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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章
半夜时分,月光白晃晃的挂在天头,千岚睡不着觉,起身走到温碧城的房间外头不由自主的就停住了脚步,他的左手是要叩门的姿势,但还是没有敲下去。
温碧城屋子里的灯火一直亮着,却不知他到底是睡着了,还是没有睡着。
自白日里见他从西宁王府回来,就有些不大对,换做别人可能觉察不出,但他千岚可以,他可以觉察到温碧城一丝一毫的偏差。
比风还要了解树叶的抖动。
只是温碧城不想说,千岚就不会问,他说了,千岚就会默默的站在他身边,为他做一切他想要他做的事,他能做的事。
是这样的默契。
千岚将手背在身后,安静的站在门前,月光拉出一道长长的身影,落在雕花镂格的木墙上,一动不动。
温碧城其实早知道千岚站在门外,他安定自若的抄写着《金刚经》,刚好抄到‘爱欲之人,犹如手执火烛,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这一句话,他微拧眉头,看了眼窗户外面。
窗户是紧闭着的,所以他自然是什么都看不见的。
白天在西宁王府发生的一幕幕挥也挥不走的出现在脑海里头,彦宗的味道好像近在鼻尖,被他圈住的压迫感那样清晰,他厌恶这一切。
他厌恶被别人掌控,厌恶被别人喜欢,厌恶被别人讨厌,厌恶拥抱和亲昵。
他想要做的,他想要的,没有别的任何人能给,只有他自己,别人给的他根本都不想要,或许曾经想要,但那个曾经实在太遥远,远到他想起来,都有些想笑,好像那个可怜的等着别人关爱的小孩,不叫温碧城。
蘸满墨汁的毛笔被他狠狠的攥在手中,墨汁滴花了还未写完的那副字,他愣了一回神,终而一把抓起桌子上的纸丢在地上,又重新铺了一张纸,抬笔又重新写了一遍。
佛说,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是爱着离,无忧亦无怖。
佛说,人有八苦,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怨憎会苦,爱别离苦,求不得苦,五蕴炽盛苦。
就好像清风明月,就好像阴天雨天,就好像惊雷霜雪,他们本无意义,偏偏被人赋予了各种意义,带着千万种情绪,最后表达出来左右不过四个字,无非爱恨。
千岚一直等到温碧城吹了灯天将明才离开,月亮也早已经隐去,太阳的光线划破那最后的浓重的夜的黑。
西宁王府的檐瓦被这温暖的太阳的光镀上了一层金色,各处下人早早起了床,忙忙碌碌的让沉睡了一夜的王城又苏醒了过来。
彦宗昨天夜里批改公文到很晚,然后去了夏茗那里歇了。彦宗已经很久没有去过西苑了,下人赶在前头把夏茗喊起来,他还呐呐了好一会,而后慌慌张张的穿好衣服,刚穿好鞋子彦宗就已经进来了。
彦宗看了他一眼,淡淡的道,“脱了去床上。”
夏茗便乖乖的脱了衣裳,连多一眼都不敢去看彦宗。
彦宗让侍女伺候着梳洗完之后躺到了床上,夏茗感觉到他上来了,便微微侧了点脑袋去看彦宗,小心翼翼的问道,“王爷?”
彦宗闭上眼睛,伸手摸到夏茗的脸,道,“不要做声。”
夏茗立即乖乖的闭了口,不再发出一点声音。
彦宗扯下帐帘,灯光被隔绝在外,外间的下人见状便无声无息的过来吹了烛火,让整个屋子都陷在黑暗中。
红绡万丈,春意无边,彦宗脑海里不停的想着温碧城的脸,想着他的气味,想着他说话的声音。
夏茗在巨大的疼痛和快感中紧紧的咬着自己的嘴唇,不敢泻出一丝声音,每次彦宗来过他都要咬破嘴唇,疼的他好几天不能好好吃饭。
有一次彦宗早起看见他嘴唇上的伤口破了,流出血来,轻轻的替他擦了去,然后问他,“很疼?”
夏茗看着彦宗,摇摇头,道,“回王爷,不疼的。”
彦宗原本温柔似水的表情慢慢冷去,消失,终于什么都在脸上看不见。
自此以后,他再不敢轻易在彦宗面前说话了。
彦宗做完之后在黑夜中慢慢的摸索着夏茗的眼睛,亲吻他的眼睑,亲吻他的下巴,亲吻他的脖颈。
他压着夏茗的耳朵,小声的说道,“你什么时候才会爱上本王?”
夏茗一动不动,张了张口,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彦宗又问,“你爱不爱本我?”
夏茗搂紧彦宗的脊背,将脸主动贴上他的胸膛,他知道自己什么都不能说。
彦宗“呵”了一声,松开手,从夏茗身上翻下来,背对着他睡了。
如果真的喜欢一个人,那种任何人都替代不了的感觉,就算自己无论如何自我麻痹都欺骗不了。
他想自己是真的喜欢上了那个叫做温碧城的人了。
或许比喜欢还要更甚一些。
那种淡淡的喜欢他的情绪越来越浓烈,浓烈到几乎要不受他自己控制,他向来喜欢将一切掌控在手中,这一次,他更想将温碧城圈禁在怀,永远的圈禁在怀。
这不是他一贯的作风,在感情上他从来没有过求不得,也未曾想过会有求不得,他不知温碧城白天里所说的那番话是何种意思,但有一点他可以确定,他没有从他的眼睛里看出半分爱意。
换做是旁的人没有爱也可以,只要顺从就好,可是换做是温碧城,他总是不愿意,不愿意强迫他,但又忍不住要去强迫他。
夜晚那样安静,安静的教许多人都睡不着。
白日又来的那样快,那样明亮,变成新的一天,将昨日的一切变的不可捉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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