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篮]初冬

　　窗户倍受摧残发出来的响声让人感觉有些渗人。
　　外面不知道有什么东西被风吹得一直发响，黄濑凉太把手机贴近耳边的同时，忧心忡忡地看了一眼窗外，生怕今晚的风把他家玻璃给破坏了。
　　听到手机里传出清脆的一声‘莫西莫西’，黄濑原本还担忧着的表情突然就变得开心起来，说话的语气中也带着一点雀跃：“呐呐小羽贺~”
　　“嗯？黄濑君怎么突然打电话过来？”女生的声线有着微微的上扬，和他这边一样，语气中的喜悦有些藏不住。
　　“唔……就是论坛上的帖子你看了吗？现在都还在刷新呢……”挠了一下脸，黄濑凉太对于羽贺之前那种淡定的回应实在有些在意，忍不住打电话问问她关于这件事的看法。
　　在以前，黄濑凉太身边有过自称是他女朋友的，也有被误会在交往的，他向来不去理会这些传言。于黄濑本人来说，这些流言蜚语毫无影响，即使是有了传言，身边会靠近的女生依旧会靠近，而且，不影响他本人的生活就无所谓了。
　　羽贺澪和他这件事上应该也是这样平静地处理过去就对了，可对方毫无反应的做法着实让黄濑凉太有些着急。
　　对，就是着急。
　　想知道小羽贺对那件事的看法，想知道她为什么如此平静，难道对于对方来说，他的存在就一点也不重要吗？
　　他迫切地希望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抱歉，之前得到一个好消息太高兴完全忘了这件事了，如果黄濑君介意的话，我会想办法解决的。”
　　“不是小羽贺想的那样，我是比较担心你在意这件事啦……说起来是什么消息让小羽贺你这么开心？”
　　“上周的试镜过关了，下个月初要去拍摄。”语毕，黄濑凉太还听到羽贺澪的轻轻一笑。
　　“好厉害啊小羽贺！”
　　“黄濑君太夸张了，还有你为何停掉模特的工作了呢？人气不是很不错吗？”
　　“因为和模特的工作比起来，我还是更喜欢篮球。”刚上高中后练习赛对战诚凛的那次败北不但让黄濑正视了篮球部的训练，甚至还停掉模特的工作将时间投入到大量的训练当中去，上次的那次情人节专刊的试镜也是经纪人给他提过几次他才答应的，“不过啊，教练和前辈们给的任务真是超级重啊！每次回家都累得不行。”
　　“真是辛苦了，不过喜欢篮球是好事，也别不管成绩。”
　　黄濑感觉到膝盖狠狠地中了一箭。

　　*

　　翌日。
　　黄濑在教练分配了一、二年级和三年级进行练习赛以后，篮球部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在一边加油的女生忽然安静下来，瞬间静下来的球场让所有人都受宠若惊，黄濑凉太朝那些闭嘴了的女生看去，只见挎着制服包的羽贺澪提着一个不大的口袋走了进来。
　　黄濑挥着手向她打了一声招呼，那些安静下来的女生立刻爆发出了一声整齐的‘诶？’，随后各种议论的声音炸开，很多人都带着酸溜溜的语气说着‘原来真的在交往’这种话。
　　可羽贺澪明显不是来找黄濑凉太的。
　　和金发少年微笑一下表示回应，羽贺则是直接走到了武内教练的那边去了。
　　武内教练虽然在学校担任日本史老师，但在部活的时候，并没有哪个学生因为学习或者生活上的问题来请教过他，如今羽贺的出现，无疑勾起了篮球部所有成员的好奇心，而且教练在三年级担任科任老师，和一年级的羽贺根本就不搭边。
　　准备要训练的队员们看着高个少女从手里的口袋中拿出一个矩形饭盒交给了教练，便纷纷燃烧起了自己的八卦之情。
　　“黄濑，你说羽贺学妹来找教练是因为什么事？再怎么说也应该是来找你的啊。”森山由孝哥俩好的搭上黄濑的肩膀，另一只手摸着下巴，随后眼神忽然一亮，像是找到了答案，“不会是因为有什么要拜托教练吧，不过这么光明正大的也太高调了吧！”
　　“小羽贺才不会是会来拜托别人那种人！而且教练是小羽贺的舅舅啦。”黄濑话一出口，周围的几人露出一副诧异的神情，打量了那边的两人。
　　……还真是一点也不像呢。
　　在所有人一致的心声下，教练和羽贺说了几句，目送着栗发少女离开以后，就朝着黄濑的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黄濑，这是小澪给你的慰问品。”教练一面皱眉，一面把一个圆形和一罐蜂蜜柠檬递给黄濑。
　　“真的假的？！”
　　“要是这么不愿意收的话我就拿回家了。”
　　“不要这样嘛！”说那时快，黄濑赶紧夺过教练手中的东西，像是拿到宝贝一样高兴地笑了起来。
　　身为单身狗被深深刺激到的前辈们忍住踹黄濑的冲动，站在一旁抱胸摇头，露出一副对学弟极其不爽的模样。
　　而在一边就准备好送黄濑礼物的粉丝们以这件事为导火索，也纷纷走上来把手里的东西递给黄濑。
　　在粉丝们热情的对待下，黄濑凉太笑着给女生们道谢，没有一会，手上就已经堆满了各种小礼物。
　　“一不小心又收了这么多。”女生们走了以后，黄濑转过头对着前辈们笑笑。
　　“去死。”×N。
　　说着，笠松还非常不留情地踹了黄濑一脚。这么一踹，黄濑手上的东西一个没稳住就全掉在了地上。还好之前羽贺澪送来的东西被他放在了长椅上，不然此时肯定被摔坏了不可。
　　“笠松前辈你在干什么啦！好过分！”揉着被踹了的地方，黄濑还是一贯那副泪崩脸，随意把女生们送给他的礼物堆起来就拿起了羽贺给他的慰问品。
　　刚打开那圆形的铁盒，森山由孝就凑到他的身边，伸手了就拿了一个摆放整齐的雪媚娘。
　　“森山前辈快住手啦！这是小羽贺给我的慰问品。”说着黄濑抱着手中的铁盒朝向了另外一个方向，笠松幸男也相当自觉地分享起了黄濑的慰问品。
　　见队长都这样干了，其他人那还有闲着的道理。原本欺负黄濑就是海常一大特色，大家在今天都只是把这样的特色发挥到极致而已。
　　还没等黄濑吐槽前辈们太过分，手里的盒子就只剩下乘着雪媚娘的白纸了。

　　想到除了这一盒雪媚娘以外，羽贺还送了蜂蜜柠檬片，黄濑准备去护住那唯一的希望，刚好看见早川充洋打开了盖子，非常不客气地拿起柠檬片就塞到了嘴里。
　　“森山前辈，超好吃的，你也来尝尝。”早川说话倒是少见地让人听懂了，那一贯自然的动作好似东西是他的一般。
　　黄濑只觉得有些发狂，这些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平时他收礼物的时候也没有见大家这么积极地分享。
　　“早川前辈住手啦！那可是小羽贺送给我的。”
　　“黄濑，好东西要和学长一起分享。”
　　“而且在训练的时候补充蜂蜜柠檬片对身体有一定的好处。”
　　森山和笠松作为篮球部的前辈和首发人员，无疑是有带头作用。那些没能吃到雪媚娘的成员也都来分享起了蜂蜜柠檬片。
　　一片一片拿出来塞进口中，黄濑知道自己阻止无望也放弃了挣扎，可是心里却感觉到非常不舒服。
　　好像就是自己宝贝了很久的玩具刚拿出来就被别人抢走了一样。
　　不愿和其他人分享；
　　不愿与别人同享羽贺澪特意给他的慰问品。
　　那一瞬间，黄濑不知道自己心里那五味杂陈的情绪到底是来自于什么，至于后来东西被吃完，他都丝毫没有因为前辈们夸赞羽贺澪的手艺而感到开心。
　　明明是给他的，可是他却一点也没有尝到。
　　黄濑凉太此时积蓄在心中的烦躁在后来的练习赛中完全爆发出来，他所在的一二年级依靠他一个人完胜三年级组。

　　*

　　黄濑凉太没能吃到慰问品的这件事在他一回家以后就向羽贺澪抱怨了。
　　手机里传来少女因为他的牢骚而笑起来的嗓音，女生清晰的声线毫不保留地表达了她的喜悦，黄濑又不禁埋怨着羽贺澪这个时候都笑得出来。
　　“我只是没有想到黄濑君你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通常形容女生的词被用到自己身上，黄濑凉太打了一个激灵，脸唰了一下就红了起来：“啊啊啊……哪里有可爱啦！我只是不想和别人一起分享小羽贺给我的东西。”
　　心里的想法脱口而出，语音一落，房间里立刻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手机里也迟迟没有传出羽贺澪的声音。
　　黄濑凉太正准备说些什么，‘嘟嘟’的声音通过耳膜刺激着他的每一处神经。
　　……羽贺澪结束了通话。
　　如此猝不及防的回应让黄濑凉太一时没有回过神，看着显示‘通话结束’的手机屏幕，黄濑愣了会神，手机又突然间响了起来。
　　手指浮在空中迟迟没有点下去，看着没有显示名字的陌生号码，黄濑心中顿时风起云涌。
　　——莫非是小羽贺刚才手机出问题了？
　　接通通话，黄濑把手机拿到耳边就迫不及待地喊了一声‘小羽贺’。
　　那旁沉默了一会，一道熟悉的女生差点没让黄濑有从楼上跳下去的心情：“凉太，你喊谁呢？”
　　“啊啊啊啊——姐你怎么突然打电话来了！而且还不是你的手机。”
　　“我这不是担心你嘛，打电话来询问我弟弟情况都还不行了？”
　　“行……当然行！”
　　“话不多说，是谁让你这样慌慌张张地接起电话就乱喊了。”
　　“就……就是小羽贺啦，她刚才突然间就挂了我的电话，我还以为是她呢。”
　　说着，黄濑还不忘叹一口气表达这通电话不是羽贺澪打来的叹惜之情。
　　要是自家弟弟喊出的是什么小黑子小青峰的话黄濑姐姐还觉得能够理解，现在是一个从未听他说过的姓氏，在和男朋友约会抽空打电话的黄濑姐姐也耐不住那种好奇心的吸引。
　　“哟，发生什么事了，让你这么魂牵梦萦的。”
　　“才、才没有魂牵梦萦，姐你不要乱说话啦，我怎么可能对小羽贺……”黄濑凉太的话戛然而止，这突然的停顿倒是让黄濑姐姐觉得大有猫腻，“姐，我问你一个问题。”
　　“用最简单的话，说！”
　　“就是……呃……假如一个人送了你一样东西，很普通的东西，你却一点不想和别人分享的心情该怎么解释？”
　　“因为重要所以才不愿意和别人分享，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正常的事。
　　——因为重要才不愿意和别人分享。
　　黄濑凉太能够理解其中的意思，但是他不能够确定羽贺澪于他来说是不是重要。要说起来，黄濑为她的定义仅仅只是朋友。
　　“重要吗？”
　　“凉太，对方对于你来说是怎样的存在？”
　　“这个嘛……小羽贺的话，是朋友吧？”
　　“你看，你自己都对这个答案充满了迟疑，”她突然笑道，“凉太，再仔细考虑一下你的答案，或者回想一下关于她的事情。”
　　“小羽贺她啊……总会很让我意外，而且相处起来也和别的女生不一样，很会关心人，也很在意她曾经的事，森山前辈给她要邮箱地址的时候也觉得很烦躁……”回忆起关于羽贺澪的点点滴滴，不过是前后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黄濑凉太对他从之前对羽贺的无所谓变成这种心态颇感意外，说完以后，通话的两人则是沉默。
　　黄濑觉得，答案呼之欲出，可眼前却像是有重重迷雾遮住了他的双眼。明明只要稍稍努力一点就可以得到想要的回答，却怎么也看不清。
　　“如果是凉太的话，为这种事情苦恼也是正常的吧。一直以来都是别的女孩围绕在你身边，向你表达她们的爱慕之情，而凉太你只是接受着这样的好意，却从没有去真真喜欢过一个人，遇到真正喜欢的人时，难免也会迷茫。”
　　“哈？姐、你、你……你的意思是我喜欢小羽贺？”
　　“难道不是吗？”
　　“怎怎怎怎、怎么可能啦！我怎么可能喜欢小羽贺。”黄濑忽然起身，声音也在不自觉间大了几个分贝。
　　“怎么不可能？”
　　“总之一定是姐你误会了啦！”羽贺澪只是朋友。
　　“我有没有误会你自己最清楚，如果真的是我弄错了，那就向我证明吧凉太。”
　　“证明你不喜欢对方。”
　　“证明她只是你的朋友，在她遇到其他男人时可以毫不犹豫地将她推上前。”

　　爱情之间，比起无私，最先感受到的应该是自私。
　　耳边响着姐姐的话语，一遍又一遍地敲击着那颗纯净的内心。

　　黄濑躺到床上，试图想象着他姐姐给他描述的文字。
　　他能够在羽贺澪遇到其他男人时将她推上前吗？黄濑几乎是秒答道不能。
　　无法容忍，无法接受她身边有其他的男人。
　　或许是那个少女冷静淡然的性格，黄濑从未想过她会去谈恋爱的场景，那种对谁都是温温和和的态度下，冷若极点的冰窖仿佛判定了所有接近她的人的死刑。
　　这种从未有过的担忧在森山前辈纠缠着要邮箱地址的那天突然爆发，而后一发不可收拾。
　　黄濑凉太知道，他已经找到答案了，那个触手可及却又雾暗云深的答案。
　　——他喜欢羽贺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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