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迹（GL）

　　往往，震惊的突然，会在刹那令人陷入一个迷茫的黑暗。

　　王的急病，尽管已经作了最大程度的隐瞒，却依旧在赤焰高层引发一阵不小的恐慌。
　　有人说：这是天意，昊天不吊，出师不利，这场大战，凶多吉少……
　　也有人说：王的身体终究不如从前，那些所谓的英勇，毕竟都是过去的事了，如今以王的年纪却依旧带兵出征，非明智之举……
　　还有人说：幸亏在王出征前病倒，若是在征途或是战场上突发急病，那才是真正的人心涣散，群龙无首哪……
　　这些，当然都是我无意听到的，众人私下的议论，当然，也是隐瞒着王的。

　　战，始终是要战的，只是，依凭王此刻的身体情况，怕是无法亲自征战，所以，如今之际，还是尽快挑选一名勇士振奋军心，领兵出征才是重点。
　　这是已经在宫中追随过两代王的，拥有极高威信的老太医，在检视过王的急症后，对四周说出的话。

　　父王……父王究竟怎么了？国医爷爷，请您不要隐瞒幻璃好不好？不论是怎样的结果……幻璃，幻璃都可以承受的，只是……请您不要欺骗幻璃……
　　咬着嘴唇的少女，双眸仿佛随时能滴出水来。

　　……公主殿下……
　　老太医沉默片刻，离开御位，来到幻璃面前轻轻说道：并非老臣不说，而是……这种怪症，连老臣也不好说。
　　国医爷爷，这是怎么回事？
　　老太医抬眼望望四周，泠羽顿时心领神会喝退众人，我原本打算与众臣一同退下，却在一瞬间被幻璃拉住胳膊，那个总是仿佛拥有能安抚众人心灵力量的灿烂明媚的少女，第一次，琥珀色的大眼中，是那样的脆弱无助。
　　溯流，你不要走，好不好……

　　我……
　　公主殿下……老太医刚刚开口，便叫幻璃打断：国医爷爷，溯流……并不是外人，我……
　　公主，我……
　　我也想说点什么，更想告诉她这种事情不应该让我知道，可是她只是转向我，无言地点点头。
　　我于是无语。
　　她望向我的眼，无时无刻不写着那样的两个字——‘相信’，她永远是相信我的，这次同样的不例外。
　　她相信我。
　　她是真正的，毫无保留地，相信着我的。

　　僵持中，老太医终于叹一口气：算了，老臣，是永远都相信公主殿下的……
　　苍老却依旧清澈的眸子扫过我的脸，他慢慢说道：
　　王的怪病……老臣怀疑，是有人刻意地下毒。

　　怎么会！？
　　幻璃刹那吸口冷气，不敢置信地捂住双唇，同时，另一只手紧紧抓住了我。

　　公主殿下不必过于惊慌，老臣也只是猜测，因为王这种病是由于身体的遗传基因所引发，所以这是一种先天就隐藏在网身体中的隐性病原，王这一次，过多压力的积攒和怒火的连续产生，才引起了这种隐性病原的突变……
　　幻璃紧张地等待，于是老太医继续说：不过，原则上这种病原是不会如此容易被引发的，所以我才会怀疑王是否被人下了某种特别加速催化与改变的药物，但是……我却无法在王身体中找到确定的证据……所以，才说这是一种猜测，因为，除了下药，只凭压力和怒火，改变这种病原成为显性的几率简直是微乎其微……

　　那，父王会好起来吗？
　　幻璃问。

　　我知道，就算真的确定有人对王下药，幻璃所想的也不是要那人偿命或其他的折磨手段，她的希望只会有那样的一件——就是王能够恢复健康。
　　这个女孩，永远都不会考虑怎样让别人付出什么，她只会，希望所有人都能够拥有得到的快乐。
　　真是、天真！

　　老臣……并不想隐瞒公主，目前为止……情况很不乐观。
　　老太医沉痛地摇头，于是幻璃将下唇狠狠咬出一道血痕。
　　不过……老太医接着说：也并非就不会好，只要进行绝对的静养，至少病情不会继续恶化……但是……
　　但是？幻璃追问。
　　但是如今战争迫在眉睫，这，才是赤焰最大的问题哪……
　　沉重的叹息：王是绝对不能统军出征的，然而，又有哪位统领，能达到王对军心的振奋程度呢；又有哪位勇士，能比当年的王更加骁勇善战？……唉，这场战，难打啊……
　　国医爷爷……幻璃不知何时松开扯住我的手，轻轻地覆盖在满面愁绪的老太医臂上：您不要太难过，总会有办法的……
　　真是个傻丫头，前后不过数秒，便开始为其他人担心了么？
　　我淡淡地想，冷观视线内的二人，直到，老太医以王需要静养的理由劝幻璃回宫休息，并且承诺王若醒来，第一个通知的便是幻璃这才让幻璃恋恋不舍地离去，我与她并肩走在回房的路上时，久久沉默的我忽然开口：
　　幻璃，出征统领的问题，实际并非很难解决……
　　……溯流？
　　猛然停驻脚步，仰望我的琥珀色晶莹，染上一丝说不出的彷徨。
　　她懂了。
　　我笑，她果然懂了。
　　其实，她早就想到能够代替赤焰王的人，只是，她宁愿任何人都不会发现，不会想到，所以，她不说。
　　恐怕，这次，是她唯一一次产生出的私心吧。

　　溯流……
　　她突然抓住我，我低头，在她那样清澈的镜瞳中搜寻我的映影，发现她的担忧，我便开始很温柔地微笑。
　　幻璃……
　　我轻唤，眼光片刻不离她的脸庞：知道么，最近你的笑容越来越少了。
　　她张张口，却来不及吐出任何反驳，我继续说下去：幻璃，和你不同，我是个自私的人，所以我永远学不会你的体谅和博爱，从始至终我想守护的事物，我所在乎的事物，都只有，一样。
　　伸手抚上她光洁的娇颊：幻璃，也许从来没告诉过你，我最喜欢，看到你笑。
　　因为，那会让人，感到幸福。
　　我可以不在乎世界上任何东西的消失，却一定要挽留住，你的笑颜。
　　哪怕，倾我所有————

　　话音倏然湮没在她的掌心，淡淡花香萦绕，弄得鼻端有些微痒。透过她的指缝，沿着线条优美的臂膀，我看到她的眼，那仿佛随时能够化成水的琥珀色琉璃，正透出能让任何人都忍不住心疼怜惜的光彩。
　　不要说了……溯流，不要再说了……
　　求求你……我不要听……
　　不想听……

　　幻璃……
　　轻轻拉开她的手指，她的手好软好小，甚至能让我轻松地包容，将无骨的柔软握在掌心，刹那竟在我心头燃起一种奇怪的意念：你说上次王都告诉你了，那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对不对？
　　她不语，我再说：我不会说那些华丽的词藻，我也不懂那些婉转的掩饰，幻璃，我要身份，一个能够堂堂正正对你述说这些话的，身份。
　　而这次的突发意外，刚好可将这种身份，完全交给我。
　　所以，我不想，也不会放手。

　　她不认识般地看着我，脸颊逐渐在我的注视下染出绯红，垂首，刻意让满头的火发掩住全部容颜。
　　……溯流……
　　嗯？
　　那你答应我，一定回来……我……我会等你，不管多久，我也等……
　　……
　　将她的手指牵至唇边，我一字一句说得清楚：
　　我会回来，带着堂堂正正的身份，
　　回到、你的身边。

　　******

　　王，溯流请战出征。
　　翌日，当老太医派人告知幻璃王醒来的时候，我陪同幻璃来到王的寝宫，跪在王的榻前，我那样请求。

　　出征之期近在眼前，王已没有时间举行比试挑选一名替代他的武者；而且为了防止军心动摇，王突发急病的消息并没能传入将士们的耳朵，所以这种比试也没有举行的理由，王如今能够选择的，只有那些他已清楚其实力的部下。
　　而我，这个在数百死囚的厮杀中生存至最后的唯一，有着对自身实力程度完整的、自信。

　　我知道如果可能王一定会派泠羽出征，王信任他胜过许多其他，但是王，您是不会不明白，文官与武将之间的，那份绝对的区别。

　　…………允。

　　久久的沉默后，王在数道的注视目光下，吐出那个仿佛是早已注定的，字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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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俺下周不能回家哦~~所以再更新一章好了~~~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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