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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张良才塞外回来的消息就像是长了翅膀一样很快就传遍了小圣贤庄的上上下下,所有弟子都是一片沸腾,曾经那个把小圣贤庄弄得鸡飞狗跳的张良回来了,不知道又要发生什么事情了。
经过好几天的打扫这三层的小楼就算是弄出了个样子来,只是里面所有的东西都不能用了,张良只得拿出银钱叫沁阳下山采办,他知道伏念是不可能为他张罗些什么的,反正当初他离开韩国的时候
带走了家里所有的钱财,还变卖了家中值钱的东西,手头还算宽裕,对于这点刁难还是招架得住的。
“咦,这是........”张良踩着竹制的楼梯攀在阁楼上面打扫灰尘,却无意发现阁楼中还隐藏着其他的东西。
张良把阁楼里面的杂物搬出来以后才发现那东西居然是一张古朴华美的箜篌,形似鸾凤,凤尾翙翙,以暗红色宝石作为鸾凤的双眸,拂去上面的灰尘箜篌上那似火似云的花纹便展露出来,琴弦是用
青丝做的,韧性极好,一根青丝可以缠绕绞断一个人的脖子,这破旧的琴楼中居然还藏匿着如此宝贝,也不知道是谁遗留在这里的,这里用手指轻拨琴弦,顿时间狭小的阁楼中便是余音绕梁,那音色
极是正宗,清厚稳重,就像是一壶经过陈年的佳酿,绵缓悠长。
小心翼翼的把箜篌搬下来放在地上,张良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这破玩意还真是沉啊,要不是这两年做家务砍柴挑水的把体力给练出来了,不然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沁阳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
回来一进门就看见满身都是灰尘灰头土脸的张良赶紧放下手中的东西跑过去请张良坐下,端茶递水的说:“少爷要搬什么东西告诉奴才一声就是了怎么自己就做上了呀?万一伤着该如何是好?”
“你一个人打撒也怪累的,我又不是个废物。”张良结果茶盅呷了一口水顺顺气。
沁阳拿过买回来的东西一件件掏出来给张良过目说道:“少爷的衣服就那么三件换洗的,这桑海城的铺子里没有琥珀金丝锦的料子,所以奴才买了些流光锦,少爷您就将就一下吧,还有吃的,都是
少爷平素里最爱吃的东西。”说着有把一包包打包好的吃食拿出来给张良一一过目。
“琥珀金丝锦是极贵的玩意,寻遍天下也怕是找不出一车,没有也是正常的。”张良摸着手中那灿如霓霞的料子:“反正我那衣服也不容易损毁,这些就先收着吧。”
“奴才明白。”
沁阳跑上楼去把东西安放好,这里一个人靠在二楼的琅峡醋耪夥被ㄋ平醯男∈ハ妥耸闭悄捍狠菏保绻忪届唬∈ハ妥锌朔被ǎㄍ沤醮兀弊湘毯欤娑费蓿怀乇趟懈∽
几片翠嫩的莲叶,数尾通体金红的锦鲤在碧水中游弋,这种赤金鲤极其名贵,即使是在那被称之为‘人间仙境’的咸阳宫里也找不出几条。楼外,雨丝风片,翠柳如烟,落在碧水中极其层层涟漪,一圈
一圈的推开,最后终回归平静,雨中,夹杂着青草的辛辣与泥土的芬芳,让人浑身顿时舒爽起来,张良把那架箜篌抱到膝上,十指轻拨,一首《越人歌》便跃然于指尖流转。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说君兮君不知。
“心悦君兮君不知.......”
颜路默默的呢喃着这句话,站在楼梯口看着张良抱着箜篌轻轻弹唱,少年心事,张良,这个纨绔世家的少爷,十六岁的侯门贵介公子,已足够老于世故,亦同样拥有任意妄为的资本,颜路只是想来
看看他缺什么如今看他一袭的琥珀金丝锦的衣衫和八宝白玉冠,果然还是那个纨绔少爷啊!
转身正要下楼,颜路身后的琴声戛然而止,张良那略到世俗轻浮的声音在空旷的楼中悄然想起:“许久不弹了,有些生疏,二师兄既然来了何不为师弟指教一番呢?”
“你弹得已经很好了,深入人心。”颜路微笑着点评,走到张良的身后看着他手中的箜篌。
“深入人心么?”张良的手指又在琴弦上撩拨出一串轻音:“深入了谁的人心?是师兄你的,还是那些无知愚昧世人的?”
颜路沉吟了一会道:“这曲子是《越人歌》,这些靡靡之音在庄子里面还是少弹一些罢,免得落人话柄。”
靡靡之音?张良听到这个词语不禁的好笑起来,这《越人歌》所述的不就是那分桃龙阳吗,这有什么可避讳的呢?无非是那些自以为是的清高之人说这是淫靡之音,分桃怎样?龙阳又怎么?弥子瑕
不是照样得宠于卫灵公吗?龙阳君不是也被魏安釐王捧在手心里面宠吗?这些人照旧名垂青史。
张良呵呵一笑,道:“既然师兄说这是靡靡之音那师弟便换一首曲子来奏,给师兄解解闷儿。”
“好。”
君不行兮夷犹,蹇谁留兮中洲?美要眇兮宜俢,沛吾乘兮桂舟。令沅湘兮无波,望夫君兮不来,吹参差兮谁思......驾飞龙兮北征,邅吾道兮洞庭。薜荔柏兮蕙绸,荪桡兮兰旌.......
颜路欲言又止,张良轻弹摸复挑,歪着脑袋说:“我知道师兄你想说什么,与其说破脸倒不如埋在心底的好。”
“你这性子总是该收一收了,日后成了家,可怎么是好?”
“你还是不肯同我讲话吗?我为了要你能正眼看我,我已经努力的改变自己,希望的就是.......”
“够了,别说了!”
锵——一根琴弦在张良的指尖怵然断开,锋利的琴弦割破他的手指,殷红的血液浸出来氤氲了箜篌的琴面,把上面绘着的原本就是艳红的图纹染就得更加的妖冶了,颜路心下一惊上前握住他的手用
袖子拭去这里指尖的血液道:“怎么这么不小心?”
张良看着指尖不断冒出的鲜血笑道:“只是一点小伤而已,过两天就结痂了。”
摸着张良那粗糙的手掌颜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老茧,伤口,新伤覆盖在旧伤上面,旧伤又覆盖在更老的伤口上,这样的手还能在庙堂之上翻云覆雨的吗?
沁阳从楼上下来,“少爷,都收拾完了!”
话还未完就看见颜路握着张良的手,张良微一侧头手不着痕迹的滑出颜路的手掌之中,沁阳下来看见张良手指上的鲜血惊叫一声跑过去给张良上药,包扎,颜路转身:“荀师叔找你,快去吧,莫要
叫师叔等久了。”
“师兄,有些事情,错不得,一错了便是万劫不复,你说是与不是?”
“那要看似什么事情了,很多错事还是有补救的机会。”
“机会?这个世界上有谁给过我机会的?”
“有很多话,你说得,我却说不得,倒不如就拦在肚子里面好了——当初要不是他,我可能早就冻死在路边了.......”
补救?来得及么?他已经掉进了万丈深渊之中了,即使有绳子的救赎他也爬不起来了,颜路悠闲下楼,沁阳听太庙两个说话听得是一头露水:“少爷做错什么事了么?”
“是啊,我做错事情了。”张良笑着摸了摸沁阳的脑袋,那双同自己一模一样的湖蓝色大眼睛水灵灵的即使好看,等过几年小家伙张开了眉宇间也就和自己越来越相似起来了:“走吧,我们去拜见
荀师叔,把我带回来的那卷棋谱拿上。”
“诺。”
荀子是小圣贤庄的大家长,虽然选了伏念为掌门可荀子依旧是掌握这小圣贤庄命脉的人,不过荀子好静早就于多年之前就金盆洗手隐居在小圣贤庄的翠微居里,不理世事,就连伏念来请安也被随侍的
小童三言两语的打发了回去,如今荀子的两个徒弟都走上了极端的道路,特别的李斯,虽然身在儒家,心却不知道飞到那里去了,荀子为了这个事情也是颇为动怒。
翠微居依山而建,背靠峻岭,面临曲溪,是一个幽静平和的地方,翠竹萦绕,碧水潺潺,雨后青嫩的竹笋从土层下探出头来,清新的竹香叫人焕然一新,张良换上他一件素雅的常春藤雪罗长衣带着
他搜罗来的古棋谱走进翠微居,屈指敲了敲翠绿的竹门。
来开门的是贴身伺候荀子的童子,白净的衣衫与着翠竹两相呼应,极其融洽,一对乌溜溜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张良欠身行礼,用稚嫩的声音道:“师祖不见外客,大哥哥您回去吧。”
“烦请小兄弟代为通报一声,就说弟子张良前来于荀师叔请安。”张良拱手微笑。
童子想了想还是点点头关门进屋。
沁阳看着那童子不卑不亢的气派便有些抱怨起来:“少爷,那童子好生无礼啊!”
“哼哼,要是那一日我也得势了,你变也可以这般做派,不过现在你乖乖的夹紧尾巴就是了。”张良笑着拿过沁阳手中的棋谱说道:“你在外面等我就是了。”
一盏茶的功夫后,竹门再次被推开,童子这次大开屋门恭恭敬敬的做了个请的手势:“师祖请您进屋里面去。”
“有劳了。”张良道过谢后跟着走进门去。
翠微居就是一个单独的院落,一道竹门,一片矮墙就将这里与外界隔绝成了一片桃花源,院落中开垦出一片菜地种着几畦翠绿的韭菜,屋檐下一株西府海棠临窗迎风峭立,花姿明媚动人,楚楚有致,
花开似锦,花蕾红艳,似胭脂点点,有如晓天明霞。人在花下,香风阵阵,不时有花瓣随风飘落,有如花雨,妙不可言。
三间青瓦房环绕,走进主屋一股清新淡雅的茶香便扑面而来,屋子里面的布局很是简单明落,一张木雕屏风隔断内里,童子退出屋外,张良站在屏风前道:“子房来给师叔请安了。”
屏风后传出一个苍老而沉稳的声音:“进来吧。”
得到允许,张良绕过屏风走进内室,里面甚是宽敞明亮,木质的地板踩上去有些冰凉,一位仙风道骨,神清气俊的葛衣老者端坐在一张红木案几边,桌上的小茶炉咕噜咕噜的冒着热气,老人用布满
褶皱的手一丝不苟的洗涤着品茶的茶具,眼睛没有看过张良一眼。张良也沉住气拿着棋谱站在一边看着,直到老人把茶煮好倒入青瓷骨杯里面后,放下手中的茶夹,净手,擦干,侧眼道:“去年收了
些梅花雪水储在翁中,拿来煮茶最合适不过了——刚煮了第三道茶,过来尝尝。”
张良坐过去在老人对面的位子上坐下,捧起青瓷骨杯审茶、观茶、最后品茶,幽香的茶水入口是无尽的苦涩,咽下后却是微微回甘。荀子点点头后自顾端起茶盅浅尝细品,任茶香在口腔中回荡,末了
道:“你可知这是什么茶?”
这茶张良从小就喝哪里会不晓得,便微微一笑说道:“汤色绿中透黄,叶底绿中显黄。外形条索紧结纤细卷曲、披毫,色绿翠。香清高,味鲜浓,叶底嫩绿匀整明亮。乃‘雀舌’也。”
“‘雀舌’为王室上贡的贡茶,一杯千金之数,平民百姓只能望而却步,这东西还是那年你进庄时带来的。”
张良放下茶杯道:“不过是一点贡品,原先家里都是喝这样的茶。”
荀子为张良又斟满茶杯,只是这次杯中的茶水呈浓黄色,还漂浮着茶叶末儿,味道寡淡,张良端起杯一饮而尽,荀子问道:“平民百姓喝的棍儿茶比之那极品雀舌又如何?”
“天壤之别。”
“塞外两载确实是比以前稳重多了,前日子路来于我说起你回来的事情,我还正纳闷儿呢,那么苦的地方,你竟然也能挨得住。”
张良将手中的棋谱递到荀子的面前,展开说道:“再苦我也挨过来了,师叔叫我品茶不正是要告诉我这个道理吗?”
“孺子可教也。”荀子点头,不愧是他看中的孩子,当真是天资聪颖。
雀舌茶千金一掷也未可得一钱,乃是极其珍贵之物,入口苦涩,回味甘甜;棍儿茶平民百姓皆可饮用,价廉低贱,为贵人所不齿,他张良要做那‘雀舌’,做人上人,先苦后甜,先甜后苦,亦或是
平淡无奇,这就要看你怎么选择了。
荀子看了眼棋谱便叫人收下。屋内燃着地龙,暖洋洋的,可荀子脸色却不怎么好,捂着嘴轻轻咳嗽了几声,张良连忙询问道:“师叔身体抱恙,可找大夫看了?”
“偶感风寒而已,别大惊小怪的。”荀子摆摆手说:“伏念那小子一直对你有所成见,下个月就是小圣贤庄的‘会试’了,你准备准备。”
“是,子房知道——师叔,我听说李斯他........”欲言又止。
提及李斯,荀子的脸色顿时变得阴沉起来,张良见势不对也赶紧止住话语,韩非和李斯这师兄弟两个斗了这么多年,荀子都是看在眼里只是没有挑明罢了,如今李斯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贪心不足,
想要摆脱儒家的控制自己家去闯天下,荀子微微动怒胸中便是一阵起伏:“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师叔!”张良惊呼一声感觉起身道荀子身边轻拍后背顺气,又倒来一杯茶水递给荀子,荀子道:“此事,你心中该有个一二,该怎么做你自己明白,伏念那边我替你收着。”
张良眨眨眼睛:“子房知道了。”
“伏念叫你住去云霄琴楼的事情小圣贤庄里面都把这个当做话柄了,你自己.......”荀子喝了口水顺顺气后拍了拍张良的手背,他还是心疼这个孩子。
张良歪着脑袋露出狐狸一般的笑容说道:“说就说,我行得正坐得端怕个什么,小圣贤庄不是还缺一个当家的吗?师叔看我如何?”
“韩非与你同朝为官,若他得你一份聪明狡黠我也不担心了.......”荀子笑着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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