,她的朋友却传来了一个消息。据说她被撞的那天晚上,阿惟和一班人去借酒消愁。阿惟酒量不大,一下子就醉醺醺了。于是,他什么都说出来了。原来,他从一开始就爱她。
她听了,先是很伤心。她以为和他的友情没落了,一开始两人就不是朋友,一开始就不是......心中那股强大的爱恋被激了出来,虽然一开始就不打算去发现它。这一刻,她才发现自己是那么喜欢阿惟。但,她仍决定不再原谅他。
第二天,阿惟来了。她却下定决心不让他进来。
“让我去看看你也好啊,姑奶奶!”他苦苦哀求。
“不,我不想再看见你了。”她说,“麻烦你不要再出现在我眼前了。”
阿惟默默抬头,看着眼前灰色的门,想了想,回头走了。
阿惟果然不出现了。她暗骂自己太激动了,把爱丢了。然而,几天后,她通过猫眼看到,他再次出现在门前。他跪在那儿,手捧一大束红玫瑰,上面还点缀着几朵粉红色的鸡蛋花,让她不禁心疼了起来。
不,不能心软,要狠点才行!她对自己说。
然而,出乎她意料。这个景象维持了三天三夜。阿惟考虑得很周到,全不是只因一时热情与激动,而是作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看来他太了解她了。而对于吃饭,他总是单手捧花,另一手拿勺子,把饭盒放在地上,一舀一舀来吃,引得她也忍不住笑了。他长久的繁忙,又让他习惯了几乎不睡觉,加上他的包里的确塞了个软绵绵的大枕头。他的一举一动惹来护士们的旁观。
她却心疼极了,明明最清楚他行。
一天,她忍不住开了门,看着他。他见到她,一惊,赶忙低下头,眼里闪过几丝兴奋。“我原谅你了。”她说,“花我也接受了。”
“那你是同意和我交往?”他是怕她再次将他拒之门外,便小声地问。
“恩。”她点头。
在以后的日子里,他和她走在一起。而不时,他们后面跟着他,圣斐。
而当阿惟不在时,她留在圣斐家里,因为他只放心圣斐。一次,圣斐,这个灵异的男孩,便跟她讲起了关于他前世的记忆。
在几十年前,有一对恋人。当他们准备结婚,永远在一起十时,男的却和女的分手了。“我已经对你没感觉了。”他说。她震惊,气得当场打了他一巴掌。一个月后,女的却收到他母亲的电话,叫她来医院。“他......他要不行了......”女的立刻着急地赶到医院。当她见到他时,他用最后一口气对她说了一句:“我爱你......”这句话,让女的哭得很惨。原来那个男的得了绝症,当他知道时已经晚了。他没有让他的恋人与他共享最后的时光,而选择了放弃。几天后,女的收到男的生前给她寄的信,上面的是用颤抖的笔触,述说着他的心意,发誓要在下辈子好好疼她......
“我才发现去了的东西是回不来的。上帝让我抱着这样的愿望转了世,并让我记住它,只是为了让我知道这一点吧!” 圣斐说,“我给不了你幸福,抱歉。前世我还欠着你,但你今生是应该跟他走的......”他向远方走去,又想起了什么,回过头,说:“那朵鸡蛋花,是阿惟叫我替他送的。”
她看着他远去的身影,觉得自己对不起他。他已经等了她一世了。
可又有什么可以补偿呢?
沉默......阿惟走过来,轻轻地说,嫁给我吧......
她点头,说,好。
阿惟和她结婚那一日,隐约看见了圣斐。她蓦地发现凳子上有一个红包,鼓鼓的。那是圣斐的红□□。她发现。
她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
回去,她拆开红包,里面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这是我前世欠你的,或许只能用这种方式来补偿了。下面,是用纸包着的一朵粉红色的鸡蛋花,还是绽放着的,上面挂着水珠。纸条末端写着,阿惟会告诉你,它是哪里的花。署名:圣斐。
当她等待出去的阿惟归来时,阿惟却出了车祸,离开了。
她悲痛欲绝。她把鸡蛋花摆在床前。那天晚上,她做了一个梦。梦里,阿惟对她说:“这花,是从天堂摘下的花。会老去,却不会枯萎。当它老去那一刻,或许你就会上来,和我们相聚,然后开始新的轮回。或许到那时,我们什么也不用记得,重新开始。”
说罢,他笑笑远去,她却蓦地惊醒。
她冲出房间,打开几天未开的信箱,撇出一大堆祝福信,在角落找到一封皱巴巴的信,是圣斐寄给她的,在他远去的那天:我先走一步了,你们要好好的。
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你们走得太早了,也不等等我。”她轻声说。
往下看,却看见邮箱下面的一盆鸡蛋花,盛开着粉红色的花朵。她愣愣,想起这是两兄弟送她的礼物,便明白,没有人会比他俩更爱她了……
眼前,是从天堂摘下的那朵鸡蛋花,是前世未了的情结。下辈子,又会不会如此般纠缠呢?她说不准。人们说粉红色是任性,对于爱白色的她,这朵花只不过是代表她想要任性一下罢了,想要……
鸡蛋花的边缘,有点发皱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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