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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1 章
玉龙倚在床头,闭着眼睛,双臂环抱,珠儿端了水来,浸湿了面巾细细地替他擦脸,他完全不象平日一样要自己来,而是任由珠儿摆布。
珠儿见他过于安静,倒有些不安,试探地小声问:“龙哥,你还好吗?是不是还很痛?”
玉龙缓缓睁开眼睛,弱弱地看着珠儿,摇了摇头。
“是不是刚刚折腾的累了?还是早点睡吧。”他有气无力地样子让珠儿很是担心,赶紧帮他收拾床铺。
玉龙拉住她的手,半天才开口,声音却低的几乎听不见:“我好难受……睡不着。”
“怎么了?是不是又发烧了?”珠儿从没见过他这样,有些摸不着深浅,赶紧去探他额头,玉龙一偏头躲过去,手捂在胃上,道:“这里堵,胀得难受。”
“不消化?”珠儿有些诧异,没见他吃什么东西呀,继而又开始自责:“都怪我,没好好顾着你吃饭,肯定是吃了什么难化的东西了,来,我帮你慢慢揉揉会舒服点。”说着便伸手去摸他胃腹。
一下子又想到那肥肉,玉龙不由一阵恶心,珠儿见他脸色霎时变得青白,人已挣到床边,掩口欲吐,赶紧拿过床下的铜盂,轻拍他的背。
呕了半天,将一点吃食尽数吐出还连带胆汁都吐了出来,玉龙虚软的倒在床上喘息。
珠儿见他的呕吐物都呈褐色,知道定是他胃里还在出血,心中极是难过,慢慢给他揉着胸口和背心,心疼地问:“有没有好一点?”
玉龙无力地摇头,因为呕吐弄得眼睛红红的,泪水盈盈地望着珠儿,道:“好难受……”
珠儿心疼地搂住他,拍着他的背,道:“我知道我知道,可是胃里还在出血,不能揉。就靠着我坐一会儿吧。”
玉龙紧锁双眉,闭目靠在珠儿身上,喉头不时上下滑动,身子一弓一弓的,显然是强忍着恶心,可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又扑到床边呕吐。
珠儿只能替他顺着后背,其实已没什么可吐的了,眼见他吐的胆汁胃液里已混了鲜血,珠儿不禁心往下沉,起身给他倒了水来,柔声道:“龙哥,喝点水压一压吧,这样吐下去怕又要痉挛了。”
玉龙趴在床边没动,珠儿感觉不妙,赶紧放下水去察看,他双目紧闭,冷汗淋漓,无力地喘息着,再伸手去摸他胃腹,就觉他胃部剧烈地抽搐,腹壁绷得紧紧的,果然已是痉挛了,珠儿反倒不慌了,伸手便掐住了他的虎口,怕他晕厥,便低声轻唤:龙哥!你还好吧?”
低低地哼了一声算是回应,玉龙好半天才松了口气道:“这破胃……真是磨人!”慢慢撑着坐了起来,这才看见珠儿正掐着他的合谷穴,颤声道:“这样你太累了,还是拿银针来。”
珠儿赶紧取了银针来,见他拿针的手不停颤抖,迟迟不能下针,便伸手握住他的手,柔声道:“我来帮你。”
好容易将银针扎进了合谷、劳宫两穴,玉龙已是眼前昏黑,几乎晕厥,他咬住唇,忍着不让自己出声,珠儿将手搓热,刚抚上他的胃腹,他便禁不住战栗了一下,抗拒地握住珠儿的手:“不要……疼……”
珠儿见他汗如雨下,脸色惨白,不由心疼地落下泪来,安慰他道:“只是帮你暖一暖,别怕,疼就喊出来,龙哥,别忍得那么辛苦。”
玉龙只是点了点头,便又蜷缩了身子,背向珠儿再也不肯出声。
珠儿又帮他按住后背胃俞穴,好半天,才感觉他似乎略略放松了一点,心里不由一喜:“是不是好点了?”
玉龙将手上的银针取了,道:“好多了。”
珠儿替他擦了擦汗,见他神情间轻松了许多,不由舒了口气道:“好容易熬过去了,要不要喝点热水?”
玉龙摇头,眼神脉脉地看着珠儿,低声道:“我大概是被你惯坏了,这点痛本来算不了什么,可是我竟然……抗不住。”
珠儿瞪了他一眼,嗔道:“纯哥说得一点也不错,真不知你是什么材料做的,痛成那样还说不算什么,非得再引起心痹那才叫痛吗?”说着又搓热了手,捂在他胃上,却又吓了一跳,那团纠结虽然安静了许多,但却仍然坚硬冰冷,不时抽搐跳动,刚刚放松的心情又揪了起来,她眼睛里蒙上一层水雾,道:“明明还在痉挛,怎么说好了呢?在我面前,你……你也要逞强吗?”
玉龙沮丧地道:“这已经算不错了!傻丫头,跟着我有什么好的,我这副样子,除了让你着急受累,什么也给不了你……”
伸手掩住他的嘴,珠儿目光如水:“龙哥,我们都同生共死过了,你还要说这样的话吗?”
玉龙默然,感动和痛苦纠结在他的黑眸中,他长长地叹了口气:“真希望有来生,能让我好好照顾你。”
珠儿将脸伏在他胸口,柔声道:“不止是来生,我们生生世世都会在一起。”
凌寒如约而至,还是一身淡紫色罗裙,脸色苍白,神情冰冷,萧坤见她只带了几个手下,大哥陆乾并不在她身边,心里不禁有些奇怪,忍不住上前询问。
凌寒神色中有些歉意,迟疑了一下才道:“陆大哥受了伤,我让他在客栈休息……”
“我大哥受了伤?伤得怎么样?”萧坤一听就急了,还待再问,凌寒已摆手打断他:“你别急,没什么大事,陆大哥为了保护我被我哥伤到了,只是不太方便行动,没有大碍。本来我是打算送他回来的,但是又觉得这样有点对不起他,毕竟他是为了我才受的伤,而且他自己也……”她顿了一下,脸上掠起一丝红晕,又道:“所以,我已经把他安置在客栈中了,等这件事了结之后,我会好好照顾他,然后把他送回庐山的。”
萧坤没见到大哥,实在是有些不放心,于是对凌寒道:“不劳烦凌姑娘了,一会儿我去把大哥接回来,我来照顾他就好。”
凌寒当然明白他的顾虑,也不好说什么,便点头答应。
等到清点完毕,江南又拿出一万两银票,道:“按照你跟玉龙的约定,这是一万两的银票,算我们双倍赔偿的。”
凌寒没有接,神情冰冷地道:“这个我已经说过不需要了,这笔帐就算了结了。”说着转头便招呼手下走。
江南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萧坤忙招呼江南:“江南,我大哥受了伤,给我派几个兄弟,我要去接他。”
江南赶紧派了手下跟着萧坤去,自己转身去找玉龙。
珠儿正给玉龙按摩,一见江南来,赶紧起身,江南抱歉地笑道:“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要不我再等会儿?”
玉龙本来闭着眼睛有些昏昏欲睡,听到这话不禁微微红了脸,坐了起来,道:“南哥取笑我!”
珠儿却是一本正经地道:“龙哥哥痛了一夜,到天亮才睡了一会儿,南哥,你有话可得快说……”
“好,好,我知道,我不会打扰你们很久。”江南说着又笑。
珠儿羞得俏脸通红,敷衍几句便逃了出去。
见珠儿走了,江南才收敛了笑,细细地打量了一下玉龙。他斜倚床头坐着,双臂环抱在胸腹间,俊颜苍白,眼圈发青,唇淡得没什么血色,不禁暗暗叹了口气。玉龙见他神情就知道他在为自己担心,便伸手在脸上揉搓了几把,笑道:“是不是跟鬼一样难看?不用担心,我没事。”
江南道:“自从认识你,哪次见你不是正病着?老这么着,脸色怎么会好?哎!”他叹了口气,
玉龙神色一僵,尴尬地道:“怎么每次见你们都是状态最不好的时候,真是丢脸。”
江南瞪大了眼睛,道“生病是很丢脸的事吗?要觉得丢脸,就赶紧好起来!”话一出口,他就有些后悔,暗骂自己猪脑子,已经知道他的病是好不了的,怎么还会说这样的话刺激他。
玉龙其实并不介意,见他神情懊恼,反觉不忍心,便转移话题道:“凌寒走了?”
江南点头,拿出那一万两银票,道:“她只带走了原来的聘礼,这些她不肯收。”
玉龙似乎并不意外,点了点头,淡淡地道:“那你就收着吧,贴补一下开支。”
“那怎么行!已经收了你一万两银子了,怎么还能再要。”江南自然不肯收,将银票往他手里塞,却听他“啊”地低叫了一声,人已弯下腰去。
江南吓了一跳,急问:“怎么了,我伤到你了吗?”
一手掐住胃,一手朝江南摆了摆,玉龙仍是低头弯腰,从牙缝里抽了几口气,才道:“没事儿,是我自己……嘶……钱你拿着,我没力气跟你争。”说着,把银票又塞到江南手里。
江南见他额上迅速冒出了一层细汗,哪里还敢跟他争,只急得抓耳挠腮,不知如何才好,直到他脸色慢慢缓和下来,这才稍稍安心,关切地问:“好点了吗?”
玉龙点了点头,调整一下呼吸,道:“好多了。南哥,我知道你们的日子现在不好过,万事开头难,这点钱或许帮不了你什么,总还是能应应急的。而且,那钱不多为人十分难缠,定然会难为你,你要想伺候好他,也需要一些花费,我替你请这个么麻烦的主儿来,这额外的花销还是由我负担才好,否则,我会过意不去的。”
“江南无能,竟让三江五湖败落到如此地步……” 江南羞愧地低着头,
“南哥!”玉龙轻声打断他的自怨自艾,道:“这不怨你,三江五湖摊子太大,要改变总是会有些代价的,你还年轻,又是刚刚接手,难免会力不从心,不要着急,慢慢来。”
江南轻轻叹了口气,抬起头来,感慨道:“我再年轻也比你年长好多,你们神宫可比我三江五湖的摊子还要大呢,他们说你十岁时就能独立处理神宫的事务了……”
“我跟你们不一样,你们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尽情挥霍,而我……”他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才道:“我必须把后半生都预支过来,小时候父亲就常说我跟别的孩子太不一样了,不见得是好事。果然被他不幸言中了。” 他脸上泛起一丝苦笑,见江南也有些伤感,又觉得不该影响到他,便振奋了一下精神,道:“以钱不多的性子,今天他必会赶来,我跟他碰个面,有些事需要交待一下,然后明天我们就走了,以后我会让鸿远哥常来你这里看看,有什么事,你就直接跟他说,你们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干嘛那么急着走?你这身体总得调养调养才行……”
“不用了,”他想说那对我没什么意义,但一看到江南满脸关切,便又把话咽了下去,毕竟这样的话会让江南更难过,便又改口道:“我们必须尽快赶到碧水山庄,我的身体我会注意的,你就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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