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篮]初冬

　　被霓虹灯照亮的街道绚烂无比，路过的人时不时向羽贺澪抛来奇怪的眼神，衣服上的污渍遮挡不住，羽贺干脆放弃这种无用的行为，默默地跟在黄濑身后。
　　将羽贺澪送到车站外，黄濑凉太看着羽贺澪挥手给他说再见，贴在手掌上的创可贴跟着她挥动的弧度晃了晃，无力地掉了下去，被遮盖住的伤口暴露在空气中，由于擦伤而露出的红色印记映入眼帘，黄濑凉太突然伸出手，拉过羽贺澪的手，轻启双唇，问道：“还疼吗？”
　　被黄濑用着如此温柔的口气关心着，羽贺澪一惊，想要抽回手，但又放弃了，只是别开脸回答：“从小到大摔多了，也就不觉得疼。”
　　“真的假的？小羽贺有那么爱摔跤吗？”
　　“黄濑君你的重点完全错了……”
　　语毕，手上便感觉到了一股凉气轻抚而过，有点痒痒的感觉。
　　黄濑凉太竟然对着她的伤口吹气！
　　……像、像小孩子一样。
　　脸颊微微一红，羽贺澪愣在原地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全身倍感不适，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做。从小到大，几乎没有人向这样对待过她，记忆中，她一直都是充当大姐姐的角色，都是她在悉心照顾未树和未来。
　　黄濑凉太这家伙……还真是难对付……
　　把手收回以后，羽贺澪贴上创可贴，就听到黄濑凉太说：“小羽贺，我今天的表现怎么样！”
　　羽贺澪知道他说的是比赛。
　　对着男生竖起大拇指，少女笑着开口：“很棒哦！半决赛加油。”
　　前半场的被压制，到后半场用perfect copy反超，羽贺澪再不懂篮球，但是不是一场精彩的比赛，她还是能判断的。
　　“我会赢的。”少年回以笑颜。
　　之前和诚凛的练习赛海常以失败告终，之后队伍里的风气就发生了变化，黄濑就是其中代表，二战诚凛，结果无法预知，可也阻挡不了大家全力以赴的勇气。

　　*

　　面对未知的世界，未来的一切都是一个未知数，海常在半决赛的失败在时间的推移下成了一个定局。羽贺澪知道这个结果并非从黄濑的口中，而是来自于她的舅舅。
　　胜败乃兵家常事，如果一个人就连失败都无法承受的话，也无法在社会上安稳地走下去。
　　知道这个结果后，羽贺澪只是给黄濑发了一条写有「下次加油」的邮件，以示鼓励，并非安慰。
　　到现在，羽贺对自己和黄濑的关系还是有着清晰的认识，这种时候，就算是从朋友的立场上她也绝对不会多说什么去安慰黄濑凉太，避免那个家伙得寸进尺。
　　是的，得寸进尺，绝对是黄濑凉太会干出的事。
　　「小羽贺除了这句话就没有其他想说的吗？我可是很伤心呢(PД`q。)·。’゜」
　　看吧，这家伙就是明显的见缝插针。
　　「既然没有胜利，就树立一个目标吧。我知道黄濑君很强，我相信舅舅的眼光。」
　　「这明显是在夸教练吧！」
　　「我这边兼职快结束了，到时候再聊。」
　　「诶诶诶！小羽贺在做兼职？是在哪(*/ω＼*)？」
　　「立海大附近的甜品店。」
　　「好的我马上过去找你ヽ(゜▽゜　)！」
　　她可不可以收回前言！！
　　黄濑君你完全可以忙自己的事不用管我啊喂！
　　羽贺澪有点抓狂，收好手机，羽贺换好衣服，给店长说了一声后方才离开。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拉紧脖子上的围巾，羽贺澪还是感觉有些凉。
　　她现在走的路是在立海大附近，过了放学人流的高峰期，道路倒是显得有些寂静，走几步没见一个人，加之对黑暗的恐惧，羽贺澪加快了归家的脚步。
　　此时看到有人面对她的方向走来，女生稍微安心了些，可等到面向她的两个人停下脚步时，羽贺澪又紧张了起来。
　　双手揣在裤兜里的两位少年停在距离羽贺澪差不多五步的地方，女生当做没有看到他们似的走过去，其中一人却拉住了她的手。
　　心跳像漏了一拍一样忽然加速，羽贺装作淡定地瞥了那人一眼，想甩开对方却没能成功。
　　不好的征兆涌进心头，在面对这种情况下，她不禁感到一阵恐惧，才喊出一个‘放’字，对方就突然蒙住了她的嘴，接着另外一个人便扯住她强制性地拉进了一边的小巷。
　　空有着能和对方对抗的身高，羽贺澪在此时却没有任何脱离的方法。边挣扎着边被两个人拉进两个门面之间的小巷，蒙住了她嘴巴的男人此时到她身后，推着她向前走，还朝站在巷道里的几个人问着：“美月说的就是这个家伙吧？”
　　脑袋里很快地搜寻出了关于这个名字的讯息，还好羽贺澪的记忆不错，判断出了是那天泼了她咖啡那个女人的名字。
　　这是什么仇什么怨？需要特地来找人收拾她吗？

　　嘴巴被捂住的羽贺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就连求饶在此时都是妄想。看着眼前有一个家伙走过来挑起她的下巴，嘴角挑衅似的抬起，说道：“嘛，这么好看的脸，为什么要去迷惑别人呢？”
　　闻言，羽贺澪大致知道这是什么情况。泼了她咖啡的那个少女无非就是为了朋友找人来教训她罢了，不得不说这是非常小孩子的手段，但此时羽贺澪却不知道如何获救。
　　……要是未树在就好了。
　　心中的恐惧感突然爆棚，羽贺澪不知道这些人要对她做些什么，却已经开始考虑着有怎样的如果。只见眼前的几个人商量了一下，刚才说话的家伙拿出一把匕首贴在她的脸上，羽贺连忙别开脸，反抗般地从口中发出‘唔’的声音。
　　面对她的人忽然一挥刀，割住羽贺澪脖颈上的围巾，听到布料被切开的声音，脖子上的布料动了一下，围巾忽然间就耷拉下来。
　　在这种情况下，女生明显被吓傻了，眼泪刹那间夺眶而出。
　　“小姐，你说我在你的脸上写什么字好呢？‘凭着此脸勾引男人’？”那人一边说着，还一边用刀在空中比划。有些绝望地闭上眼睛，羽贺澪此时不再发出任何声音，然而，身边突然一阵风刮过，拳头相互碰撞和人摔倒的声音随之响起，羽贺澪一睁眼，就看到一个黑色衣服的少年把眼前的人给揍飞了过去，少年立刻转过身，对着捂住羽贺澪嘴巴的人又是一拳。
　　混乱之中，还有一个人冲了上来，拿起棍子就挥到了前方。

　　身后捂住羽贺澪嘴巴的人放开她以后，女生腿一软就坐到了地上，呆愣地注视前方，如此神展开让她只是一脸呆滞，没有任何反应。
　　“我最看不惯你们这些家伙欺负人了，几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女生算什么好汉？”
　　“哟，小姐，你没事吧，放心，我们是爱的使者来保护你了。”两个人一人一句，拿着棍子的少年转过身，对着羽贺澪竖起了大拇指。
　　“池、池田？”那张熟悉的脸映入眼帘，羽贺澪眨眨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
　　“大姐头？！”池田把木棍搭在肩膀上，也大叫起来。
　　“什么？大姐头？！”同池田一起的，是在本文打过酱油的黑川，“卧槽这些家伙不想活了！竟敢惹到我们头上来！池田，上，不揍死他们我们就不配做大哥的小弟！”说着，两个男生唯恐天下不乱的就冲了上去。
　　还没等羽贺澪说些什么，她就感觉到手被抓住，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她从地上拉起，往小巷外就跑。
　　看到拉着她的黑发少年，在街灯的照耀下，对方的轮廓略显模糊，可依旧没有打扰到他的帅气。
　　逆着风向前跑，被割破的围巾忽然飘起，挡住了羽贺澪的视线，用手将围巾拨开，脖子上一股凉意袭来，那条米色的围巾随着风的方向就飘到了空中。
　　被杉浦绫人一直拉着向前跑，坚持了没有一会，羽贺澪就已经累了。
　　停下来用双手拄着膝盖喘气，羽贺感觉到她的心跳还在快速地跳动着，不知道是害怕还是跑了太久的缘故。
　　喘了两口气，羽贺澪站直身体拍拍心口，发现她的手还在发抖。嘴巴上像是还覆盖着那个人的手掌一样，她根本无法从口中发出一点声音。
　　——好害怕……
　　那种感觉还停留在心中，撞击着心口的跳动将羽贺澪的恐惧发挥到更甚，事后感到的惊怖比起刚才更甚，颤抖的身躯将女生心中的胆寒表现了出来。
　　杉浦绫人用手抚上女生的额头，轻轻的触摸着，看着羽贺澪那张写满了惊恐的脸，眼神中流露出了些许心疼。
　　包括他自己也不敢想象，万一他晚了一步是怎样的状况。

　　女生的眼眸一转，噙着泪水的紫色双眼看向杉浦，嘴唇翕动了一下，她用着发抖的声音喊出一句‘绫人’。
　　“现在已经没事了。”揽过羽贺澪，杉浦绫人将她拥入怀中，一只手轻抚着她的脑勺，另一只手则是紧紧地把她环住。
　　怀中人颤抖的情况渐渐被抚平，两个人在此时都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羽贺澪才将杉浦绫人推开。
　　“谢、谢谢你，我已经没事了。”
　　“那些是什么人？”
　　“好像是那天泼我咖啡的人找来的。”
　　“为了黄濑凉太？”杉浦绫人一阵见血地问着。
　　“好像只是因为我上次那她难堪了吧。”
　　随口就撒了谎，羽贺澪认为此时她没有必要对杉浦说真话。
　　“澪，你要怎样才能接受我？”
　　“抱歉，我现在不想谈论这个问题。”躲避着杉浦绫人的眼神，羽贺澪示意自己不要去看杉浦，还特别转了一下自己面对的方向。
　　“我是不会让你再受今天这种伤害的，仅仅只是因为那家伙喜欢你就遇到这种事，放任下去会怎样？”对刚才羽贺说的话，杉浦不以为然。
　　“绫人，我……”
　　“澪，我喜欢你，”说着，黑发少年拉住羽贺澪的手，再一次抱住了眼前的女生，“从国一的时候就一直很喜欢你。”
　　“绫、绫人……快点放开我。”
　　“抱歉，我做不到。”不论女生怎样用手推着，杉浦却加重了手上的力量，羽贺澪的推搡显得一点作用也没有，
　　本以为这只是平淡无奇的一天，早上起床为家里人准备好早餐，放了学兼职结束后就可以回家，可在此时，不论是和未树未来笑着出门的场景，还是和黄濑凉太发邮件的景象一幕幕从脑海里飘过，蓦地，她考虑起如果来救她的是黄濑凉太，那又是怎样一番场景？
　　“绫人，放、放开我。”栗发少女的口气中带着了一点哭腔，停下了动作的手忽然被拽住，一道熟悉的声线在耳边响起，她随之被拉出了杉浦的怀抱：“她说放开你没有听见吗？”
　　被泪花模糊的双眼勉强描绘出金发少年的模样，时常挂着笑容的脸上此时被冷酷的表情所替代，羽贺澪从未见过，黄濑凉太露出这样的表情。

　　突然出现的黄濑拉过羽贺澪，用右手把她护到身后，棕褐色的眼眸紧缩在杉浦绫人的方向，流露出认真的面容昭示着此时他的心情很不好。
　　只见和两人面对站着的杉浦绫人忽然冷笑一声，率先开口：“你这家伙竟然还敢出现在澪的面前。”
　　“强迫小羽贺的家伙可没有什么资格说我。”
　　“没有资格吗？那你又有什么资格让澪为了你陷入危险？”少年眉头一皱，双眼变得锐利起来，两个人之间的陷入了一点即燃的气氛。
　　羽贺凭着她对杉浦的了解，听到他这么说以后，有些嗔怒地喊了一下他的名字，可对方并没有理会她，反倒是滔滔不绝地说着：“如果真的喜欢澪的话，你难道不应该在她有危险的时候保护她吗？她为了你被泼咖啡的时候你在哪？她为了你差点出事的时候你在哪？你的喜欢是将她陷入危险的话，就趁早离开她的身边。”
　　连珠炮似的责怪向黄濑袭来，金发少年的神色产生微微的变化，看向站在他身后的女生，黄濑张了张口，却没有说什么，听到杉浦的话，他没有一丝慌乱：“的确，我没能在小羽贺需要帮助的时候在她身边，但是，我绝对不会让小羽贺伤心，也绝对不会强迫小羽贺。你听好了，小羽贺迟早会是我的女朋友，不要随随便便靠近她。”
　　羽贺澪没少听过黄濑对她示好的话语，平时她都是能忽略就忽略，今日少年的嗓音不停萦绕在心头，咬住嘴唇，羽贺澪抬头看向黄濑，少年精致的侧脸尽显坚定的神色，原本以为不管怎样面对黄濑凉太她都会用平静的态度，可现在，她却心乱如麻。就在今天，黄濑和杉浦对峙的场景下，她必须得做出一个选择。
　　为什么，偏偏是她要做出如此艰难的抉择？
　　羽贺澪并不贪心，她不期待能够找到一个深爱她的男人组成家庭，她只是希望能够平平淡淡地度过此生，可是现在为什么会这样？

　　……好痛苦，谁都好，帮她做出这个选择吧。
　　两个少年僵持的气氛让她感觉到窒息。混乱之中，和杉浦四目相对，黑发少年的眼眸中闪现一抹浅浅的笑意，埋藏在心里的记忆倾泻而出。
　　——羽贺同学，新学期好歹记一下同桌的脸。
　　——澪，我喜欢你。
　　——澪，没有必要逼自己笑出来。
　　——澪……
　　认识杉浦绫人四年，交往一年，两个人之间没有除了牵手以外的触碰，可是他却从来没有抱怨过，依旧细心地照顾着自己。在对方能够称之为她男友的时光中，羽贺澪回忆到她不断暗示自己要喜欢上杉浦绫人，那是她作为女朋友的责任。
　　可是……做不到。
　　哪怕他是那样的喜欢自己。
　　黄濑和杉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羽贺澪深呼了一口气，不管此时是谁在说话，她直接开口说道：“绫人，对不起。”
　　杉浦在听到羽贺澪的声音后，话语戛然而止，愣怔了一下，他随即微笑了一下，回答：我知道了。
　　语毕，转身离开。

　　少年落寞的背影和年初时分手的那天重合，街边的路灯投出他的背影，此时的一切，在羽贺澪眼中都显得那么刺眼。
　　低下头，羽贺澪苦笑了一声：“黄濑君，我是不是很糟糕啊？”她的语气很轻，但是不难发现里面有着自责。
　　“我在想啊，如果小羽贺的那句话对不起是给我说的话，我的确会伤心，可又没法责怪小羽贺，所谓人的感情不是想要喜欢就能喜欢的。”
　　“我曾经一度很讨厌不能喜欢上绫人的自己，包括现在也是，我怕在未来这样的事会发生在黄濑君的身上。”
　　“比起这个，小羽贺真的因为我被别人找麻烦了？”
　　“黄濑君不用在意，现在我不是没出事吗？”抬起头，女生释然一笑。
　　“怎么可能不在意啦！我现在可是很生气很嫉妒诶小羽贺！”男生只是微微皱眉，俊俏的脸上像是平时卖二犯蠢那样，不似他所说的那样生气或是嫉妒，“小羽贺，不要再让除了我以外的男人触碰你了好不好，我会用我的方式去保护你。”他的脸忽然沉下来，拉近和羽贺澪之间的距离，黄濑凉太伸出手触摸着羽贺澪的脸颊，顺着她脸部的轮廓慢慢滑下。

　　少年口中呼出的白气在空中渐渐散开，羽贺澪从黄濑的脸上捕捉到些许失落，他这像小孩子般的发言羽贺澪还不知道怎么回答。
　　——这家伙，是、是在闹别扭吧。
　　——怎、怎么像小孩子一样。
　　没有昔日的那种灿烂笑颜，这样的黄濑凉太让羽贺澪不知从何安慰起。
　　抬起手触摸到男生的头，手掌被他的头发弄得有些发痒，羽贺揉了揉黄濑的头，别开脸说着：“我知道了。”
　　像是在安慰一只大型金毛犬一样揉着他的头，黄濑凉太笑了笑，拿过羽贺澪的手贴到脸颊上。女生没有将手收回，但是明显愣了愣，只见黄濑的脸微微侧过，在她的手心印下一吻。
　　“要是小羽贺只属于我一个人就好了。”
　　“小羽贺是第一个让我如此喜欢的女生呢。”
　　“到底要怎样，小羽贺才能接受我。”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