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体肃立

　　您好，我对电话里说，请听我说，有人要跳楼自杀。

　　电话里问我那是在什么地方，我就告诉了他。

　　现在我在梦里那幢楼下，十五分钟后会有人出现到那个楼顶，再然后他会纵身跳下来并砸死一个倒霉的路人，同归于尽。而此刻那个人还没出现，我担心的就是他出现前救援人员就已到达，我该怎么解释？而如果他跳下来时还没人前来救援，我又该怎么办？张开双臂接住他？

　　十四分钟后救援赶来，那人还没出现到楼顶。我假装只是碰巧经过，看见如此浩大声势才驻足围观。他们刚开始猜测这是不是个活见鬼的恶作剧，我梦里的那个人就出现了。

　　如你猜测，没人出事，没人死去，救援成功。

　　我开始意识到事情比我想得复杂得多，我在笔记本上写到，有些人我仅凭一人之力救不了，总有一天人们会发现我总会提前知道要出什么事，总有一天人们会问我为什么，然后总有一天人们会怀疑这些都是我干的。

　　自然而然。

　　无论你可以死多少次，对你来说下一次死亡都还像第一次一样会令你极度恐慌。

　　笔记本被兰迪抽走，他翻开就读了起来。

　　你看，我就是这样一个目光短浅无可救药的人，他读道，上帝怎么会指望由我来拯救那些将死之人？

　　于是我看着他，一言不发。

　　这是你写的小说？他问，把笔记本还给了我。难怪你这几天都心不在焉，小心经理看你不爽你工作不保，他说，不过写得倒当真不错。你打算投稿吗？

　　这不是小说，这是日记是自传，是真实的故事。

　　不，我不打算投稿。我回答他，没说实情。这不是一个适合出版的故事，这只是篇厕所读物，是那种你便秘时的消遣，就这样。

　　硬要说的话，兰迪说，你也可以把J·K·罗琳的书当厕所读物，你也可以把丹·布朗当厕所读物，但你不会把《圣经》当厕所读物，但你可以说J·K·罗琳和丹·布朗都是一堆废纸吗？

　　随你吧，我说，随你怎么说。于是他走开了，转身后我看见他背上被人贴了张便利贴上面画着个类似于辛普森一家的搞笑人头像，他对此一无所知，而我也没告诉他。不关我什么事呀，他总归会知道的，经理也不会因为一个人背上贴了张便利贴而开除他，经理只会因为一个人工作出错写些神经兮兮的东西而开除他，就例如说，我这种人。兰迪说得没错，我真得注意一下。

　　浑浑噩噩中你总会干些蠢事，例如你在上班，而几个街区之外你的钥匙正躺在你上锁的公寓的餐桌上，你的房东一家人正巧在这时外出旅行去了，于是你就进不了家门了。那天我就是这样浑浑噩噩地回家，到门口时一摸口袋就发现自己进不去了。如果这里是我自己的房子，我可以找个开锁公司来撬开门，但这不是。然而房东一家人要外出两个礼拜，我不能在大街上住两个礼拜。

　　不能翻窗进去，因为窗户也上了锁。当然我还是可以有各种方式进这间房子，但我那时第一个想到的仍旧是桑德拉。我有了她的电话，我可以请她让我在她家里借住一段时间。我不能麻烦兰迪，他和他妻子和他一个三岁的小儿子住在一起。而且桑德拉不是说过吗，“有事再来找我好了，我随时恭候”。

　　我打通了桑德拉·瓦尔德施密特的电话。

　　忙音，忙音，还是忙音。

　　我又去了“性感小猫俱乐部”，她果然在，在对一个人表演她的艳舞。

　　哦，桑德拉，救救我吧。

　　我就坐在隔壁桌，没人注意，所有人的注意都在舞女身上。

　　规则是你不能碰。

　　你可以看，你可以意淫，但你不可以碰她们，你不可以对她们动手动脚。

　　哦，桑德拉，拯救我吧。

　　一支舞跳完，她向我走了过来，我看见她的吊带袜破了个洞。

　　你没带钥匙，你的房东出远门了，你进不了家门。她说，看着我的眼睛。你想拜托我让你借住在我家。她从我手中抽出我举着的那张钞票塞进了□□里。那就来吧，她说，如果你不嫌弃的话，那就来吧。

　　跟桑德拉交流的好处就在于她看得出你说不出口的请求。

　　我有新室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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